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最近毒龙潭又不太平了，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看看。”剑龙带着几个士兵匆匆离开了主城，城内的事务暂由龙戬代理。

        玉人江站在客房门外，一闭眼，夜晚时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蝎子的尾刺扎进尚未愈合的伤口，咒怨重新组成了龙莹的身体，黑武士以排山倒海之势来见，她们得了玉人江的命令将两个守在客房的士兵打晕扔在了毒龙潭边上。

        玉人江用力睁开眼，想把这些画面一并击碎在脑海里。只要支开了剑龙，你龙戬就算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也顺道给你剑龙，这个父亲的曾经的挚友长点记性吧。

        “对不起，龙戬。”玉人江坐在石阶上，把头藏进双膝间，自己对着自己耳语。

        “前辈。”

        龙戬打断了玉人江的思绪，他行礼的样子也不如平日，有些不自在。

        “我们两个都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怎么需要以前辈相称呢？”

        “师父说，要照顾好女孩子的心思。”

        “那你还真是听话啊，看来我是没机会让你师父看到我的教学水平如何了。”

        “不，我今天确实有事想向前辈请教。”

        “我听说了，你一直无法进入超兽状态，对吗？”

        “对，一旦我强行引爆自己体内的异能量，全身就会冰冻难忍。”

        “那你跟了你师父这么久，无法进入超兽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你师父就没教你怎么解决吗？”

        “师父说，喷泉的高度不会超过它的源头，一个人的异能量也不会超过他的信念。”

        “可是当敌人兵临城下，你哪里还有时间谈信念？解决你的问题很简单，你需要的是调和。”

        “调和？”

        “就是交换两个人身体里的元素，用其他的元素去调和你体内的异能量，让你成功进入超兽状态。你师父还从来没教过你吧，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你们这里都是同一个族群，根本没人可以帮你。不过我可以用我的火，来调和你的冰。”

        “那我们具体应该怎么交换呢？”

        “接吻。”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龙戬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没有害羞，更没有窘迫，而玉人江也没有露出她狡黠的笑容，两个人谁也摸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只能用沉默作为无声的交锋。

        “如果写一本书叫《龙城怪谈》，那么你一定不要忘了提供素材。”龙戬提上来的兴致马上又落了下去，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玉人江见龙戬不愿再看自己，却迟迟不离开。

        “你好像还有话想说。”

        “蝎子王她，真的消失了吗？”

        夜晚蝎子王被自己用血复活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玉人江的眼前。

        “不一定，只要仇恨还在，她就不会消失。”

        远处的一声爆炸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玉人江知道，蝎子王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向石阶下走去，想看看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被龙戬钳制住了手臂，怎么也挣不开。

        “这是龙城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客人插手。”

        玉人江被龙戬连提带拽放回了客房的床上。奇怪，明明在大殿里被蝎子王打得无力还手，拽我的力气却这么大。

        “龙战闪驰！”

        龙戬在玉人江眼前一跃远去，渐渐缩小成一个看不见的点。玉人江坐在床上，感受到龙城里的怨气前所未有的浓重，就连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她发现，除了自己的力量，还有一股来自十万年前的深重的怨气在支撑着蝎子王。

        玉人江透过窗户，看见毒龙潭的激战把潭水溅得几丈高。内心的不安折磨着她，她拉上窗帘，强迫自己不去看外面，但这样违背本心的做法只是让她更加痛苦。实在无法忍受万箭穿心的煎熬，玉人江砰的一声撞开房门。

        短短几刻，眼前的龙城已经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倒塌的石柱，大道小路上躺满了龙族士兵的尸体，裹挟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比来时还要浓烈。而残破的建筑早就被黑武士蚕食，她们就像蛀虫一样，在龙城上钻出一个又一个洞。

        蝎子王的行动已经远远超过玉人江的预设，里面除了命令，更有龙莹的私人恩怨。龙戬赶到大殿的时候，剑龙已经被蝎王超兽用钳子捏得奄奄一息。

        “龙戬，快…带着剩下的兄弟们，逃…”

        “不！师父，我现在就救你下来！”

        蝎王发出一声巨吼，空气中被震出了波纹。由怨气组成的蝎王没有语言功能，只能用吼叫来进行文斗。

        龙戬戴上头盔，架起拳势朝蝎王冲去。一旁的黑武士上来想拦住他，却被一脚踢开。龙戬奋力一跃，伸手去够被捏住的剑龙，被蝎王一甩尾巴拍到了墙上。他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抬眼却发现剑龙已经被蝎王捏成了两半。

        剑龙掉在地上，顷刻化成了一抹星光飘散在空中。

        龙戬感觉耳边的世界突然就安静了，只剩下星光飘去的轻响。冰霜自下而上在他的身上凝结，被他一捏拳头破开。龙城的怨气似乎分流进入了他的身体里，一股黑烟萦绕在他的身侧。

        龙戬有危险。玉人江低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口，径直走出了客房。

        “幻麟闪驰！”

        龙戬在怨气的催化下，眼睛变得腥红。他知道，他不但要为了师父，更是为了龙族的荣耀，他要打倒面前的蝎王。

        从四面八方聚过来的黑武士根本挡不住龙戬的攻势。龙戬掐住一个黑武士的脖子，进而又摔在另一个身上。每受一次攻击，龙戬都会变得更加暴怒，那是属于寒冰的燃烧。他被黑武士从背后牵制住，索性蹬起双腿，瞄准迎面而来的黑武士一踢，被踢中的和站在后面的一起被撞到了一边。龙戬还不忘把背后的黑武士一弯腰摔在地上。

        一番厮斗下来，龙戬跪在地上捂着胸口，仍然愤怒地瞪着还在张牙舞爪的蝎王。蝎王看龙戬元气大伤，吼叫着向龙戬压来。龙戬用尽全力向后跳，看着蝎王一张一合的獠牙，他做好了最后一战的觉悟。

