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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你还担任着学生会的会计职责,这个月社团活动耗费也多,还要迎接下个月的运动会,刚送走了月考你就陷入了学生会的项目清查地狱。忙碌到了暮色四合的时间,猛然抬起头,才发现天边已经是夕阳西下,想起福利院还在上小学的男孩佑介还在等你去接,赶忙抓起书包匆匆跑出门。

        你以为自己应当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便去检查了一遍会议室和活动室有没有上锁,也正是这小心谨慎的一点彻底改变了之后的人生轨迹。

        会议室有昂贵的仪器避免被损坏,一般都会在人离开前关上所有窗户。为了检查窗户是否都锁好,你推开了尚未上锁的会议室那厚重的木门,抬头一看便愣住了。

        会议室内那宽大柔软,舒适度极佳,每次坐上去都让你全身骨头舒服地喟叹的大沙发上,红发的少年倚着靠背似乎陷入了不太安稳的浅眠,眉间蹙起浅浅的痕迹,手上的护腕忘记取下,书掉在了他脚边的地板上。

        那只时常从窗户跳进会议室,在沙发上睡觉的野生橘猫蹲坐在少年脚边,歪着头仰视他沉睡的侧脸,听见开门的响动才双耳一抖,转头看向了愣在门口的你。

        你握着把手进退两难。

        好在老天似乎也看出了你的窘境,让少年在此刻悠悠转醒,珊瑚红色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睛,像是来不及清醒般轻微地甩了甩头,一侧首就看见了你。

        肥橘猫在此刻喵了一声打破寂静,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沙发上,闲庭信步地走到少年的大腿上,稳稳当当地坐下,背影像极了一只葫芦。

        赤司下意识地抱住了腿上的肥猫,从头到尾轻柔地抚摸了一遍肥猫,在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后,无辜地看向了你。

        对着一人一猫,你全身的气势都垮了下来,怎么也没法责备他在会议室睡觉的事情。叹了口气,你无奈地微笑劝道:“赤司君,很晚了。别让家人担心,快回去吧。”

        胖猫从来时的窗口跳走了。锁好了所有的活动室,转身你就看见穿上外套的赤司拎着书包等在一边。看见你诧异的表情,他语气平淡地开口解释:

        “天快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不,你认为这样一位财阀少爷孤身走在外面才不安全,简直就是一箱钞票在对路人挥手。

        无法谢绝这样的好意,尤其是在你说明了自己还要去小学接弟弟之后,对方也点头表示了谅解。于是你只好硬着头皮和对方走在去附近小学接佑介的路上,没有在校门口看见佑介的身影时,你并未感到哪里不对,还以为他在教室里写作业等你。可是等你在空荡荡的教室也没有看到佑介的身影后,终于开始慌了,所幸在你失去冷静前,身侧的赤司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腕,看了你一眼,便令你镇定了下来。

        你们终于在教职员室发现了刚刚哭累了睡着的佑介,他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佑介身上,看见了你后,拉开门走出来,小声地和你解释了原委。

        你越听越沉默,连身侧站着毫无干系的后辈都无暇顾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佑介和同班的男生发生了冲突——与其说是发生冲突,不如说是那几名男生在欺负佑介。一边嘲笑他没有手机,连最近流行的游戏和特摄片都不知道,一边暗地里排挤他,连体育课都没人和佑介组队。

        你没法连弟弟学校里的校园霸凌都阻止,也没法阻止那些孩子大声嘲笑佑介是没人要的小孩,是被父母丢弃的孤儿。连自己都无法制止别人用怜悯的异样看着你,议论你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就算你微笑的背后内心里无数次尖叫渴望撕烂他们的嘴又如何,造成的伤害已经使你结起了厚厚的茧包裹在身躯外。

        因为这些都是事实,佑介是婆婆接收的一位未婚生子的女性遗弃的孩子,对方的家庭似乎对此事深恶痛绝,丢了一笔钱就不再出现。佑介却始终对素未蒙面的父母存着一丝孺慕之情,甚至还偷偷存钱想去见亲生母亲一面。

        一再对佑介的老师弯腰行礼表达歉意后,你去叫醒了佑介,小心擦去他眼角的泪痕,抱住他轻轻拍了拍背。

        “抱歉啊佑介,姐姐来晚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男孩原本绷紧的身体在听见熟悉的女声时放松了下来,却又在看见你身后站立的红发陌生少年时,猛然瞪圆了眼睛。

