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元旦晚会过后，黄子婷就回来了。

        黄子婷大概是个还没有过完中二期的少女，走到哪里都喜欢隆重登场，似乎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身边朋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她都是带着些讨好，平生里唯一的受挫大概就是来自于唐丞的拒绝，所以当她回来现刘子仪就出现在画室的时候，脸上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掩饰。

        敌意即便是在唐丞的面前都难以掩饰，似乎当初在食堂时的淡定已经是她今生仅有的一次最好演技。

        刘子仪性格柔弱，遇到黄子婷的一些小刁难都是能躲避变躲避，似乎秉承着当初母亲和她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告诫，苏玫瑾不免心中有些酸涩，造成姐姐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她的大伯，她的母亲，如今却还在逍遥法外。。。。

        苏玫瑾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她会让大伯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小谨？”苏尧似乎被女儿脸上的表情吓到了“你怎么了？”

        苏玫瑾回过头对着爸爸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我就是想起来之前的作业好像有一题做错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过刚才自己皱眉头的缘由，苏尧忙笑着安慰女儿“错了就错了，不要逼得自己太紧张了。”

        跨年晚会结束，已经移居美国的苏玫瑾小姑姑苏玲一家回来探亲，苏玲和大哥苏灿在母亲去世前住院的那段时间闹得很不愉快，尤其是和大嫂沙明明的关系可以说是冷到了极点，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是苏尧尽全力在哥哥和妹妹之间周旋，但氛围依旧有些不尴不尬的，苏玫瑾还是挺喜欢姑姑的女儿孙心怡，随大人们在面子上较劲，她带着还只有两岁长得像是个白糯米丸子的小妹妹逗得开心。

        没有了牵绊的大人们也实在是没什么话题可聊，能聊的话题渐渐的干涸，很快就转到了孩子的身上。

        苏玫瑾现在再念高一，苏尧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女儿以后送往美国念书，苏玫瑾不大高兴，但因为重活一世失去过父亲，如今又不想拒绝父亲伤了他的心，苏玲看着父女俩在那里变扭，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一直默默不语的刘子仪的身上“子仪今年就要高考了吧？是打算去哪里读大学？”

        “没有离开都的打算，看她能考上什么学校吧。”刘程程代替女儿说道，苏玫瑾有些不太满意母亲的一言堂，便在旁边说道“这些都没定呢，姐姐应该是想要考美院的，马上就要艺考了，好的美院也不是只在都才有”

        “你姐姐离我太远了我也不放心，就子仪的性格，还是在我身边好一些。”刘程程笑道。

        在你身边反而比较惨吧。苏玫瑾有些不快，母女俩从上一世就有隔阂，到了这一世也没有要修复的迹象。

        苏玲看了看自己的侄女，又转向刘子仪温和的问道“有没有想过去美国读书呐？如果你的美术功底很好，可以用作品去申请美国的顶尖艺校，以后你妹妹也是要被送出去，你早些去熟悉一些，以后也好照顾一下妹妹。”

        苏尧听了妹妹的说话，似乎有些赞成，转脸对着刘子仪说道“这样挺好的，你苏玲阿姨也在那里，有什么事情她还能照拂你，这样你妈妈也能放心。”

        苏尧一直都没有让刘子仪称他为爸爸，平日里以叔叔自居，唤苏灿和苏玲也都是伯父和阿姨。“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过你妈妈要供你读完大学，花多少钱我也都掏得起。”

        刘子仪虽然已经习惯了继父对自己的客气和冷漠，但每次和苏尧说话的时候都会有些战战兢兢的，又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得继父生气，便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将她们两个人扫地出门。

        她摇了摇头，旁边还有苏灿油腻腻的眼光虎视眈眈，又让刘子仪心中泛起一阵恶心，胃里的东西搅动上涌，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便先捂住了嘴巴，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丢脸了，为了防止出现更差的局面，她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冲出了房间

        “姐姐！”

        “子仪！”

        苏玫瑾和刘程程同时唤出声，苏玫瑾与此同时也站了起来，不赞成的看了父亲一眼，似乎有些不满父亲说话都没有想着给姐姐留些面子，然后跟着刘子仪身后追了出去。

        “唉宝宝！”苏尧唤了声女儿的乳名，看着女儿急匆匆的就追了出去，又看了眼还坐在位置上的妻子有些不解“囡囡什么时候和她姐姐关系这么好了？”

