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麟族收到了信使送来的请战书，全族上下顿时陷入了恐慌。

        “所有人先不要害怕，一定是那幕后黑手先我们一步欺骗了龙族。”长老把拐杖不停地敲在地上，“信使，你是否愿意随我去看看，那几个士兵身上的伤痕究竟是不是麟族祖传武功所致？”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信使很不屑地别过头，“不过看看也没问题。”

        在几个麟族士兵的带领下，信使和长老来到了一个岩洞里。自从事情发生以后，长老便命令人把几个青龙族士兵的遗体陆续封存在这这里。洞的通道一直倾斜向下，探向地底最黑暗的深处。

        “长老，我们到了。”

        长老接过递来的火把，举到了遗体上面。他借着摇曳的火光，不由地睁大了双眼，站在一旁的信使只勾起一边嘴角冷笑。

        “这不就是你们才会留下的痕迹吗？中心深陷，四周灼烧的痕迹呈放射状分布，你不会为了逃避战争而告诉所有人麟族祖传武功从现在开始更改招式吧？你们的老祖宗要是看到，就算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不是这样的。这痕迹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事关重大，麻烦你回去再知会你们的长公主，让她把兵力都放在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上。”

        信使没有给出任何赞同或是反对的回答，他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接着扬起下巴就往洞外走。长老和身边的几个麟族士兵赶忙跟了上去，但信使越走越快，让后面跟着的人显得十分狼狈。他一直快步地走，又走回了麟族众人的面前，这才停下脚步回望。

        长老赶回时正好对上了信使那张嫌弃的表情，他不忘再补一句：“你记得，一定要回去知会长公主啊。”

        “你这个老顽童，还真是幼稚啊。”信使不再面向着长老，“我们没有共同的敌人。我们龙族的敌人，就是你们！”

        信使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麟族的众人在原地更加恐慌。相互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里面甚至夹杂着婴儿的啼哭以及女人疲惫的安慰声。长老握着拐杖，抬头看见天边那朵残缺的彩云正从上空飘过。

        “先别急着灰心，我还有办法。”耀惊云不知从哪个角落挤了上来，推开好几个人的后背站到长老身边。

        交谈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抬头去看。耀惊云正在长老身边挥舞着双臂，吸引着下面的目光。见到说话的人是耀惊云，众人又纷纷嘀咕起来，其间不乏有的人直接对着耀惊云指指点点。

        “怎么是你啊，你有那个救世主的能力吗？”

        “就是，一个胳膊肘向外拐的人，说不定还会让我们去白送命。”

        人群里不时冒出几个清晰的声音，耀惊云听了，也只好回以讪笑。

        “你们都误会了，我当然不是救世主。只是我认识一个人，她能够知道未来的事情，说不定她会有办法救我们。”

        众人一听，态度立刻转了一番，眼里都闪着亮光向耀惊云抛去追问的目光。

        “预知未来，她是预言家吗？还是占卜师？”

        “如果我们能够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就可以提前想办法应对了。那我们还犹豫什么，快把人请过来啊。”

        “是啊是啊，她人现在在哪里啊？”

        你一言我一语就像被施了法的藤蔓，从地上一步一步向上爬。越爬越高，越爬越茂密。耀惊云又讪笑着摆摆手，让下面的人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把她找来，等我。”

        因为战争的恐惧笼罩了整个麟族的上空，酒肆的生意就变得相当惨淡。冷清的店面只有玉人江一个人在里面横七竖八躺在凳子上，怀里还抱着贴着红色方纸的酒坛。她又仰起头，把酒倒进嘴里，却突然打了个喷嚏，刚进嘴的酒立刻呛到了她的喉咙。老板娘连忙扶起她，替她收拾干净身边的桌面，生怕伺候不好，连最后一个客人都没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酒？”耀惊云夺门而入，见到店里一片萧条后又降低了音量，“终于找到你了。”

        玉人江摇头晃脑地回过头，看见耀惊云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的，挥了挥手又倒在了凳子上。

        “走，走，放假时间…”

        “还放什么假啊，家都快没了！”耀惊云上前一把抓住玉人江的肩膀，前后不停摇晃，“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麟族的安危吗？”

        “不关心，谁让你们都不相信我。”

        “我的姑奶奶啊，我们现在相信了啊。我刚刚告诉他们，说你知道未来的事情，一定能想出办法救我们，他们就吵着一定要见你。”