        回去的路上,佑介一直紧紧地攥着你的手,用警觉的目光来回扫视走在外侧的赤司。

        你哭笑不得,只能柔声安慰他:“这个红头发的哥哥是我的同学,陪我一起来接佑介啦。你要和他道谢才对。”

        男孩又是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才从你身后走出来,认真地对赤司说了一声谢谢。

        “但是姐姐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如果佑介没有补上这掷地有声的一句就好了。

        你默默地想。

        虽说一开始撞见会长大人偷懒在会议室睡着了,对方态度很好地决定护送你回家是件好事,但是现在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

        你牵着佑介看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眼角却偷偷觑着拎着菜的赤发少年,内心慌得一比。

        为什么事情的进程会变成对方在看见菜场招牌的时候提议要不要去买点蔬菜,然后还顺手拎起了买来的菜,顺理成章地跟着你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的内心十分挣扎。

        直到你们回到了福利院,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赶人,对方都已经把你们送到了家门口,这时候不请他进来喝杯茶简直失礼到家了。默默咽下血泪,你微笑着对他问道:

        “不介意的话,赤司君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

        请看看这快黑透的天色,快点回去吧,行走的印钞机先生——你在内心的呐喊还没有完结,就听见背后响起开门的声音,随后是少年震惊的喊声:

        “大姐,你从哪里骗来的男人啊?!”

        你顿时眼前一黑:佑树这个小混蛋——!

        佑介先不乐意了,转头冲着少年大喊:“才不是佑树哥说的那样!这个大哥哥只是姐姐的同学!”

        默默咽下喉头老血,你转身朝佑树温柔一笑,笑里杀气四溢。

        “快、去、泡、茶——”你一字一顿地对佑树说道,嘴无声地开合说出待会收拾你。佑树一个哆嗦,丢下一句我去泡茶招待客人迅速溜了。

        “让赤司君见笑了。”你在赤司开口之前迅速堵住他的话头,“刚才那个也是我的弟弟。”

        你是孤儿的事情并非什么严防死守的秘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毕竟你是洛山少数靠奖学金和全免奖励过活的学生。说来惭愧,有时你看见赤司都会一阵冷汗,无比庆幸自己早生了一年,如果和他生在一个年纪,这个年级第一你可能、大概,是保不住的。

        福利院的众人一直被你视作家人。其实说是福利院,不如说是一个大家庭,除了你以外被遗弃的各位跟随婆婆姓。又因为婆婆年岁已高,很早不再收养新的孩子了。

        你的年纪最大,佑介年纪最小,剩下的几个已经上了国中,正处于让人头疼的叛逆期。不过就像佑树在饭桌上絮叨的那样,叛逆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有资格拥有的,他们的叛逆期还没出现就湮灭了。每天上完学就要赶着去打工,回来还要准备晚餐。今天你回来得晚了,几个弟弟妹妹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的咖喱。你刚摆好餐具,就见婆婆带着手拿一只碟子的佑介走出了厨房,佑介对蹲下身倾听他说话的赤司略微兴奋地开口询问:“哥哥,你用这个红色花纹的碟子好吗?”

        你:……

        你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不,我们没有要留客的习惯,不要连专属的杯子和碟子都准备好。尽管你这么冷酷无情地想着,还是败在了佑介难得亮闪闪的眼神下,这孩子平常就安静,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后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是你万万没想到只是同走了一段路赤司就能收服了他。绝望之下,你的脑海浮现了一个奇妙的猜想……

        这个猜想在晚上得到了证实,佑介特意跑去量身高的门框边比划自己的身量。你询问之后,得到他充满希冀的答案:

        “赤司哥哥说打篮球可以长高!我要长到两米那么高,就没人敢欺负我了!我还能保护姐姐!”

