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就是，合适吗？”小雅朝连逍吐了个眼圈，媚眼如丝。

        如男感觉两千块钱已经到手了。

        “你叫什么名字？”连逍淡淡问了一句。

        贺壹和如男震惊地瞪大了眼，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连逍会搭茬。

        “我？哈哈哈哈，帅哥，出来玩而已，姑娘叫什么名字很重要吗？”小雅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得花枝乱颤。

        “不重要吗？”连逍撩起眼皮看了小雅一眼，然后将杯沿送至唇边，他右手食指上的浅金色的戒指在昏暗中闪着流光。

        小雅愣了一下，平生第一次在酒色场所卡了壳。

        ……

        贺壹决定回去就对章樟耳提面命一番，她的这个男人，恐怕把她卖个十八回，她都未必发现得了。

        “陈大哥，这里有点吵，咱们换个地方？”连逍提议。

        “啊……也行，咱们这儿有一家大排档本地菜做的特别地道，要不要去尝尝？”

        “大排档就不吵了？”连逍迈开腿就往外走，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

        如男和贺壹只好也跟着起了身，他们俩一个像他的保镖，一个像他的秘书。

        “陈警官，你说的是东街的湛记吗？他家老板娘是我表姐，我让她帮我们在她家二楼摆张桌子，不就没人打扰了？”小雅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啊……这会不会太麻烦？”陈警官很为难。

        “这有什么麻烦的，咱们去消费的，顾客就是上帝嘛。这样我给她打个电话，你们先过去，我半个小时后到。”

        “那就谢谢你了。”

        陈警官带着如男一行人出了门，果真开车直奔东街去了。

        “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走？”如男疑惑道。

        “应该是不想场子里有人看见她跟警察走了吧，刚那里90的人都认识我，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查的是什么案子。”

        “哦。”

        到了湛记海鲜，爽利的老板娘果然已经在楼上摆好了桌子，只等他们光临了。

        半个小时后，所有菜品上齐，小雅也如约而至，她换了身保守的衣服，妆容也改淡了很多。

        一个亭亭玉立的清秀少女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显现出来。

        “说吧，陈警官，你这次查的是什么惊天大案？竟然还要上面派人下来。”刚一坐下，小雅就故作深沉地抛出了这个灵魂问题。

        贺壹的手蓦地一顿，迅速看了如男一眼，筷子上的花生米不小心滑落，滚到地板上去了。

        小雅看了，果然露出得意非凡的表情来。

        呃……这家伙，又演上了。

        如男觉得他可以去参演邱锦心那个新电影了，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和谋略胆识放他身上还真没有违和感，更何况人家这演技还这么出彩。

        “他们只是我的朋友。”

        “你可骗不了我，他的气质跟香港警匪片里的高智商警察一模一样。”小雅指了指连逍。

        连逍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长风衣，确实很有点风度翩翩。

        “那我呢？”贺壹很好奇。

        “你就是高智商警察旁边的搞笑担当吧。”

        噗……如男直接笑喷了。

        “我长这么帅，哪里搞笑了！”贺壹不服气。

        “你看，你这句话就把你搞笑担当的属性全暴露了。”

        贺壹咬了咬牙，突然觉得她说的很对，对到他无力反驳。

        “那我就直说了。”连逍突然开口。

        “我叫林千雅。”小雅认真地介绍自己道。

        “林小姐，我们这次主要调查的是吴平韬的事儿。”

        “竟然是他？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小雅一下变得意兴阑珊。

        “你知道他的事儿？”连逍直视着她的眼睛，不一会儿就把她看到败下阵来。

        “阿sir你可别套我的话啊，吴平韬白手起家的那些事儿整个安城谁不知道。”小雅垂眸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你和那个王文波一直走的很近吧？”陈警官插话进来，那个王文波就是介绍女孩给吴平韬的皮条客。

        “我和王是经常会在一些场合上碰见，谁让安城就这么小。”

        “王文波经常带初中女孩出入你们酒吧，谁给开的后门？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酒吧有你的股份，这要真出了事，你也撇不干净。”

        “陈警官，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哪次带的姑娘未成年啊，她们看着都挺成熟的，现在这化妆技术这么牛，你说她们二十五我都敢信。再说了，国家也没规定进酒吧要查身份证啊，我们那就是听音乐聊天的地方，真没有别的东西。”小雅很小就开始混迹社会，早就变成了老油条，她比谁都知道生存法则。

        “王文波前段时间犯了事儿，他交代那些女孩都是你介绍给他，然后他再介绍给吴的。”

