第三十三章 渡劫

三个人刚跑到屋子里站定，隔间的木板门就出了猛烈的撞击声。秦羽无法想象被挡在门外的东西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东西的力气极大。她总觉得在巨大的碰撞声中，隐约听到了木头纹理碎裂的声响。秦羽不由得在心里骂王翔宇小气，这么重要的房间，为什么就不能装一个厚实点的铝合金防盗门啊，真是太抠门儿了！

        龙婆的眼睛紧紧的盯在门上，用她一贯缓慢的语调说道：“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强大，居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秦羽连着向后退了几步，把后背抵在墙上，问：“所以我会更危险，是吗？”

        “这时候不要胡思乱想！”王翔宇手里拿了一叠符咒，用极快的度贴满了周围的墙面，然后挨着她站定，把她护在身边。

        房间里的气压突然低了下来，空气稀薄的让秦羽喘不上气。撞击声还在变大，变大，再变大，渐渐的有些震耳欲聋。白色的门板上开始渗出一些鲜红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像是有生命般附在门板上游动，沿着某种纹路，慢慢汇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像是某种符咒。

        门外的东西又一次撞在了门上，这一次，它出了低沉凄厉的吼声。

        “太好了！符咒有用！伤到他了！”王翔宇的语气满是惊喜，他猛地攥紧了秦羽的手。

        冰凉，满手心都是冷汗。

        门外的东西似乎被激怒了，还没等秦羽缓过神，木板门又被更猛烈的撞了一下。这一次，整个门都有些摇摇欲坠，秦羽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清楚的知道，再有一次，再有一次，门外的东西就会破门而入。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三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门上的纹路变得更鲜亮了些，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把整个屋子都映成了红色，说不出的诡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屋内檀香的味道里混入了一些皮肉烧焦的气息，令人作呕。

        暴风雨前的海面总是格外平静，门外的东西这是在蓄力，等待对猎物的致命一击。

        秦羽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认真的探测着危险的气息，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心跳都显得相对缓慢。短暂的时间似乎被拉的许长，长的几乎让秦羽失去了耐心。就在这时，秦羽听到了指甲刮在木板上的声音，滋啦啦的。开始很轻，很柔，后来就越来越剧烈，搔刮的手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周围的墙壁也都布满了指甲搔刮的声音，就像有一千只手，一万只手在同时抠这间房子一样。

        秦羽的头皮都是木的，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翔宇突然惊叫道：“奶奶，符纸！”

        只见墙上的所有符纸都同时扭动起来，像一个个小人儿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龙婆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大呼：“不好！”

        转眼间符纸尽碎，如红色的花瓣一样飞满了整个房间。

        龙婆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她还没来的及喊出那句“小心”，秦羽已经被从墙里长出的手臂抓住，死死的板在了墙上。让秦羽想不到的是，先前坚硬的墙面，此时却变得异常柔软，冰凉滑腻，像一个巨大的怀抱，惹得秦羽又一阵恶心。

        秦羽的身体慢慢的陷进了墙面里，千钧一之际，龙婆突然从手里抛出一些暗红色的腥臭粉末，那些手臂像是被火烧到一样，一起缩了回去。

        王翔宇从始至终都把秦羽的手攥的紧紧的，那些手臂一回缩，秦羽整个人就随着他的力道，扑进了他的怀里。

        龙婆喝道：“宇儿，结界！”

        秦羽的脑子当机了几秒，她实在是不记得龙婆提到过任何有关结界的事，她反应了半响，才明白，龙婆说的是“宇儿”，而非“羽儿”。

        在秦羽愣的这点时间里，王翔宇已经用红线织成了四面屏障，把他们三个围在了中间。

        那些缩回去的手臂，很快又从墙壁里伸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长。秦羽眼前是无数只蠕动的手指，它们都做着同一个动作，过来。

        手指碰到结界就像碰在火焰上一样被灼伤，可即使这样，还是有更多的手指试图攻破屏障。龙婆阴沉着一张脸，看着秦羽低声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可愿意试试？”

