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苏檬闻言愣了下，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路铭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有些急促的冲着白颖汐低声道，“颖汐！”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羞窘。毕竟他怎么都没想到颖汐会说出这种玩笑话，虽然……面前确实是他心仪的女孩。

　　在苏檬身侧许久未说话的安宁倒是眼睛微微眯了眯，一向有些迟钝的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话语里的些许歧义以及淡淡的敌意，虽不知是因为什么，但也不能因此什么都不做吧。刚想开口，苏檬的另一只手在背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接着便是温婉一笑，伸手与白颖汐轻轻相握，却是一触即离。淡淡开口，一向温柔的声音似乎也回复了几分初见时的清冷疏离，“你好，初次见面，颖汐小姐。”言语之间极为礼貌，距离也把握的刚刚好，全然是面对陌生人的语气。就算与林柠他们勉强算是朋友，但是也不可能因此和善的对待每一个人。更何况，想起白颖汐不经意的看着林柠的好几眼，便是不由得微微瞥了林柠一眼，收回视线时还在心中淡淡的叹了口气，虽然这敌意有些莫名……希望她不要真的误会什么吧。

　　有些诧异对方的过度从容，白颖汐收回手，面上看似友好的笑容也不由得淡了几分。从第一眼看到苏檬时她便是明白，这个看似清浅的女孩实则是极聪明的。话里面这般明显的试探也被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甚至没有过多的解释。与自己的距离也一下子拉得很开。虽然依旧有些疑惑为什么林柠和路铭会专程来找这个女孩以及林柠看她时略有些异样的眼神，但接下来自己也不可能装作熟络的再多说什么。识趣的对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白颖汐转向林柠，语气略有些嗔怪，“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倒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并未过多顾虑的语气似乎也无意间昭示了两人关系的不一般。

　　此刻的林柠却是在想着苏檬刚刚和白颖汐交谈时突然望向他的那一眼，当他还没有察觉出那一眼所包含的意味时她又是将视线转了回去，面上一如往常。只是……看着眼眸低垂似乎又与他们隔了几分距离的苏檬，心里便是不由得一沉。似乎好不容易稍加熟络的关系又要回复冰点。想到此处身体倒是比思想更快做出反应，一方面对于白颖汐道，“似乎是时间快到了，麻烦你了颖汐，还要专程过来通知我们一趟。”说罢便是转头对着一旁正随意谈笑着的三人道，“走吧，既然顺路的话那就一起过去好了。”

　　众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一行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路铭三人略有些落后的走在后面，却是没有了一开始的谈笑风生，气氛竟是略微有些沉闷。苏檬的唇有些微微抿起，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虽然刚刚林柠招呼的话语是对着他们三人，但不知为何，苏檬却是有些确切的感觉到那句话是对她说的。是怕她突然不发一言的走开吧，自己的情绪对他来说难道很重要吗……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里却是自两人的相遇开始慢慢回想着，这才发现虽然刚开始关系真可用陌生二字形容的他们，却是在一件又一件小事中互相牵连着，虽说断断续续也终归是这么一直联系了下来而不是如苏檬一开始所想很快断了联系，而且目前看来一时之间也没办法骤然断掉。想到此处苏檬不自觉的轻咬了咬下唇，一向淡然的心中因为刚刚所想不由得荡起了些许涟漪，让的她有些心乱如麻。

　　“……！”肩膀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触感终于让苏檬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了出来，转头却对上安宁惊讶中带着些担心的眼神，“苏苏，没事吧，我发现最近你的精神有些恍惚，果然是太累了吗？”

　　苏檬不由得有些失笑，伸手揉了揉安宁额前柔软的发丝才轻声道，“没事的，再累不都是有安安陪着的吗？我只是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抱歉让你担心了。”

　　安宁嘟了嘟嘴，任由好友在自己头上的动作。至于苏檬后半句话倒是被她直接性的无视了去，认识这么久，她可不认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能让这位以淡然出了名的好友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神。不过……抬眼刚好看见了苏檬罕见的有些笑吟吟的样子，心里倒是轻松了一口气。罢了，既然苏苏的情绪没有太过于低落，那就不过多问了。