        “你可别炸我！我就一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做的还是小本买卖，我上有老，下有……哦下还没有，但是我上面两代人都靠我一个人养呢，我可不敢拿饭碗开玩笑！”小雅急忙否认。

        “是吗？那你看看这个。”

        陈警官调出一段视频，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她。

        视频里的王文波一直强调他自己是无辜的，所有女孩都是小雅介绍他认识，然后她们自愿和谁耍朋友他也管不着，至于吴知不知道这些女孩的真实年龄，他也不清楚。

        “这是攀咬！他有什么证据！”小雅气得破口大骂。

        “他肯定有证据，只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问题，现在大家不都在观望吗。林小姐你，不会什么证据都没留吧？”连逍淡然开口，他这样倒真有点像搞刑侦的了。

        “实话告诉你，吴平韬干的都是些畜生不如的事，十四岁以下是重罪，他逃不掉的。”陈警官掸了掸烟灰，他为了个案子已经好几天不眠不休了，身体已经严重透支。

        小雅沉思了大概有三分钟，这个过程中，她的微表情很精彩，从挣扎到平静，最后，她仰头猛灌了自己一杯啤酒，接着把杯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陈警官，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我跟表姐说好了，给你打个大折。对不起啊，我也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很多事情我真没那么大能力，我能保证我自己不触碰到法律底线就算不错了。”

        “知情不报也算同罪，现在能救你的人就只有你自己了，我向你保证，吴平韬今年过得了初一，也过不了十五，很多受害人都决定站出来了。”陈警官又加了句。

        “就吃个饭，你总吓唬我干啥？你们要真有证据，直接把他们都抓了不就完了。”小雅从烟盒里缓缓一支烟。

        “实话跟你说，有人提供线索，说你偷录了吴平韬和王文波胁迫猥亵女孩们的视频，我们现在需要那个视频。而且你想，连我都知道了这个事，对方不也迟早会知道吗？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也该考虑考虑家人吧？”

        “谁呀，谁提供的线索！她哪只眼睛看见了！”小雅气急败坏。

        “你们怎么跟她这么多废话啊。”贺壹耐心早就耗尽了。

        “小雅是吧，我跟你说这两天一个很有名的调查记者已经抵达了安城，最迟明天，这条爆炸性丑闻就会传遍整个互联网。不出一个星期，全国的官媒和自媒体都会涌到这里，你觉得那个时候还有人敢不顾舆论，力保吴平韬吗？吴这个死变态是必死无疑，至于你是要立功还是要给他陪葬，你就自己想吧，我看你这小姑娘也挺机灵的。”

        “哪个知名记者会跑到我们这个小县城来……”

        “不好意思，是我请来的，我就是要吴平韬死，他也必须给我死。”贺壹神情严肃，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

        如男震惊地看向他的脸，试图找到他撒谎的痕迹，可是她什么破绽都没看出来。

        “你请的？你不是上面调查组的吗？”小雅没听过警察办案还要利用舆论的。

        “什么调查组，我只是个热心市民罢了。”贺壹浅笑着说了句安城话。

        “你是安城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怕得罪人吗？”

        “因为，我也有姐妹有爱人，她们也都是从小女孩长大的，包括小雅你，十几岁就要赚钱养家，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的吧？”

        小雅听完贺壹的话，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她手里真有证据？”连逍问陈警官。

        “肯定有，这丫头精的很，最懂得保护自己。你看她长得这么漂亮，却没有被吴那帮人染指过，反而还跟着别人学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她刚有句话是真没说谎，她爷爷奶奶身体不好，父亲是个残疾人，母亲智力障碍，家里还有个上小学的妹妹，这些人都指着她一个人呢。”

        “那她还挺厉害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呗。对了小贺，你刚才说的记者，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安城的名声因此受到影响，你不会怪我吧？”贺壹探究地看着陈警官，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想为民除害，还是只想沽名钓誉。

        “啊？到时候网友们应该会很理智客观吧？”

        “那，还真不一定。不过，吴平韬这次是绝对跑不掉了。”

        “那就好，吴这个社会的毒瘤必须被铲除。”

        “或许，新闻爆炸之前，小雅就会把手里证据给你。”连逍也接道。

        “那大家都可以过个好年了，刚刚小燕给我发来消息，说她愿意站出来指控吴平韬！兄弟们，我现在要先赶回局里开会，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陈警官麻烦你和小燕说一声，就说贺叔叔愿意资助她上学，直至她不想读的那天为止，让她加油。”贺壹在餐桌底下紧紧握住了如男的手，然后对她温柔一笑。

