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如男没想到她打开门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整个一楼客厅都是点缀着灯串的粉白色气球，地板中央是一个巨型的由玫瑰花摆成的红心。背景板上贴着她和贺壹相识以来很多个瞬间的甜蜜合影，而她朋友们正站在这片浪漫海洋中为她鼓掌欢呼。

        “生日快乐！”

        木青第一个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房间里还有晓声、连逍、章樟、范瑶、张弛以及他女朋友小桃。

        “天呐，你们怎么会？”

        如男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长这么大，无论她曾深陷于怎样的苦难中，她都尽量避免着在别人面前哭泣，她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展示给任何人。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那样，别人短暂的怜悯也救不了她。

        可是，今天，她心上一直蒙着的一层薄冰终于碎裂开来，露出了她从未向别人展示过的柔软。

        “好啦，傻瓜。”贺壹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吻了她的头发。

        “那个……”

        如男从贺壹的怀里钻出来。

        “什么？”

        “我今天没洗头……”

        “算我求你，能不能换一天破坏气氛？”贺壹无语。

        “我尽量。”如男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转向房间里的朋友们。

        “所以，你们都是被他收买了呗？这万一我今天心血来潮在办公室加班到半夜，你们要怎么办？”

        “所以我才叫他早点去接你啊！快，赶紧洗手入座，这一桌子好吃的我都馋半天了，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晓声过来拉她的手。

        “事先声明啊，我可没被他收买，我本来还在餐厅定了位想带你去吃饭的。”连逍看着这一屋子的花里胡哨，翻了个白眼。

        “那这个他说的是真的，我就没打算邀请他。”贺壹哈哈大笑。

        “你要是不邀请他，我才不会把我爸从法国专门给我寄的这瓶红酒带来呢。”章樟抗议。

        “不是叫你带两瓶？这么多人分享一瓶酒，那怎么能够。”贺壹瞟了一眼餐桌上的孤单单的酒瓶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发现他被程如男带坏了。

        “你们家酒柜不也是满的？你给女朋友过生日，却要我一个人出酒水，你这账未免算的也太精了点。你们大概都没想到吧？我哥这个滴酒不沾的人，竟然有存酒的习惯，他这是打算将我嫂子培养成酒鬼？”

        “我看她有这个潜质。”

        章樟的酒确实不错，至少把大家喝的都挺高兴。

        高兴的结果就是，他们开了贺壹的酒柜，又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威士忌，以及一瓶马奶酒。

        “这个马奶酒，好像和国内的口感不一样。”晓声拿过酒瓶，仔细看了下包装。

        “嗯，这瓶是我上回去南非玩带回来的，我也不太懂，看别人买我就跟风。跟你们说，我就是导游最喜欢的那种游客，他推荐什么，我觉得还不错就都会买回来。”贺壹哈哈大笑。

        “下次咱们一块攒团出去玩，我亲自给你们当导游，到时候坑了贺壹，大家一起分成。”章樟自告奋勇。

        “你这就不划算，坑完他还要和商家分，你不如想个什么套路，比如《三分钟，我让一个男人为我了掏了十八万》那种，我估计你哥也能上钩。”如男想了想，在旁边善意提醒。

        “对不住啊各位，我家这败家婆娘疯了。”贺壹一把捂住了如男的嘴。

        众人被逗得笑出了声。

        “哎，我想起来了，我们之间不是真的有个二十万的项目还没有兑现？”章樟兴奋得一下站起了身。

        “你那个项目不是还没成？没成我怎么给你兑现？”贺壹的目光不经意地滑过旁边心事重重的连逍。

        “什么项目？”张弛好奇道。

        “他说，只要我拿下我旁边这个男人，他就奖励我二十万。”

        “哇塞，你哥对你也太好了吧？他一定是想变着法给你恋爱经费呢。”师姐木青是贺壹的超级粉丝，今天能作为朋友被他邀请到他家里来，她觉得她自己现在就是粉丝之光，有几个人和偶像奔现能奔现到人家家里来的！

        “什么，我连某人在你们心里就值二十万？”连逍气得脸都青了。

        他早就该知道，这对兄妹没一个好东西，简直岂有此理！

        “二十万也是钱啊，怎么样，你要不假装答应一下，咱俩私底下分成。”

        现场的看客算是明白了，这姑娘这是在高调表白！

        酒精终于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就像此刻，所有人都喝的刚刚好，大脑皮层在兴奋的放着电，微醺的感觉好快乐。

        “在一起，在一起！”看客们都开始鼓掌起哄。

        今天的章樟穿的是浮生若梦的衣服，美如仙子下凡，这要换成一般男人，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可是连逍又怎么是一般男人？

        “我连某人，不是什么钱都赚的。”

        “我是要支持他们在一起还是不要支持啊？”如男今天多喝了两杯，连微微下垂的眼角都开始变得动人。

        “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呗。”贺壹满眼的宠溺。

        “我心里觉得他俩挺般配的，可是我一想到那二十万，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败家。”如男眯着眸子大笑。

        “没事，愿是我自己许的，跟你没关系。”

        “哎呦，你们这个甜的我这个已婚妇女像个满地乱窜的猹，比我自己当年谈恋爱的时候还兴奋。”室友范瑶打趣到。

        “我这是报复之前在宿舍听了那么多你和贵老公之间我不该听的甜言蜜语。”

        自从和贺壹在一起后，如男的性格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沉闷，她在以大家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开朗。

