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王室血色

王宫是一座暖房，遮挡了一切风雨，只将暖洋洋的阳光洒向伯服。

        五岁的那年，伯服养了一只小花鼠，有一天，他带着小花鼠在王宫里闲逛。突然，小花鼠从伯服的手里挣脱出来，逃跑了。伯服很是心急，追赶着小花鼠。

        “站住，站住，站住！......”

        伯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追赶小花鼠，一直追到了一处陌生的宫殿。

        伯服从来没有到过这里，看着面前的宫殿，伯服觉得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寒气，愣在了那里。

        宫殿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叫骂声，还有宫女们的啜泣声。伯服看见一个凶巴巴的女人衣着华服，正在打骂几个宫女。

        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就是屠王后，自从褒姒进宫之后，周幽王就再也没有到过屠王后的寝宫。屠王后心里压抑，脾气暴躁，经常拿着手下的宫女、仆役撒气。

        伯服第一次见到屠王后，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想着快点捉到小花鼠，离开这里。

        伯服在草丛里搜寻，看到了小花鼠，他刚要扑过去捉住小花鼠，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跑出来，一把捉住了小花鼠。

        伯服抬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大的孩子，问道：“你是谁呀？”

        大孩子看着伯服，没有说话。

        这时，宫女、仆役们追赶伯服跑了过来，说道：“王子，您别跑了，小心摔着。”

        宫女、仆役们看到了那个大孩子，都是一愣。

        伯服指着大孩子，转身问宫女、仆役，“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自从记事起，周幽王就告诉伯服，王宫是他们的家，他们一家人在这里快快乐乐地生活。

        一个宫女俯下身子，悄悄地对伯服说道：“王子，他是您的哥哥，太子殿下。”

        “胡说！”伯服生气了，“我没有哥哥，父王就我一个儿子。”

        伯服撅着小嘴巴，怒视大孩子，伸出了手掌，叫道：“快把小花鼠还给我！”

        大孩子怒气冲冲，用力攥着小花鼠，小花鼠疼得吱吱直叫，痛苦地扭着身子。

        伯服急了，叫道：“快松手，你把小花鼠弄疼了！”

        大孩子神情狰狞，抓着小花鼠狠狠一摔，把小花鼠给摔死了，然后转身走掉了。

        看着惨死的小花鼠，伯服又害怕又伤心，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伯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哥哥。

        周幽王疼爱褒姒、伯服，冷落屠王后和太子，屠王后很不甘心，派人出宫和自己的父亲屠英联络，打算杀掉周幽王，叫太子登基。

        周幽王截获了屠王后的书信，怒不可遏，不顾众大臣的劝阻，一纸诏书废了屠王后，废了太子，立褒姒为王后、伯服为太子。

        举行太子加冠礼的时候，伯服还什么都不懂，他就记得那天穿着新衣服，按照礼仪官的指示，做这做那，很累很累。不过，伯服还记得，那天父亲和母亲的笑脸很是灿烂。

        大臣们不同意周幽王废掉屠王后和太子，废了屠王后和太子就等于和屠英公开撕破脸皮，现在周王室正处于休养生息阶段，不宜和屠英对抗。

        周幽王对大臣们的话不以为然，周幽王说自己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岂能受一个小小的屠英的挟持？

        屠王后带着废太子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师，回到了申国。申国上下一片哗然，申国人都认为周幽王这是在侮辱申国，要让周幽王付出代价！

        屠英暗地里和北境的胡人、还有几个诸侯联络，密谋武力推翻周幽王。

        周幽王得到了消息，整顿军队，做出了防范。但是，周幽王接到了几次假情报，在没有认真分析的情况下，周幽王就贸然点起了烽火，周围的诸侯见烽火台起了烽火，便率领军队火速赶往京师，保卫周幽王。

        到了京师之后，诸侯们发现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白跑了一趟。三番五次折腾下来，诸侯们疲倦了，厌恶了，对烽火台上的烽火置之不理了。

        屠英见时机成熟，就率领诸侯联军，引领胡人军队杀向了京师。等周幽王再次点起烽火的时候，只有几个铜印小国派出了军队，慢悠悠地赶赴京师。

        当周幽王和屠英紧张对峙的时候，王宫深院里的伯服还一无所知，每天依旧快快乐乐地生活。伯服记得那段时间，父亲总是很忙，整天和大臣们在一起议事，自己很少能见到父亲。

        母亲陪伴在自己身边，可是母亲总是愁眉不展，小伯服问母亲怎么了，母亲就笑一笑，抚摸着小伯服的头，说道：“没事。”

        伯服丝毫也没有预感到危机的到来，他觉得这种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打破了王宫的恬静。

        伯服正在花园里玩耍，喊杀声就从城外传了过来，伯服是温室里的花朵，像小女孩一样柔弱胆小，听到这喊杀声，吓得伯服立刻扑到了奶娘的怀里。

        奶娘抱着伯服，说道：“太子殿下，不害怕，不害怕，不害怕......”

