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这边连逍和贺壹瞒着如男针对匿名邮件报了警，那边自称调查记者的视频主放出了第二弹视频。

        再次引发现象级的舆论风暴其实已经跟如男是谁的女朋友没关系了，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了，诸如两性关系，学历素质，人性道德……

        这段视频人们同样看不到采访者的脸，只能看到他拿着收音器的手。

        【阿姨，这小妹妹是你的什么人？】

        【啊，这是我孙女，程樱，小名叫小樱桃。】

        王素娥一边回答一边强行把蹲在地上玩的小女孩抱了起来，女孩本来正玩的开心，突然被人腾空提起，立刻开始挣扎。

        【乖啦樱桃，乖一点！】

        王素娥越哄，孩子越是挣扎，气得她一巴掌对着孩子的后背就打了下去，孩子被她打得泪水涟涟，肮脏的小脸立刻画了符。

        【妈！你干嘛总打娃娃嘛！】

        程家齐出现在画面里，一把接过了小女孩，轻轻地哄了起来。

        【还不是你没用，连个老婆都留不住，生了娃还要我帮你带，你还是个男人吗？】王素娥破口大骂。

        【呃，阿姨，确实不能这么打娃娃，打后背容易瘫痪的。】采访者劝到。

        【死了倒好！死了干净！我哪有办法……】王素娥对着镜头抹起了眼泪。

        【小朋友的妈妈呢？】

        【嫌家里穷，跑掉了嘛……造孽啊……我们家里现在两个老的一个小的只靠樱桃爸一个人打工赚钱哪里活得下去……】

        【是，您别着急，咱们一块想办法。这样，我先帮您把眼前的难关过了，我看您这个房顶下雨还漏水呢是吧？】

        镜头一转，程家那个破烂又漆黑的木房子便出现在了镜头里。房子分成里外两间，里间的卧室又隔成了两小间，分别摆着睡觉的竹床。

        房间内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所有的衣服都和被子一起乱七八糟堆在床上，地上横七竖八摆着几只破烂纸箱，里面堆叠着杂物。

        屋角的水桶盛着脏水。

        外间是一家人的厨房和会客厅，低矮的土灶靠墙而建，水池里堆着没洗的碗，地中央还摆着发了芽的烂土豆和黄了叶的白菜。

        整个画面都在无声诉说着屋主人的贫穷，肮脏和落魄。

        如男沉默地看着视频，眼泪一刻也没有停过。

        这个家和几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甚至，更加死气沉沉了。

        她嘴上说着永远也不会和他们和解，但是到底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她尤其心疼侄女小樱桃，这孩子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没有妈妈在身边，还要忍受王素娥的虐待和摧残，实在是太可怜了。

        而且，她长得好像她，她几乎就是二十年前的她。

        可是，他们的生活已经这样了，程家齐为什么还非要结婚生子呢？他不觉得这样对孩子很不负责任吗？

        既然生了，为什么不对她好点，物质上先不说，给孩子穿件干净衣服洗洗脸很麻烦吗？河里的水又不花钱。

        如男打开评论区，果然，所有人都在骂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别人怎么骂她，可能看了她心里能好受点吧。

        【天呐，程小姐看到这些画面，晚上能睡着吗？】

        【我想知道自己家人过着这样的日子，程小姐是怎么心安理得谈恋爱的？】

        【要是我，我会感觉自己每天早晨醒来都是罪过。】

        【小说和电视剧说的没错，出身低的人就是心机重，他们这样的人眼里有什么感情，都是利益罢了。】

        【珍爱生命，远离凤凰男和凤凰女。】

        【要不豪门怎么都只爱娶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呢，人家娶的就是见识眼界，心胸格局。】

        【她是不是给贺壹下了什么蛊？太可怕了。】

        【每天问一遍，贺神什么时候和她分手？】

        【每天问一遍，cheng77什么时候死？】

        【小樱桃好可怜，我想资助她一直到上大学，请问哪里有联系方式？】

        【我家里有好多衣服和玩具想寄给她，求地址。】

        网上很多人开始跟风玩她的梗，大小博主们纷纷化着丑妆模仿她。

        在那些视频里，丑陋的程七七正矫揉造作地坐在餐桌前吃着牛排，管家突然走进门来。

        “程小姐，你老家的父母亲又打电话来说他们没饭吃要饿死了。”

        “那就让他们去死啊？他们的死活和本小姐有什么关系？”

        “是。”

        “对了，这个牛排还流着血呢怎么就端上来了，下次记得给我做熟一点。”

        “是，程小姐。”