        听到这里，在一旁默默翻着账本的老板娘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

        “你把酒钱结了，出场费，咨询费，假期损失，全都算在里面。”

        “拜托啊现在是危难关头，你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好吗？”

        “那你问问老板娘愿不愿意我在这里喝霸王酒。”

        “……”耀惊云忍痛吧玉人江在酒肆的消费都给结清了，他五味杂陈地看着老板娘打好算盘，又摇了摇玉人江的肩膀，“现在你总愿意跟我走了吧？”

        玉人江把眼睛睁大了些，红色的眼眸像一潭沉积了矿物质的死水，平静，浑浊，看不见底。她看着耀惊云眼里晃动的水光，没有任何动容。

        “我喝了酒，闪驰就用不了。你背我去吧。”

        “没在开玩笑吧，你想累死我啊？”

        “那也不知道是谁在求我。不背你就走吧，我在这睡醒了再来。”

        耀惊云只好艰难地把玉人江驮在背上，踏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往回走。回到长老身边时，他实在是顶不住了，两腿一弯跪在地上，松开手让玉人江自己从背上滑落在地。众人见玉人江一身酒气，整个人神魂颠倒的，又开始议论起来。长老马上制止了，低头看向仰卧在地上的玉人江。

        “她还醒着。”长老向众人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这位姑娘，请问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能化解这次危机？”

        “这场战争是一定会爆发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玉人江全身上下就只有嘴还在正常工作，“但你们不完全是没有希望了，因为接下来你们将面临一个抉择，如果选对了，那你们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抉择？什么抉择？”

        “打仗必定需要战斗力。据我所知，你们的异能锁易主一事已经因为请战书而提前了，而原定的继承人却被除去了资格。”

        “你怎么会知道异能锁的事情？这可是族人之间才知道的事情，不可能外传的。”

        “我知道未来的事，自然也会知道过去的事。对于我来说，你们那些过去或是未来的事情，都是我的过去。而且敌人大军压境，总不可能让你一个老头去迎战吧？”

        人群又开始窸窸窣窣讲起小话，人们三五成群把头凑在一起，议论着这个睡在地上也能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少女。

        “她竟然真的知道未来的事情，我们要得救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么疯疯癫癫的人竟然会成为我们的救世主。”

        “都给我闭嘴，听仔细了。”玉人江打断了众人的声音，“异能锁的易主，绝对不能选火麟飞作为继承人。”

        火麟飞在族里应是年轻一代的众望所归，自从耀惊云被除去资格后，他便成了所有人的心之所向。所有人都把麟族复兴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本人也是年少有为，因此更加得到了其他族人的尊敬和喜爱。面对突如其来的否定，众人闻之色变。

        “她到底靠不靠谱啊？异能锁不让火麟飞继承，还能让谁？”

        “或许她跟火麟飞有私人恩怨，想趁机报复。”

        火麟飞听了玉人江的话也很吃惊，进而转化为愤怒，一窜跳到玉人江身边，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瞪她。

        “你刚才说的话，是想要质疑我的实力吗？”

        “我不是在质疑你，而是我本来就知道你没有实力。以你目前的异能量是无法驾驭异能锁的，你难道不清楚自己还不够格吗？”

        “冷静，孩子。”长老拍了拍火麟飞的肩膀，又把目光转向玉人江，“那我们应该选谁作为继承人？”

        “想要异能锁的效用最大化，就应该选择原定继承人的直系亲属，也就是耀惊云的女儿。”

        众人的反应更加激励了，此起彼伏的抗议，上下波动的人潮，像极了被一把泼到热铁板上的水。

        “你是说那个有着一半龙族血统的人？她怎么配拥有异能锁？”

        “火麟飞难道不比她够格吗？那样一个血统不正的残次品，什么时候轮到她跟我们叫板了？”

        玉人江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自己一心想要拯救的族群，会认为自己是个残次品。她又一次在心中嘲笑自己，曾经那么想把自己的真心捧给这样一群人。她伸了个懒腰，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下面翻滚的人潮，忍不住笑出声。

        “这样一个愚蠢的族群，就算是灭亡了也一点都不可惜。”

        “你说什么？你不但不帮我们，还说我们是愚蠢的，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耀惊云，你这找的是什么人啊，办法没想出来，乱子倒是添了一大堆！”

        耀惊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情绪激动的众人，无助地看向玉人江。玉人江正像是一个外来的参观者，站在偌大而无形的囚笼外面，欣赏着里面的金丝雀唱起救赎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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