　　“咳，”一旁的路铭倒是轻咳了一声，难得走在一起如果不说些什么那也太过于浪费机会了，“还有一些时候才到，不如我给你们讲讲颖汐的事吧。”话音刚落，不只是安宁一下子将头转向了他，身侧的苏檬也将视线投转了过来。见得二人都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路铭倒是微微顿了下才道，“白家和林家算是世交，林柠和颖汐也是从小就认识，当然因为一些原因我也和他们认识，所以我们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颖汐更喜欢跟在林柠身后，虽然她和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但是如果有林柠参加的活动也从未见她有缺席过。再者明明我和林柠年岁都比她大，不过她只叫我路铭哥，对于林柠却是从来都是直唤其名的。”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林柠似也没有过多在乎过称呼所以这么多年也是这么叫过来的，虽然林柠一直很受女生欢迎，外面还一直在传他们两是情侣，但……大概在他心中颖汐只是被当做妹妹一样对待吧。”说到此处路铭不由得多望了苏檬一眼，那句“这么多年你是林柠除了颖汐唯一对待不同的女生”终归是没有说出口。

　　这样吗？苏檬抬眸，看着前方，白颖汐倒是一直在林柠身旁一直说着什么，虽听不大真切但脸庞上的笑容应该是极为高兴的样子，一旁的林柠反应倒一直是淡淡的，只偶尔转头应两句，即便是这样，两人走在一起的模样反而透着一股无言的亲密。不知怎的，苏檬觉得这样的林柠反而才是最真实的他，那一晚和她在拾光谈笑风生的他仿佛只是昙花一现。还是说，他对她终归是有些特别的吗。

　　阳光透过缝隙细密的洒在林荫道上的一行人上，青春的气息透着不可忽视的温度渐渐的蔓延开来，柔和而静美。

　　各怀心思的一行人不知不觉中便是走到了会场旁，此刻距离表演开始仅有十几分钟，台上台下倒是一副忙忙碌碌的火热样子。林柠抬手看了看表，这才对着路铭他们招呼了一声，“时间似乎快到了，我需要到后台准备上场了。”视线随意的扫视了一圈，安宁的兴奋和略羞涩的模样，路铭略带戏谑眼神中透露出的鼓励，白颖汐温婉的微笑都被他尽收眼底。视线和苏檬对视的那一刻，她微微朝他点了点头，虽然幅度不大但以林柠的眼力又怎会错过。坦然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情绪……是鼓励吗？这一刻林柠突然不想想的太过清楚明白，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随即朝着后场走去。

　　让得苏檬和安宁略微有些错愕的是，林柠参加的竟是所谓的乐器独奏，不过并没有包含任何比赛的性质，更像是各色乐器演奏者的一场交流会。苏檬自不用说，安宁竟也是一脸的惊讶，明显也是不知情的样子。苏檬不由得出声问道，“安安，之前你让我来陪你看表演的时候难得连这不是比赛这件事都没有打听清楚吗？”安宁也是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了林柠会来参与艺术节以及确认了正确的地点，其他的事反而没有打听的太过清楚。只是说确实想来看看林柠的表演究竟是什么样子就拉着你一起啦。”说着安宁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而且其实啊，之前我是有想报名这个表演的，只是要拉着苏苏你才放弃了这个计划的，不过要是提早知道能遇到林柠的话说不定当时心一横就报名了呢。”听得苏檬一阵无奈，她早该反应过来，以安宁三分热度的性子才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不过，”回过神的苏檬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点，转头望向一旁的路铭，“乐器独奏？那林柠表演的是什么乐器？”

　　“对啊对啊，”闻言安宁也凑了上来，不由得有些兴奋的追问道，“小提琴？钢琴？还是和我一样的吉他。”

　　出乎意外的，路铭却是露出了略带神秘的一笑，“这个请容许我保密，不过肯定会让你们都大吃一惊的。”

　　“哼，”见得路铭竟是有些卖关子，安宁不由得有些轻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我家苏苏吗？既然她都这么问你了你直说了不就好了。”

　　和安宁相处了这么久路铭的定力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只是面色平静的摊了摊手，“这是保密的原则问题，在这之前无可奉告。”

　　“你！”

　　看着这样都会将她扯上的安宁，苏檬倒是表现的很是淡定。只是突然将目光投向了后台不远处的一道靓丽身影，“她……？”