        奶娘抱着伯服进了屋子，伯服瑟瑟发抖，躲在奶娘的怀里。

        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伯服忍不住吓哭了。透过窗户，伯服看见仆役、宫女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乱作一团。

        突然，房门打开了，母亲褒姒走了进来，神情很是慌张。

        “母后，”伯服叫了一声，扑进了褒姒的怀里。

        褒姒抱起了伯服，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周幽王正提着剑，指挥卫兵。卫兵们穿戴着盔甲，带着寒光闪闪的武器，跑来跑去。

        柔弱的伯服见到这副景象，吓得哇哇大哭。

        听到哭声，周幽王转身看了看褒姒和伯服，叫道：“你们快躲起来，快，快！”

        喊杀声越来越近，是胡人在那大喊大叫，伯服看见宫墙外火光闪烁，偶尔还有羽箭射进来。

        胡人马上就要攻入王宫了。

        周幽王提着剑，咬着嘴唇，目光里透着一股坚定，吩咐卫兵，“保护王后和太子！”

        这时，大臣虢石父带着官兵们跑了过来，虢石父和官兵们狼狈不堪，身上都受了伤。

        虢石父叫道：“陛下，胡人的攻势太猛烈了，王宫快守不住了，您和王后、太子还是赶快撤吧，我们来掩护。”

        周幽王叹了一口气，说道：“把卫兵都组织起来，誓死也要挡住胡人！”

        周幽王提着剑就要向前走去，虢石父拦住了周幽王，跪在地上，叫道：“陛下，您不要再犹豫了，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幽王看着虢石父，说道：“君王死社稷，朕不能弃了祖宗社稷，一个人逃跑。”

        “陛下......”虢石父还想劝说周幽王。

        周幽王搀扶起虢石父，说道：“虢石父，你是我大周的忠臣，大周的未来要靠你了。”

        周幽王回身看了看褒姒和伯服，对虢石父说道：“你保护王后、太子离开京师，等朕死后，你要辅佐太子登基，光复我大周的基业！”

        虢石父看着周幽王，颤抖着，眼泪落了下来。

        “一定要保护好王后和太子，走啊！”周幽王推了虢石父一把。

        虢石父忍着悲痛，走到了褒姒和伯服的面前，褒姒神色平静，把伯服递给了虢石父，“抱着太子。”

        虢石父把伯服抱在了怀里，褒姒走到了周幽王的面前，说道：“陛下，我和您一起留下来。”

        周幽王提着剑，叫道：“朕叫你带着太子走，这是命令，快走！”

        褒姒向周幽王行了一个礼，说道：“陛下，请恕臣妾难以从命。”

        “你、你......”周幽王指着褒姒，气得直跺脚，“你想把朕气死吗？！”

        褒姒的眼泪落了下来，“臣妾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无论陛下去哪，臣妾永远追随在陛下的身旁！”

        周幽王堂堂五尺男儿，也忍不住流泪了，他搀扶起褒姒，说道：“太子还小，不能没有母亲，你要照顾太子。”

        褒姒说道：“臣妾只是个女人，对于军国大事什么也不懂，辅佐太子复兴王室，有虢石父大人就够了。”

        伯服看着父母，好像明白了一些，伸出小手，抓着父母，哭喊起来，“父王，母后，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这时，咚的一声，院门被撞开了，一群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的胡人手持弯刀，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

        周幽王冲着虢石父叫道：“走啊，快带着太子走啊！”

        虢石父抱着太子向远处跑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伯服用力地抓挠虢石父，哭成了泪人儿。

        伯服对父母最后的记忆就是，父亲提着剑和母亲在一起，走下了台阶，朝那些野兽一般的胡人走了过去。鲜血，火光，喊杀声，充斥着四周。

        伯服哭着哭着，哭得筋疲力竭，趴在虢石父的肩上不动了。虢石父抱着伯服杀出了王宫，杀出了京师。

        趴在虢石父的肩上，伯服看见整个京师都笼罩在黑烟之中，大周王朝四百年繁华，就在这大火中化为了一捧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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