        你回想了一下赤司的身高,什么都没有说。

        实在不忍心打击佑介的积极性。

        毕竟赤司只有一米七三。

        呵,男人。

        为了不打破佑介仅剩的天真童年世界——毕竟他平常对于贫穷的认知已经非常残酷且深刻了,你还是开口了:

        “既然赤司哥哥答应了要教你打篮球,那你也要乖乖做到按时上床睡觉、不要偷偷背着大家看书哦。”

        这孩子有时候就是用功过度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赤司说的教佑介打球是来真的。

        周五整理完最后的资料,正准备交接完就赶回去做晚饭的你,被赤司一句话叫住了。

        ——“休息日的时候,佑介有空和我一起打球吗?”

        你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奇妙。以至于赤司盯着你的颜艺半晌,突然别过头去,抬手挡在脸前,肩膀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赤司君想笑就笑出来好了……”你幽幽地说道,“至于佑介那孩子,他周日一整天都有空。需要我帮你转告吗?”

        他眉梢眼角还残存着一丝丝笑意,却一本正经地点头:

        “万事拜托你了。”

        知道了消息的佑介自然非常高兴。你头疼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投降,带着几个弟弟把距离福利院不远的一个废弃小活动场里的篮球场清扫干净。因为地皮坑坑洼洼,这边被落叶覆盖,已经很久无人光顾,成了野猫的乐园。

        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这个债务还越滚越大。虽然对方乐意陪佑介玩耍是好事,但是你却卑劣地希望他不如不要施舍这样的好意。揪着头发苦恼的你实在无法忍受无法偿还别人好意的情况,虽然从小清苦,但是强烈的自尊心使你作为整个家庭的大姐从没有软弱过,就算有好心的人施舍物资,你也会想法设法地还报给对方。街头的大妈送了一筐鸡蛋,你都带着弟弟包了她家院子一夏天的除草任务。

        可是看见佑介和他玩得兴高采烈的样子,你顿时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想起那天情书事件的余波,很有可能是赤司在暗地里帮你收尾,还处理了家长委员会的震动,你就觉得十根手指都扳不过来数欠下的人情了。

        你盯着陪弟弟妹妹们玩篮球的赤司长吁短叹的样子太引人注目了,佑树已经看了你好一会儿,没忍住要开口,刚喊了一声姐就被旁边的妹妹一个肘击猛击腹部,来不及嚎就被妹妹迅速捂住嘴拖走。

        剩下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倒是婆婆先宽慰了你,对方只是个很好的少年,愿意对别人释放善意,劝你不要对此过多的产生负担情绪。

        你心里苦闷,正是因为知道对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才这么郁闷纠结。

        他是你最羡慕又嫉妒的那一类人,天生站在顶端,握有你梦寐以求的一切,他的起点就是你的一生都够不到的终点。光是想到这一点,你就觉得头又痛了起来,心口火辣辣的,充斥了嫉妒到心酸的情绪。

        这只是施舍。

        他就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用玫瑰染成的发丝,用雪做成的肌肤,轻薄柔软的昂贵衣料包裹住身躯,连扣子都是精心雕琢的宝石。

        看见他的每时每刻都刺眼得令你的双眼要淌出血泪来。

        他对你释放的善意不过是心情愉悦时,从指缝间遗落的碎屑。

        你一再地对自己强调。

        否则……你害怕得颤抖着抱住自己,感到无比的无助。否则你会压抑不住内心那一点点正在呼吸的种子,它像是最奸猾的投机者,抓住一点机会都会萌芽,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那时再从心头血肉里连根拔出就是一场血淋淋的惨案。

        十七年来,你第一次感到了这般彻骨的羞辱。并非是别人施加,而是看见他的那一刻,才感到了自惭形秽的痛苦,仿佛否定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凌驾于年龄、性别,凌驾于一切因素之上。

        惨痛之余,你都忍不住对与他同年入学的后辈们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

        和这样一个怪物共存在一个环境里,对心理到底是多大的折磨。

        最后你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老办法来,亏欠别人的,就在别的地方弥补好了。你撸起袖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平常只有节日才能尝鲜的菜色都端上了餐桌。

        从前你为了喂饱福利院的这么多张嘴,想出过做手工面包贩卖的主意。婆婆从前从事过烘焙的职业,教会了你们所有人。你大概对于怎么吃饱肚子格外有天赋,想出了去兜售手工面包的方法,教会每个孩子,要讨别人喜欢,必须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整洁漂亮。就算那些中产阶级社区的好心太太们买下了面包也不会吃,宁肯丢进垃圾桶里,只要赚到了钱就是你的目的。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了现在,你虽然没什么空闲,弟妹们还是会利用时间。