        看着平日里待在家里和女儿们朝夕相处的刘程程也是一脸的不解，苏玲便笑着出来打了个圆场“嫂子你也先别忙着拒绝，离高考还有一段日子呢？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在美国生活也算不错，不会让姐妹俩受苦，心怡也很喜欢和姐姐们一起玩，哥哥也知道我的性格，放在我那里没什么不放心的。”

        刘程程被说的有些犹豫“说到底，美国的大学的教育体系还是要好些吧？回国也好就业，就算以后留在美国，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展。”

        “可不是”苏玲一笑起来就有两个酒窝，看起来甜美可人“子仪既然擅长美术，可不能埋没了孩子的天赋，既然咱们也有这个条件，一定要给她提供最好的啊”

        刘程程对着苏玲的这番话显然是很满意的样子，连带着后面吃饭的氛围都比起初要轻松了些。

        苏玫瑾跟着刘子仪跑了出去，看着姐姐脸色泛白的趴在马桶上面几乎将胃里的胆汁都要呕出来，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有些心疼的轻轻的拍着姐姐后背，才惊觉刘子仪如今已经瘦的嶙峋。

        胃里已经再也呕不出来任何东西，刘子仪抬起头便看到妹妹清澈的眼睛，她常常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都将自己梦成了妹妹，得到了继父的关爱，母亲的呵护，还有身边三三两两的朋友，每日里无拘无束没有烦恼，更没有大伯父的骚扰，她也时常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这样的不同呢？为什么偏偏自己的母亲一生都像是菟丝花，紧紧的依附着别人才能够生存，自己的父亲迷醉在赌场和酒精不可自拔。

        她这样不受重视的日子过习惯了，如今妹妹突如其来的温情倒是让她的情绪逐渐崩溃，一时间只觉得这样的温暖会转瞬即逝，随时会被打回原形的不安全和恐慌时时笼罩在她的心头，如今看着妹妹担心的眼神，作为姐姐她本应该安慰，可她居然连姐姐这个职责都没有做好。。。

        “我没办法。。。。”刘子仪眼泪扑簌簌的朝下掉，反倒是吓着了苏玫瑾“我没有办法在苏叔叔和那个人面前正常的说话，苏叔叔让我紧张，那个人让我恶心，我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会想要颤抖，我没有办法。。。”

        刘子仪性格温吞水，给人一种不温不火的受气包形象，仿佛受到再大的委屈都可以自我消化，苏玫瑾活了两世都从未见过刘子仪会在她的面前这样失态，所以上一世唐丞才会那样的看自己。。。。她也是害的姐姐人生如此悲惨的始作俑者之一吗。。。？

        她抱住了姐姐，感觉得自己的肩膀很快便濡湿了一小片，脑子中却不断的闪现上一世她与唐丞的最后一面，那个时候的她已经重病在床，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姐姐，母亲反目，只有姑姑千里迢迢的赶回来照顾自己，处理姐姐的后事，唐丞来的时候她难得出现了瑟缩，只是那个时候的唐丞也没有以往对她的怒怼，只剩下满满疲惫，他看着面色苍白的苏玫瑾，似乎也明白病床上的这个女孩即将命不久矣，只叹了声，和她心平气和的说了许多的话。。其中就包括她所不知道的姐姐的一面。。。

        苏玫瑾想着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胃——上一世便是因为胃癌离开人世，这一世还是会在二十七岁重蹈覆辙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十年里她能补偿的回父亲和姐姐吗？

        刘子仪和苏玫瑾都在洗手间重新收拾了一下才回到了饭局，孙心怡因为找不到姐姐正在哭闹，即便旁边的堂哥苏子健使出全身解术也哄不好这个小姑娘，看到苏玫瑾和刘子仪终于来了，开心的跳下板凳，却难得的朝着刘子仪扑了过去嚷嚷着姐姐，姐姐。

        苏玫瑾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她怕姐姐一向内向害羞，恐怕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活泼的小姑娘，便中间拦住将孙心怡抱了起来“没良心，我陪你玩了这么久，怎么心里面光想着子仪姐啊。”小姑娘从小在家是中英文教育，两国语言都会说，但都说的还有磕绊，不成完整的句子，只念叨着“漂亮，漂亮”

        苏子健便笑道“小姑这个小丫头可不得了，只认那最漂亮的，难怪刚才都不理我呢。”

        一桌子的大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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