　　闻言路铭顺着苏檬的视线忘了过去，看清是谁后方才随意的笑道，“哦，颖汐她只要在林柠有表演的话必然会等在最近的位置，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不必过多担心的。”正是这般说着，伴随着一阵嘈杂的电流声，主持人的报幕也传了过来，正谈话着的几人当即收了声，只是认真的望着台上。

　　中规中矩的开场白过后倒是毫不含糊的进去了表演阶段，除去一开始的男生表演的是和安宁一样的吉他外，各式各样的乐器也随着主人一同上了台，小提琴，钢琴，古筝，甚至相对少见的长笛也露了次面，演奏者似乎是特意挑了一件汉服，笛声悠悠间倒是显得风度翩翩雅然，让人一饱耳福的同时也让人为这演奏会的高质量赞叹不已。

　　像每一位普通的演奏者一样，林柠的出场并不显得如何的隆重，不知何时他身上的休闲服换成了一件颇为正式的白衬衣。明明尚还只是个学生，身上的气质却是变得成熟干练起来，让的他出场的一瞬间便是抓住了全场人的目光。然而让的所有人意外的是他的手中并未拿任何乐器，正当大家都有些忍不住的窃窃私语时，林柠方才轻抬修长的手，从胸前不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巧的口琴。

　　全场自然是一片哗然，口琴本来就不多见，在这种略显正式的场合更是少有表现的机会，没想到一开始受到诸多人关注的林柠竟是准备了这样的表演道具。台下的路铭转头，毫不意外的看着安宁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一旁的苏檬神情虽与往常无异，但是眼神中透露出的光芒却昭示着她也是全然料想不到。当即笑了笑道，“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表演才是重头戏呢。”现在的路铭倒是有了平日里林柠的几分感觉，或者说是待在一起久了怎么样都渲染了几分吗。

　　“呜～”当林柠把口琴放到嘴边，轻轻吹响的那一刻，台下立刻变得哑然无声，只剩清澈而悠扬的口琴声回荡在舞台四周。曲子并无过多转和，只是那般平静的悠悠奏响着，周围的风带着些许香樟叶的甜香，附和着琴声翻转飘荡着，让人不禁微闭双目放任自己这一刻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台上的人专心演奏，台下的人认真聆听，时间仿佛在此刻都是慢了下来。不知世过了多久，尾音即将消散的前一刻，风却是骤然大了起来，吹动了林柠的衣角，拂起了他的额发，平日里冷傲的人此刻却是像风一般柔和。演奏完毕的林柠轻轻把口琴重新放入口袋，方才行礼。

　　不知从那个角落传出第一份掌声，连锁反应一般，掌声逐渐汇聚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由衷的享受和钦佩，便是将自己所能给予的赞美之情通过掌声传递了出去。

　　安宁自不用说，眼中对林柠的崇拜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苏檬此刻也是轻拍着双手，看着不远处正和围上去的白颖汐交谈的林柠，似乎每一次和他见面，都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他，而她在不知不觉中，也竟对此抱有了淡淡的期待。她似是笑了笑，一霎那的笑容竟是让的一旁的路铭有些愣住了。

　　回过神的路铭赶忙叫住了即将和安宁离去的苏檬，在她略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开口，倒不复一开始见面的那般腼腆，“苏檬，这次艺术节过后是期中测试吧？”见得苏檬点了点头，方才继续说道，“期中测试过后正巧是周末，我能约你一起玩吗？”说着突然又强调了一句，“就我们两人。”

　　苏檬转头，却发现安宁不知什么时候已是不见了踪影，迟疑了一下刚想回绝，见得路铭忐忑而期待的眼神，想着之前这段时间他一直尽心尽力的陪着她们，也想起之前拒绝他时受伤的眼神，到口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只轻轻应了一声，罢了，就这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就当答谢他好了。

　　本已做好被拒绝的路铭却是听到了苏檬肯定的回答，眼里不由得露出狂喜之色，生怕苏檬想清楚了一下子反悔，赶忙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地址时间我回头告诉你吧。”

　　“嗯，没问题。”

　　正当二人交谈着时，林柠突然有所感应的朝着路铭二人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得二人亲密交谈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

　　“林柠？怎么了？”白颖汐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林柠收回视线，何必在意呢，反正…她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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