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凡间的少年

青山绵延百里，灵气汇聚，风景秀丽。其间隐隐有宫殿、寺庙、高塔，错落分布，古朴大气。有仙人乘风御剑往来，灵光闪动，衣袖飘飞，不似人间景象。

        百里青山外围，星星点点，有众多村落隐于山中。某村落中，有一片开阔谷场，谷场上正围着一群半大的少年。

        人群之中，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正在角力。一人身材高壮，面色红润，衣着整齐。另一人身材矮小，面有蜡色，连衣衫也是十分破旧。看场面，说是角力，其实不过是欺凌罢了。

        “嗨！”

        高壮少年轻喝一声，扎稳马步，双手抓着矮瘦少年的肩膀，竟生生将他提起、扔了出去。矮瘦少年在半空中飞了两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好！”

        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好样的，黄鲁！”

        “不愧是黄鲁大哥，身手真是漂亮！”

        “黄鲁大哥，好好教训教训黄离那小子！”

        黄鲁双手掐腰，如众星拱月一般，坦然受之，神色傲慢。再看黄离，趴在地上，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幼犬。他努力爬了起来，却踉跄几步，连站都站不稳了。

        “啧，黄离，我劝你还是知趣一点。”黄鲁冲黄离摇着手指，不屑地说道，“你不过是筑基炼体期的小小修士，与凡人无异；而我已经突破到了炼气的阶段。胜负之分，早有定数。”

        “再做纠缠，小心你黄鲁大爷手下无情！”

        说着，黄鲁右手虚托，其掌心处竟凭空燃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苗。火苗约有指节大小，颜色橙红，不似人间凡火。

        围观的少年们登时发出一阵惊呼。

        “哇，黄鲁大哥居然已经突破到炼气期了！”

        “连火焰都能凝结出了！”

        “天赋异禀，天赋异禀！过两天的资质测验大会，黄鲁大哥想必一定能拔得头筹！”

        黄鲁听着众人的吹捧，扬着下巴，面色骄然。他轻轻一挥右手，熄了火焰，傲慢地说道：“黄离，你现在乖乖跪下来，给我磕头道歉，我兴许还能饶你一回。不然的话，我断你一条手臂！”

        “嘁。”

        一直沉默不语的黄离，终于发声。他轻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小年纪，打生打死，下手狠毒。我观你心性资质，也不过如此。”

        二人年岁相仿，黄离却语态高慢，出言老成。相较于黄鲁的洋洋自得，傲慢之气更甚。

        黄鲁闻言，怒极反笑：“好小子，今天你黄鲁大爷就让你长长见识！”

        黄离啐了一口吐沫，低头沉肩，奋力向着黄鲁冲撞过去。

        众人一阵喧嚣，大都是给黄鲁叫好鼓劲。黄鲁不屑地冷哼一声，伸出双手，揽在黄离肩头，想要故技重施、将他投掷出去。却感觉一阵大力传来，手上脱力，竟被黄离一肘撞在胸口。

        黄鲁踉跄几步，终于脚下不稳，坐倒在了地上。

        黄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傲然一笑：“终于，赢你一局。”

        人群一片哑然。黄鲁恼羞成怒，面沉如水。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沉声道：“好小子，想不到你也已经到了炼体期的巅峰。倒是我小瞧了你。”

        黄离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扎了个拳架。他终究是斗不过黄鲁，受了暗伤，连拳架都有些摇晃。只是咬牙硬撑。

        “罢了，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炼体与炼气的差距。”黄鲁怒喝一声，双手平举，两朵火焰飘摇而生。他双臂一抖，双手甩出两条细细的火蛇，向着黄离的胸前抽打过去。

        黄离生性倔强，丝毫不肯示弱。他竟伸出手来，用肉掌去抓空中的两条火蛇。烈焰炙烤之下，掌心发出一阵噼啪声响。黄离咬紧牙关，不肯痛呼半声，另一只手挥拳向黄鲁面门击打。

        “好小子！”