        于是佑介决定送给赤司你和他一起做的手工曲奇——你做料理特别有天赋,对火候、配料的把握精准得不可思议。

        作为前辈和同学,你理所当然地去送行。目送赤司坐进了自家的车里,漆黑的流线型车身在路灯下反射出一闪而逝的光辉,缓缓滑进车水马龙之中。你默然伫立半晌,叹了口气,慢慢往回走。

        后来过了很久以后,你回想起那一天都会觉得有种灰姑娘的既视感,充满了魔幻剧情走向的一天,生活突然天翻地覆,截然不同,当夜幕落下,时间抵达界限,一切终将落幕。打扫厨房的灰姑娘依然还是尘土里挣扎呛咳的女佣,王子回到了梦幻的城堡。不同的是,灰姑娘好歹还拥有美貌和幸运,而你,一无所有。

        这一次佑树欲言又止的模样没有被阻拦,你瞥了他憋得通红的脸,难得没有训他好好吃饭,而是意兴阑珊地低着头开口:

        “行了,别看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佑树旁边的妹妹头也不抬,一脚重重地踩中了佑树的脚,他痛得嚎了半声猛然刹住,紧攥着桌布的双手青筋凸显。

        看着这一桌沉默的气氛,你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决定给这群小笨蛋好好解释一下。

        “我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家臣?理解成忠犬也行。”

        而面对罪魁祸首你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了当冲去活动室找到正在和自己下将棋的赤司,你瞥了一眼残局,砰地一声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赤发的少年一怔,微微掀起眼帘,投来一瞥,看见你皱紧了眉的脸,便又敛起长睫,自顾自地挪动了棋子。

        你抓起残局上己方的龙王,愤怒燃烧了理智,你都不知道自己在下什么路子,几乎是凭借一股鱼死网破的气势,在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的气势,追着对方的棋子至死方休。最后赤司放了棋子认输,你抿紧了唇,紧紧盯着他珊瑚色的眼眸,压抑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赤司君,你是希望我成为你的部下吗?”

        这件事,还是前辈(就是在东大抱着六本法典睡觉的那个前会长)提醒你的。他听你絮絮叨叨吐槽了一大通后,快速简洁地抓住了重点,然后提出了问题:

        ——“这个后辈是不是想收服你当做未来的部下?我记得他们家那个财阀,每年都会栽培不少优秀的毕业生,毕业后进入财阀工作。不过能接触到核心的一般是身家清白三代以上跟随的忠臣。”

        果然真相只有一个。

        回想起前辈的话,你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拍桌子。

        “如果你是希望收服我作为未来的部下的话,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非常荣幸可以跟随你这样出色的人物,所以请远离我弟弟和家人——”

        他们从小所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少了。

        他们所希望获得的东西已经够少了。

        因为是弃儿,是孤儿,所以没有人会释放善意给他们,没有人会平等地看待他们,哪怕他们和平常人一样能跑能跳,能唱出优美的歌曲,能做出深奥的数学题,哪怕他们可以做到比父母双全的孩子还要优秀。

        别人看到他们依然是刻印在身上的“孤儿”印记。

        因为是被抛弃的一方,所以从一开始就低人一等,必须不停地追赶,才能赶上别人的脚步。

        “所以,请不要让他们再失去什么。”

        你对着这个比你还年幼的少年深深弯下腰,谦卑地鞠躬行礼。

        “唯有这一点,我可以放下一切尊严请求你。”

        这一刻温热的泪水终于无法遏制地涌上眼眶,不停打转,最终啪嗒滴落在地上,洇开小小的水花。你的声音逐渐哽咽,染上了可怜的哭腔。

        这是你最后、最后的尊严和安身立命的底线。

        就算赤司比你的卑劣猜测要光明一万倍,你也没办法容忍你的恶意揣测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

        除了家人,你早就一无所有了。

        剥开微笑的假面、剥开温柔的表象、剥开完美的伪装、剥开一切你在漫长岁月中学会伪装自己的厚茧,最深处也最软弱的你被活生生、血淋淋地扯了出来,暴露在天光之下,暴露在风霜刀剑之下,一击即可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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