        “还有，这个是我要的82年的胡椒酱吗？怎么吃起来味道怪怪的？”

        “不好意思程小姐，82年的只有红酒，没有胡椒酱。”

        “啊？是吗？那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把红酒拿上来啊！”

        “是！”

        然后高大帅气的贺壹从楼上走了下来。

        “我的宝贝就是有品位，和外面那些妖艳的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如男看了下，她们模仿的她一点都不像，因为她们还是比她好看太多了。

        他们模仿的贺壹也不像，那些人都太丑了，没有一个比得过他。

        太不走心了。

        如男退出界面，继续埋头准备论文。

        晓声打电话打了进来。

        【男男，周末要不要来我家住？江泽出差了。】

        【啊？不了吧，我导师周末过生日，我答应给他做菜来着。】

        【那行，等他过完生日我去接你。】

        【行，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如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

        【男男……】

        【嗯？】

        【你还好吗？】如男听出晓声在哭。

        她上次听她哭，还是童心澄掉进海里下落不明的时候。

        【我挺好的呀。】如男尽量控制自己不哭，她要是哭了，她就更难过了。

        【那行，我周末过去接你，你好好的，知道吗？】

        晓声开始抽泣，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如男放下手机，扯了一段纸巾在手中。她开始不停地捻那个纸巾，将它搓成长条，又将它展开，循环往复。

        她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此刻在想什么，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许久之后，她终于平复了心情。

        然后她拨通了贺壹的电话。

        【哈喽。】

        【男男。】

        【嗯，你明天论文答辩是吧？你还需要我到现场去吗？】

        【当然，你不是早就答应我了吗？】

        【那好，你明天早点来接我，然后咱们就去海洋馆，怎么样？】

        【ok，都听你的。】

        【那好，明天见。】

        【明天见。】

        不知道为什么，如男突然感觉他们之间的互动氛围变了。

        他们都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了。

        也是，想必他的团队和领导已经和他开过会了，为了她这样一个女人影响前途和事业，她都替他不值得。

        微博上有篇声讨她的文章冲上了榜一。

        文章的作者是一个叫陈昕澜的人，微博认证是作家。

        那篇文章的名字是《程小姐，你费尽心机向上爬的样子真的好丑。》

        如男大概翻了翻，发现这文章洋洋洒洒写的挺长的，然后每个字都是作者非常主观的情绪输出，中间还有好几处逻辑是相悖的。

        她懒得细看，不过其中有一段文字倒是让她印象深刻。

        陈作家这样写到：

        程小姐，我本来是不想对你的人格进行任何评价的，因为我嫌脏，实在是太脏了。

        05年我人生第一次吃鲱鱼罐头的时候，还是在我瑞典朋友的家里。我们不敢在房间里打开它，只好移步到小花园。可我们万万没想到，那个罐头竟会那么臭，打开它的那个瞬间，我感觉整个小花园活着的生物都变成了灰色。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逃不出它带给我的阴影了，直到我遇见了你，程小姐，你重新标记了我。你比鲱鱼罐头还令人作呕。

        你这个自私下作的东西，你简直令全体女性蒙羞。

        我身边那些出身良好、从来无需为了六便士忽视天上月亮的女朋友们，尚且没有迷失在虚无的爱情之中，忘记自己身为新时代女性的使命呢，你凭什么？

        她们有着很好的学识谈吐、见识修养。她们读书、吃素、喝咖啡，她们关注贫困、能源、环保、为女性和儿童争取权利、呼吁世界和平。

        同身为女性，就算你没有对这个世界基本的同理心和责任感，你也该首先做好自己，保护好家人，不是吗？

        你是不是以为你张开双腿就可以从男人那换取你想要的生活？

        醒醒吧，他们早看透了你这个底层出生的穷姑娘卑劣的品行了。

        ps你真的好丑。

        底下附的是一张她参加女性论坛的合影，照片里不乏一些很有社会影响力的女性人物代表。

        啊……如男无语，这怎么连世界和平都整出来了。

        就算为了凸显他们中产以上阶层的人性光辉，倒也不用把底层都踹进臭水沟吧？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回敬她一篇文章，已经有人替她发了声。

        第一个是她大学室友岳蓉，她现在是娱乐圈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的性格向来暴躁而直爽。