        黄鲁也颇有些动容。他撤回右掌，火蛇消散，掌心处重新凝结成一团火焰。

        “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黄鲁圆睁双眼，手中火焰向着黄离面门按去。

        掌风欺来，黄离不躲不让、面不改色，竟是要与黄鲁比一比拳速。

        热风扑面，眨眼间，黄鲁的掌心火已经来到了黄离眼前。

        “都给我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怒喝传来，人群中应声钻出两条粗壮的火蛇。不比黄鲁，这两条火蛇足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眨眼间便缠上了两人的腰间，生生将两人分扯开来。

        “砰！”

        黄离黄鲁二人被火蛇拽在了地上，齐齐栽了一个跟头。

        “真是反了天了！”

        人分左右，让开道路，一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老人右手拄一龙头拐杖，左手牵一清秀女童，须发皆张，勃然作色。女童则一脸担忧地看着黄离，神情关切。

        “私下动手也就算了，还聚了这么多人观看，成何体统！”老者走到两人中间，手中拐杖重重杵地，发出闷响，“一个一个，下手如此狠辣！小小年纪，就学人打生打死，将来还能了得？！”

        老者怒喝之下，全场寂静。有眼尖的顽童，悄悄挪至人群外围，撒腿跑了。圈内的观者偷跑不得，也是一个个低眉顺眼，不敢吱声。

        黄鲁站起身来，颇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木龙爷爷，我一开始是留了手的，是黄离这小子不依不饶，我才略施惩戒。不然的话，哼。”言下之意，全然不把黄离的拳脚放在眼中。

        “还敢顶嘴！”老者一挑白眉，黄鲁登时噤声，不敢言语。

        黄离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身上满是泥尘，也顾不上拍打。他斜眼瞧了黄鲁一下，轻哼一声，脸上满是不服。

        老者见黄离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手道：“罢了，都给我散了吧。”

        “再有下次，我定饶不了你们！同族之间，妄下死手，一律押到祠堂，家法处置！”

        一旁围观的顽童们听言，如蒙大赦，作鸟兽散。几个少年围上了黄鲁，几人结伴而去：

        “黄鲁大哥，没事吧？”

        “哼，有什么事？凭他那两下子，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就是，要不是木龙爷爷拉偏架，黄鲁大哥能把那小子打死！”

        “嘘，慎言慎言……”

        “莫提了。走，大哥我带你们去村头饮酒！”

        几个半大的少年成群结队，嘟嘟囔囔地离开了。

        黄离对着黄鲁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一瘸一拐地要转身离去。老者出声叫住了他：“小子，站住！”

        女童看着黄离的背影，咬着下唇，似乎很是担忧。

        “跟我来吧。”

        老者清咳一声，对着黄离说道。

        ……

        村子东头，一座宽敞宅院。

        院有两进，是村寨里少见的气派。老者带着黄离，径直穿过了正厅，来到后院，丝毫没有避嫌之意。后院里种着一排青竹，几簇牡丹，竹旁又摆着一方石桌，桌上摆着一壶清茶。

        老者示意黄离坐在石凳上，又吩咐女童进屋拿来了一盒疮药。他抓起黄离的右手，只见其掌心一片通红，已经起了燎泡，疮脓流了满手。老者轻哼一声，伸手从木盒里拿出一把小刀，也不言语，直接去剜黄离掌心的烂肉。

        “啊！”

        黄离痛呼一声，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膝头，咬牙切齿，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滴落。

        “嚎什么！”老者吹胡子瞪眼道，“刚才逞英雄的时候怎么不叫啊？！”

        “用肉掌去抓人家的气焰，亏你干得出来！要是老夫不给你处理伤口，你这右手啊，就别要了！”

        黄离咬紧牙关，硬着嘴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我已经是炼体巅峰，体力超凡。就算不剜疮抹药，十天半月也能自愈！”

        “混账！”

        老者气得直用拳头敲打黄离脑壳。他把刀子往桌上一扔：“雀儿，你来给他剜疮！”

        被叫做“雀儿”的女童小心翼翼地走到黄离身边。她轻轻抓住了黄离的右手，柔声说道：“黄离哥哥，你不要怕，雀儿会很轻很温柔的。”

        黄离扭过头去，不去看手上的疮口，故作轻松地说道：“无妨，你就随便挖。我就当给雀儿妹妹练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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