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个男人

“嫂子别送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外面太热！”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啊！”

        正午的大太阳斜射四方，闷热感比清晨要厉害数倍，吴宁陪着老妈把这些客人送出去，可怜的吴爸从厨房忙前忙后，后来有亲戚进去帮忙才轻松了许多，此时送走远去的客人吴爸心酸地朝他们挥手，一副要生离死别地样子，吴宁睡眼朦胧地站在楼梯口很庆幸他们终于走了。

        “咱们回去，刚才光顾着说话了饭都没好好吃，赶紧回去再补一补。”

        看到那些人消失在视野之内，吴妈带领着吴宁和吴爸顺着楼梯又爬上去回到家里，大厅支了一个很大地餐桌，上面琳琅满目全是吴爸一早上辛苦赶出来的饭菜。

        吴宁困的要命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睡觉，坐在席位上有意无意地夹着筷子尝两口菜，吴爸一副累瘫了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只有吴妈精神最好，满脸笑意吃着菜哼着不知名地小曲儿。

        “看他们知道你要出国留学了那个眼神没有？呵呵！尤其是你三嫂，他家弟弟上个一本就到处显摆，怎么着这次不显摆了吧？她估计都不知道出国是个啥！”

        吴妈边吃着饭边随口说着不着边际地话，吴宁听着，吴爸听着，只是他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她在讲。

        “还有你三叔，得有几年没来往了吧？打电话他还说他忙，我给他一说你要出国了撒丫子就来了，坐在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我真是......哈哈。”吴妈的样子看着似乎是扬眉吐气，又有些偏激的小人得志样。

        吴爸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三儿可是推了一个大酒席过来的，大家都不容易嘛。”

        “你家里人你当然向着了，你也不看看这么多年了人家都混成什么样了，就你没个出息，老娘我跟你这么多年也没享过福，儿子高考失利上了二本也没什么办法，你说说你能有什么用？”吴妈的嗓门很高，有种感觉火药味充足大战一触即发的样子。

        “行！你男人没什么本事，但我也没偷过懒吧？上班累死累活回家我不还是干这干那？做一顿饭我累了一上午，你男人也够可以的了吧？”吴爸似乎被激的有些厉害嘴上一下子冲起来，有种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意思。

        难得爆发一次的家庭战争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准备开战了，吴宁吃着饭菜，原本朦胧的头脑变得清晰了些，吴妈放下了筷子看来要一决到底，吴爸原本的好男人性格也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啪！

        杯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摔的细碎。

        “滚！不想过你就从这个家滚出去，看看别人家男人什么样？工资这么多年长过几次？职务升过吗？要啥啥没有，真恨老娘当时瞎了眼！”

        吼着吴妈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盘子一下子摔到地上，怕哩啪啦的声音使气氛愈加紧张起来。

        吴爸没有回话，憋红了脸紧握着双手成拳一副忍耐到了极点的样子，他的眸子变得极其尖锐，极其锋利，像是一把上了膛的枪，子弹随时都要飞出去。

        “儿子跟你遭了多大罪你心里没点数？如果不是我托人家老林找关系，现在咱们还睡在那个潮了吧唧的地洞似的黑屋里呢！”吴妈那副你真可笑的表情配着极其浓烈的火药味，说到吵架这个家里他还真是第一的。

        吴爸的身体在剧烈的抖动着，喉咙上下开合仿佛要说什么，但是自始至终都没能说出来，后来他很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打开门，径自走出去了，门还敞着喻示着有一个人刚刚离开没有多久。

        “吴长山，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撕裂般的声音配着又是一个盘子飞到门口啪地一声摔碎，家庭战争以一方甩门而去成了结局。

        吴宁把最后一口菜塞到嘴里喝了口水，看到老爸出去了，于是也慢慢起身往外走，吴妈见他也往外走顿时急了：“你干什么去？”

        “去看看，别出什么事了！”吴宁回头看了老妈一眼然后沉着头就这么出去了，出去地时候顺带着把门关上。

        “管他做什么？死在外面才好！”

        吴宁走在外面听到又有一个盘子摔碎地声音，没理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就这么径直走出去，这本来就是个郊区，外面出了胡同朝着brt车站相反的方向有一个小型的石拱桥，下面是新修的人工湖，吴宁双手揣兜走过来，果然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桥上一个人默默地吸着烟。

        慢慢走过去吴宁沉默地站在这个男人身旁，男人在一口一口吸着香烟，浓浓地烟雾从嘴里从鼻孔里四散逃逸出来，他静静地望着人工湖，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其实真的感觉很无理头，吴宁起码是这样想的，两个人说了两句话于是女的摔盘子摔碗，男的甩门出来吸烟发呆，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天上挂着的不是夕阳余晖，是正午那炎热的大太阳，吹来的不是晓风是呼呼的热风，其实两个人都呆的难受，但又觉得无处可去，说真的，除了家，他们还能去哪？

        “爸！你不要想太多了。”吴宁想了想劝道。

        吴爸摇了摇头：“其实没有，只是感觉当普通人好难啊！”

        这话说出来有些苦涩的感觉透出来，什么人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是某个事业有成的富翁？是某个政府高官？还或是某个大明星？都不是，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机床厂工人，就是一个普通的为人父为人夫，就是这么一个吵架吵不下去只能默默跑过来抽烟的人，这么一个男人。

        “老爸，其实你可以告诉老妈，装了这么久真的好不容易。”吴宁沉声说。

        “不行啊！我舍不得这样的生活啊！你爷爷早就说过了，命这东西说不准的，我可能就是这命，天生该被你妈克，可是说句实话，能找到个能管住你的女人其实已经很好了，我很知足。”

        瞧瞧！多么畸形的爱情，被人虐以千百遍，爱情不变仍是初恋，吴宁很庆幸，这俩人一个是自己老爸，一个是自己的老妈。

        “那你怎么办？”吴宁问道。

        “睡沙发呗，等段时间也就好了，哪有这么多矛盾啊？”说着吴爸仿佛想起来了什么转头问道：“对了，出来的时候你妈摔了几个盘子？”

        “得有四五个吧！”吴宁回道。

        “看吧，等这事儿过完你妈绝对心疼。”吴爸把最后一个小烟头扔到地上，没有碾灭反而踢了一脚踢到旁边，然后很奇怪地露出来一个笑容。

        吴宁顺着阳光看到了一张正在微笑的脸，这个刚才还一脸痛苦悲伤感概人生的人此刻竟然笑了，很自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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