        “那我就替孩子谢谢你了。”陈警官眼泪都快下来了，糙汉感性的样子真感人。

        今天跑了一整天，三个人都已经精疲力竭，陈警官一出门，贺壹就瘫在了如男肩膀上。

        “贺叔叔，你好像也只比人家小姑娘大八九岁吧。”如男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的男人身上有一种很难得的江湖义气，善良又洒脱，她真的没办法不爱他。

        “那不然是什么，叫哥哥？你觉得合适吗？”

        “哥哥……”如男沉吟了一下。

        “哎。”贺壹笑着答应。

        “我不行了，我要吐了。”连逍唰地一下站起了身，穿上外套出了门。

        “喂，这顿饭结完账了吧！”贺壹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你和连逍是不是一人欠我一千块钱？”

        “对对，赶紧上群里管他要。”贺壹哈哈笑着点开了他们的小群。

        坐在包厢里休息够了，如男和贺壹才手牵手下了楼。

        南方小城的冬天室外永远比室内舒服些，他们运气很好，这两天都没有赶上连绵的冬雨。

        湛记位于美食街上，这里大排档一家挨着一家，不少人在露天喝酒聊天。

        贺壹的身高在人群里很是显眼，很多人都好奇地转过来盯着他的脸看。

        幸而这里好像并没有人关注男篮，也没有人认出他。

        小县城街道上穿梭的电动车和街边美食摊很有一种迷人的烟火气息，这是她和他在京城，在g市或是在其他任何城市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青春年少时，两个人偷偷看向对方却又因为自卑什么都不敢说、不敢认的日子。

        他们手牵着手，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了安城一中的门口。现在是寒假期间，整个校园都黑着灯，只有传达室的电视屏幕在闪烁。

        他们俩绕过大门，从围墙上的栏杆向里望。

        如男一眼就看到了操场上的那棵凤凰树，几年不见，它也亭亭如盖了。现在不是它开花的季节，夜色太浓，她只能尽情地想象它羽毛状的美丽叶子在风中翩跹的样子。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贺壹从背后抱住她，用他的大衣把她裹在怀里，然后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

        “看那棵树。”

        “不就一棵树吗？有什么特别？”

        “那你在看什么？”如男问他。

        “我在找咱们高二六班教室的窗户。”

        “窗户又有什么好看的。”

        “我当年离校的时候，好像看见你在窗口短暂出现了一下。后来我偷着回来过几次，大门进不去，我也是在这里找咱们班窗户的，不过，你好像再也没有在窗口出现过。”

        如男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路灯暖黄的光让他看起来别样温柔。她想象了一下当年的他站在这里向她遥望的样子，心酸和感动一下子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她想不通她到底有什么值得。

        “所以为什么不等放学的时候让同学传个话，叫我出来见见面呢。”她双手搂着他的腰。

        校园旁边的小路人迹罕至，只有他们彼此相拥。

        “叫了你会出来吗？”

        “大概，不会。”如男脸上的泪水像两条清亮的小溪。

        “所以，我从没有动过见你的念头。我那个时候前途未定，每天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在这个行业生存下去。而且，我那一年差不多又长高了十厘米，人瘦的竿一样，皮肤也特别差，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有勇气见你。”

        “傻瓜，我还不一直都是小竹竿？”

        “程如男，你想进校园看看吗？”贺壹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

        “怎么进？”如男抹了抹眼泪。

        “我有办法，走。”

        贺壹说着就拉着如男的手顺着小路绕向学校的后墙，那边是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没有路，没有光，胡乱生长的茂盛植物比如男还高。

        贺壹走在前面分花拂柳，把如男挡在身后，这样植物锋利的叶子就不会刮到她的脸。

        “贺先生你不会是想带我钻狗洞吧？”如男慌了。

        “那哪能呢，真有狗洞，你能钻过去，我也得卡住。”

        贺壹刚说完就挨了如男一下，他怎么这么贫？

        “你看，这儿是不是地势高点，相比之下围墙就比别的地方矮了许多？”贺壹得意地拉着她站在一个小土坡上。

        “你之前迟到的时候，该不会就是从这跳进去的吧？”

        “真聪明，从这跳进去之后，刚好是学校的杂物房，平时没人到这边来。来，我先把你扶上去。”贺壹说着就面对面双手叉着如男腋下的位置，拔萝卜似的把她托举到了墙头上。

        如男惊呼一声，感觉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就已经上去了。

        这家伙是什么臂力！

        然后很快，他整个人就跨过高墙跳到院子里去了。

        “来，把手给我。”

        他在下面向她张开双臂。

        如男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他怀里。

        然后她回过头去又看了看身后的高墙，突然发现它从里面看，竟比贺壹还要高！

        于是，她不得不考虑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待会儿，他们要怎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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