        “是狂风暴雨吧？什么甜言蜜语。”范瑶大笑。

        她和她男人作天作地的那个矫情样，有时候她自己都不能跳出她自己的视角去看，不然她也受不了。

        “反正你是让我提前感受到了婚姻的围城里是什么，这可是条宝贵的人生经验。”

        “所以，婚姻的围城里到底是什么？”

        “太阳加热地表产生水蒸气，水蒸气上升凝结成云又会偶尔遮挡住太阳，但是无论是乌云还是白云，总会消散的，因为太阳一直挂在空中。简单翻译一下就是，爱主导一切。”

        如男是真的醉了，大脑开始天马行空了。

        “嚯，你这又给我写一篇论文出来了。你们都不知道，上回我听见她关于感情的论文，还是在夜店。”晓声哈哈大笑。

        “回头我把我这些论文整理成册，找个出版社出版，说不定会畅销。”

        “你还嫌你的论文少？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爱写论文的人了。”

        木青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如男的专注和勤奋在她认识的所有同龄人中，能排上前三。

        “那还不是因为我之前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除了看书和学习，我都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一群这么好的朋友坐在一块庆祝生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小时候我只要过生日准会挨我妈一顿骂。喏，她恨我抢在我弟弟之前投胎到了她的肚子，害她去了半条命才生出我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如男又喝了一大口酒，她仍然用弯弯的眼睛形状告诉所有人她在笑，她已经可以做到对自己的不堪的过去谈笑风生，嗯，她又强大了许多。

        “男男，本科四年是我们忽略你了。”

        晓声哽咽了。那个时候敏感又自卑的如男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总是独来独往，大家知道她生活的不容易，所以就默默取消了宿舍所有人的生日会，以免再给她造成什么额外的心理压力。

        “嗐，我还得感谢你们为了照顾我的感受做出的那些牺牲呢，你要再说一句就是招我哭了。”

        “没事儿，以后老公每年都会送你一个难忘的生日。”贺壹本来就心软泪窝浅，听了如男这番话，他转过头去忍了半天才把泪水咽回去。

        这现场还有他的粉丝呢，他可不能哭唧唧的败光人家好感。

        “程如男，你还有良心吗？谁说之前没有人给你过过生日？你高一高二的时候没收到我的贺卡吗？”

        连逍突然在旁边发声，如男震惊地一下子抬起了头。

        现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很复杂，当然，最复杂的还要属贺壹和章樟。

        “那些贺卡是你送的？”如男是真的刚刚知道这件事！

        那两张贺卡现在还躺在她b大宿舍的日记本里！

        她也曾想过，为什么高中三年她都只收到了两张贺卡呢，后来才想明白，因为她的生日是七月七号，而高考是在六月份。

        她永远记得贺卡上面的内容。

        第一张写的是：【程如男：一生一日，快且乐之。署名：x】

        第二张写的是：【程如男：一岁一礼，一生欢喜。署名：x】

        她都是在生日那天的一大早晨从书里翻出贺卡的，她几乎已经是全班最早到班级早自习的人了，可是那一天那个人却总是一定早过她。

        她也曾无数次研究过那个x代表什么意思，她一直以为是x代表的是变量和未知，是有人在故意隐藏他的身份，可她竟不知原来那个x就是连逍的逍！

        “可是那上面明明不是你的字。”如男泪目了。

        那两张贺卡曾是她生命中的光，多少次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给过她力量！

        它们怎么会来自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她的傲娇的连逍？

        “我用左手写的。”连逍看着如男的眼睛，没有一丝的回避，仿佛根本没把这房间里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所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怕你看出我的字迹，怕你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怕你分心。”连逍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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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所有人都懵了。

        酒精的作用让这帮高材生已经理不清这里面的暗藏的感情线到底有几条了。最重要的是，连逍此行跟明知道人家两口子感情很好还要横插一杠子的男小三有什么区别？

        “你俩给我等会，你为什么会认识他的字？”

        贺壹冷着脸半天了，这会他终于品出了他们俩之间这对话在说什么。

        连逍的意思是，他高一的时候就开始暗恋程如男了？

        他那会不是一直说自己对女人没兴趣吗？

        高二他父母闹离婚，他一直住在他们家，和他躺在一个床上来着，他记得他那会已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程如男，可是每次他都会不耐烦的说：“贺英俊你烦不烦，我要睡了，谁有时间听你讲那个毫无女人味儿的程如男？”

        “他的字代表学校参过赛，所以我认识。”如男小声回应。

        “我不是故意来破坏气氛的，只是刚才你说没人给你过过生日，我才想起来这段往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想对你说的是，程如男，这世上还是有人在一直默默爱着你的，你不需要卑微。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从十六岁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不好意思诸位，我单位还有些工作还没完成，我要先回去了。”连逍站起了身。

        “哦对了，今年的生日祝福我还没给你，那我就祝你，所得皆所愿，所遇皆所求吧。”

        他跟所有人浅浅笑，然后大踏步出了门。

        “呃，男男，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哈，时间不早了明天大家还要上学上班，我们也都先撤了，你们两口子慢慢过二人世界吧。”

        其他人一看情形不对，也都潮水般退了个干净。

        谁也没想到这个生日会过成这样。

        “贺壹。”如男扯了扯他的衣角。

        “没事儿，我女朋友有人喜欢我还挺高兴的，这说明我眼光好，要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我才要好好反省下我自己吧？”贺壹弯起眼睛笑。

        他们的眼睛确实是一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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