        【隔着一千公里，我都闻见陈作家咖啡味儿的屁了，果然够小资。】

        第二个是陈仁耀，他微博的认证是某知名投资公司总监。

        【你那些出身良好的女朋友们不错，而你，是被鲱鱼罐头熏傻了吗？】

        第三个是上市公司m的总裁莫凡，他是心澄的朋友，也是当年帮她给杨川东写推荐信的人。

        【陈作家，你那个二婚老公刚刚被税务机关稽查了，你还没得到消息呢？怎么还有空在网上多管闲事呢？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要更遵纪守法有公德心才行啊，毕竟你们是这个社会的表率和希望，是吾辈之楷模啊。】

        呃……如男差点笑出声来，他们三个实在也是……太损了。

        网友们也懵了，谁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人物下场帮程小姐说话，她到底什么来路啊！

        正在浏览网页的贺壹也很意外，他甚至都不认识莫凡和岳蓉，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私交。

        程如男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件事能说十分，她顶多说三分。

        不过，她能保证她说出来这三分是足够真诚的。

        贺壹的电话响了起来。

        【哥，我们的人到程小姐他们老家了，随时可以开直播了。】

        【ok，就现在吧。】

        【好的。】

        十分钟后，一个拥有几百万粉丝的博主开始直播，他随机采访的是如男村里的村民。

        【大哥，您好，您是这个村的村民是吧？】

        【是，怎么了？】一个肤色黝黑，衣着朴实的中年男子进入了镜头。

        【想问下，您认识程裕兴一家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他家就住前面。】

        【那您知道他们家的那个女娃娃程如男吗？现在网上都骂她忘恩负义呢，您怎么看这件事？】

        【我能怎么看，反正我要是她，我也不管这她家这两个老的。】

        【啊？这话怎么说？】

        【你去前面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常年都在棋牌室里打小牌，我们村有个竹编厂，打工嘛一天一百块一个人总有的，可他们不肯吃那个苦。】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摇摇头。

        【啊？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怎么说的不是真的！我这辈子就从来没骗过人！你不信你去问问别人嘛！你看我们村里家家日子都过的不错，有的人家嘛小洋楼也盖起来了，只有他们家还住着二十几年前的破房子呢，这不是懒是什么？】大哥愤愤不平。

        【啊……那她家那个女娃娃怎么样？】

        【没印象了，不过我家娃娃和那女娃是初中同学，我听她说那个娃很好的，学习尤其的好，中考第一名考到我们县最好的高中去的，光彩的不得了。】

        【啊，是吗！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

        【你来嘛，你来我家里，问我娃娃。昨天我们看到网上都在骂那女娃气得一宿都没睡好！我娃说初中时候她经常请假回家干活，回来身上总带着伤，你说这是什么败类父母？我家娃娃就是学习不好，要是学习好，我砸锅卖铁都供她读书！】

        【那好，大哥我们去你家坐坐。】

        拍摄者跟着男子往前走，中间路过一家棋牌室，屋门口很多人在打纸牌。

        【李大哥，家里来客人了啊！】

        一个戴着金链子的跛腿男子过来递烟给中年男子和拍摄者。

        【啊，是，他们是搞那个自媒体的。】中年男子接过烟，介绍到。

        【哈，你们是不是要采访程家那个女娃子的事？】跛腿男两眼放光。

        【是，你认识她？】

        【我当然认识！她差点成我老婆！】跛腿男洋洋得意。

        【什么？！】

        【就是！当年嘛媒婆介绍的，说是六万块包我娶到家，我爸妈和程家那俩老的谈的很好，定金都交了三千块，到最后那女娃子不同意回来订婚，我们这三千块钱到现在没要回来呢。】

        【哈？你们这是结婚还是买卖人口啊。】拍摄者凌乱了。

        【你别乱说啊，我们这男女青年订婚就是这个习俗，听说他们就是因为这事儿闹僵了，后来村里就再没人见过那女娃子了。】

        【六万块彩礼当年在你们村是什么水平？】

        【那比一般人家都要高一点，不瞒你说，我这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这一条腿有点不太好。况且嘛我这岁数也大了，我爸妈着急，高点就高点我们也认了，谁想到老婆没娶着还倒搭了三千块！】

        【那您这现在结婚了吗？】

        【早结了我这都快三十了，我现在一儿一女，日子过的还可以，这棋牌室和小卖部都是我的。程家那俩老的带着他家那小孙女天天都在我这，凑个牌搭子，也算帮我赚回点钱不是。啊，这两天他们没来，他们家里不知道哪来了一伙人，说是帮她们包装出名，后面就能赚大钱。】

        ……

        跛腿男还在喋喋不休地拉着视频博主聊着天，直播间的好事网友全都沉默了。

        主要是他们本来是想再骂如男一波的，这么一来，他们得先捋一下逻辑，看看是继续骂呢，还是立刻调转风向。

        这得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真难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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