        秦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点头说：“愿意！愿意！”

        龙婆的脸更阴沉了一些，摇曳的烛光里，她的脸看上去有些阴骛，她说：“你可要想好了，这个方法会让你付出一些代价……”

        秦羽愣了一下，问：“什么代价？”她知道这种紧要关头才说的方法，一定会有代价，她做好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去问什么代价。

        龙婆悠悠道：“以你之血为祭，唤醒罗刹……”

        所以终究还是要一死吗？秦羽的心一阵酸楚，折腾了这么大一圈，终究还是拗不过命运。

        龙婆的目光停留在秦羽脸上，低声道：“血祭之后你可能会有一线生机，若不试，便只有死！你要想清楚，血祭必须是心甘情愿的！”

        王翔宇把秦羽往身后拽了拽，他抿了抿嘴唇，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轻声说：“奶奶，我愿意血祭！”

        龙婆摇了摇头，缓缓道：“没用的，男罗刹只吸年轻女子的血……”

        王翔宇的举动让秦羽的心轻松不少，她朝他笑了笑，问龙婆：“我献祭后，能保你们平安吗？”

        龙婆垂下眼睑，低声道：“罗刹会杀尽周围一切恶灵，我们自会安好……”

        秦羽如释重负的喃喃道：“那便好……”

        本来此事就因她而起，他们祖孙完全是为了帮她才深陷如此危境，既然是她自己的劫数，没缘由让这两个无辜的人陪葬。萍水相逢，点头之交，王翔宇刚才为了救她，差点被那些手臂一起拉进墙里，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这么自私。

        “奶奶……”王翔宇还想说什么，龙婆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羽的心软软的，暖暖的，她人生第一次大胆主动的拥抱了一个异性。她把王翔宇抱的紧紧的，然后在他耳边小声的说：“谢谢！我很好！放心！”她现在没什么怕的，也没什么顾忌的，她马上就要死了，她只希望在她死后还有人能记得她。

        龙婆把案几上供奉的雕像放在三人中间。秦羽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看不清雕像的面部，因为它的头部罩着一层黑纱。龙婆揭去黑纱，一个造型狰狞的面目便冲进了秦羽的眼，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双目猩红圆睁，一张血盆大口露着参差的青色獠牙，暗紫色的面皮上长满了凹凸不平的肉疙瘩。

        在敬畏之余，秦羽冒出了一点恶心的感觉！她有点后悔了！

        龙婆伸出干枯的双手跟秦羽一起把雕像环住。她灰白色的眼珠“咕噜咕噜”的转动着，好像要把秦羽看透，许久，她终于闭上眼睛，口中开始出一些古怪的音节。

        秦羽也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不愿意再多看那尊雕像一眼，她默默的安慰自己“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怕！”在这样悲伤、恐惧凝结的空间里，秦羽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点一点的融化，意识也一点一点在消失。

        就在秦羽觉得自己要化成一片虚无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Jee1的stay  here  forever，欢快的旋律像一柄利刃，“咔”的砍破了秦羽差点要结痂的身体。秦羽的脑子又恢复了活络，她“嗖”的抽回了自己的双手，心虚道：“我死之前，还想再接一次电话。”

        来电话的还是米强，带着些哭腔，问秦羽为什么还不来。多可笑，最后一通电话竟然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还带着王越昏迷病重的消息，真是临死都不让她安心。

        屋里的烛火摇曳了几下，墙上三个人的影子也随着扭曲。龙婆睁大了眼睛扑过去猛地抓住秦羽的手，催促道：“快点！要来不及了！”

        秦羽心中有些不悦，她觉得自己多少受到了些强迫，还有就是，龙婆抓她的力气好大，把她的手弄的好疼。

        她皱了眉。

        木质的门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砰”的击穿，一抹红色的身影飞的俯冲进来抓住了秦羽的肩膀。

        那样熟悉的药香！少爷啊！他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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