        “超兽，武装！”

        巨大的圆形法阵在上空显现，但立刻开始变得不稳定。冰封从龙戬的手臂开始向全身蔓延，他强忍着冰冻，继续引爆身上的异能量。法阵不停在闪动，转而开始缩小，龙戬身上的封冻就快要到脚下了。

        “火云诀！”

        玉人江站在大殿墙上的圆洞上，一个并不大的火球从圆洞飞进来，击碎了龙戬身上的冰封，法阵又重新扩大，一条青龙从天而降，龙戬顺着能量的吸引飞上空中和青龙融为一体。

        “你一个人还不够。超兽武装，幻麟兽！”

        玉人江走到龙戬的龙战兽旁。

        “超兽神，合体！”

        龙戬此时慢慢恢复了理智，眼中的腥红逐渐退去。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和玉人江站在同一个控制室里了。

        “把中控权限给我。”

        龙戬还从来没见过玉人江认真战斗起来的样子，只顾着点头，两个人在控制室中的位置立刻对调。

        两个人合体打蝎王，玉人江心中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蝎王排斥出体外，而另一股怨气充斥其中。

        “在战斗中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你可要准备好。”

        玉人江不等龙戬回应，直接冲了出去。他们一拳打在蝎王的钳子上，玉人江突然在耳边听见龙莹的笑声，蝎王的尾巴不偏不倚打在了超兽神的肩膀上。玉人江被迫后退，极力平复自己的疼痛。

        “让我来吧。”龙戬把自己调上了中控位。

        龙戬控制着超兽神向蝎王挥去一拳，被挡了。趁蝎王不注意，一脚把蝎王踢翻在地。龙戬收回拳头，居高临下看着蝎王。蝎王挣扎了两下，从地上重新把自己翻正，夹了夹两个锋利的钳子。玉人江感觉自己的疼痛不减反增，只能不停地咽口水。

        蝎子王重新攻来，她用两个钳子骗龙戬出双手，趁机用尾巴缠住超兽神的脖子用力一甩，超兽神整个飞了出去，后背撞在墙上。控制室里一阵天旋地转，指示器警告两人的异能量下降飞快，再这么打下去就要被迫性退出合体了。

        玉人江撑着膝盖站起来，双手在胸前打开一个火球。

        “火云诀！”她斜眼看了看还在茫然的龙戬，“龙戬，出你的绝招！”

        尽管龙戬不相信两个人的绝招同时发出不会互相吞噬，但还是照做了。

        “寒影诀！”

        冰凌围绕着火球冲锋向前，蝎王吐出了一股墨绿色的烟挡住了火球的去路。两股强大的异能量对冲在一起，整个龙城地动山摇。

        “快点加大能量，不然就要被吸进元空间里了！”

        玉人江刚说完就看见冰霜又从龙戬脚下蔓延直上，自己一咬牙，突破了平日里能量输出的上限。火球冲破烟幕，正中蝎王的下怀。火花在蝎王身上燃烧，将她烧成了一滩灰烬，没有风吹进来将灰烬带走，由怨念组成的生命体也无法化成星光飘向天空。

        玉人江和龙戬也退出了合体状态。龙战兽逐渐消失在空中，龙戬重新站回了地面上。他摊开双手，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战斗。自己是如何突破自己的上限，杀死那么多黑武士，又是如何在将要被冰冻的情况下召唤出超兽的呢？他不记得了。

        玉人江这一战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卸掉了铠甲，现在能正常站立已经是她的极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怨气能够如此的深重，甚至可以挣脱她的控制，差点就要把她压倒。

        地上趴着的一个黑武士用手臂强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另一手颤颤巍巍指着玉人江。

        “玉人江，你…出尔反尔…”

        龙戬眼疾手快掷出一根冰凌，结束了这个黑武士的生命。他转过身来，看着玉人江，那样的眼神里，有关切，有疑问，有警惕，有疏离。

        “她说你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黑武士的能量毕竟是从玉人江身上来的，这样一个连通的整体，任何一个部分受伤都会连带上其他部分。玉人江感觉胸口一阵刺痛，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色的血，血液遇了空气便开始了剧烈的反应，不断生成细小的气泡。

        龙戬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冲上前把玉人江扶在自己的臂弯里。他隔着铠甲都能感受到玉人江的皮肤烧得滚烫，嘴唇也因为能量的过度消耗而没有半点血色。

        “把你家，信号打开。”就算是身负重伤，玉人江说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龙戬愣了一下，玉人江手上的异能锁马上响起了通讯连接的请求。一接通，屏幕上就出现了天羽和苗条俊的脸。

        “少主！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啊，快告诉我们，里面是不是很好玩啊？竟然能让你乐不思蜀，连电话都不肯接！”

        看来乐不思蜀用来形容苗条俊此时的表情其实更合适。龙戬看着苗条俊不知轻重缓急的样子，恨不得透过屏幕把他宰了按斤卖。

        “她受伤了，我现在把她送回飞船。”

        “不对啊，怎么是个男的接电话？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开的是飞船啊？”

        “这里是我家，我当然知道你们开了什么来。”

        龙戬把玉人江打横抱起来，站上闪驰，飞离了龙城。不远处的森林里，玄武号正停在那里。他看准了地方就开始下落，失重的感觉让玉人江又拧紧了眉头。

        “别落太快，我撑得住。”

        玉人江觉得很奇怪，她明明是想跟龙戬道歉，为了带走龙戬她才会复活蝎子王，她也没想到这一复活会夺走龙戬最敬重的人，把龙城毁于一旦。她想告诉龙戬如果实在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可是怎么就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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