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君臣防齐天大圣，李隆基悔不当初

太极宫中，早朝刚散，几位重臣如宰相陈希烈、京兆尹崔光远等留了下来，向李隆基皇帝禀报政事。
  陈希烈率先开口，语气略显忧虑：“陛下，自从昨天的广播之后，臣心中有些忧虑。”
  李隆基这个月过得颇为安逸。叛军之乱已大致平息，大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美好。听到陈希烈的话，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如今天下太平，我朝又有仙人庇护，爱卿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陈希烈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臣所忧正是仙人广播中的《西游记》。”
  “这有什么可担忧的？”李隆基不解地问。
  在他看来，《西游记》多么热闹啊，老少咸宜，人人都爱听。而且里面还蕴含着修仙之道呢。
  这些天，他跟着玄都观的玉机子道长一起参悟《西游记》中菩提祖师的妙法，感觉自己的精神境界有了不小的提升，仿佛整个人都焕发了新的活力。
  这分明就是仙人的恩赐啊，到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值得陈希烈如此担忧呢？
  陈希烈又道：“陛下，您可曾想过，叛军为何会如此轻易投降？那是因为他们听了西游记中天庭要招安孙悟空的故事，认为是仙人的暗示，所以起了投靠朝廷的念头。”
  “这不是很好吗？这说明仙人都在帮助我们啊。”李隆基不以为然地说。
  陈希烈却皱起了眉头：“但请陛下细想，昨晚西游记里描述孙悟空因嫌弃官位太小而反出天庭，与天兵天将斗了一场，最后要做齐天大圣，与玉帝平起平坐。”
  “听到这一段，叛军会怎么想？”他又强调了一遍。
  “他们会不会认为，仙人在故事中是在暗示他们，朝廷给他们的官位太小，从而再次闹起来，要求朝廷给予他们更高的官位和丰厚的俸禄？”
  “这……”李隆基语塞了，这还真有可能，一帮头脑简单的叛军听个故事就信以为真，说投降就投降了，那么看来，他们要学孙悟空向朝廷要官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心中不禁产生了疑问：这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
  为了安抚叛军，投降的叛军头目都封了官，最大的头目崔乾佑更是被封为三品大将军，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荣誉了。如果他们还不满意，听了广播后闹将起来，难道要封他上柱国、镇国大将军？
  按理说，叛军就应当一点点削减权力，怎能反过来给他高官实权呢？
  陈希烈道：“这正是臣所担忧的？眼前叛军大多已降，但他们手上都握着重兵，朝廷只能安抚，不能与他们交恶，以免他们降而复反。如果他们真的如孙悟空一样嫌官小，闹将起来，说不得多少要给他们点甜头，稳住他们了。”
  这就是认怂呗。李隆基虽然不太乐意，但现在大唐确实仍是强枝弱干的局面，要想大唐不乱，必须要有所舍弃，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陈希烈见皇帝已点头，还安慰道：“陛下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只是臣的一个推断，未必会发生，只是未雨绸缪罢了。也许叛军们并没有学孙悟空闹事的打算，那就皆大欢喜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旁听的太子李亨忍不住开口了：“陛下，有没有可能，仙人广播里的西游记并不是想让叛军闹事，而是想告诉我们，小心朝廷里的齐天大圣。”
  “这话怎么讲？”李隆基眉头一皱，问道。
  李亨又道：“齐天大圣，顾名思义就是要与天庭平起平坐，放在我们凡间来讲，就是与天子平起平坐的存在。仙人通过这个故事，是要提醒我们大唐，要警惕这些齐天大圣。”
  啊！大唐有齐天大圣吗？
  李隆基刚想驳斥他，猛的省起，怎么没有？安禄山不就是齐天大圣吗？
  安禄山这些年来受皇帝的恩宠日盛，同时担任了范阳、平卢和河东三地节度使，是大唐所有节度使中势力最大的，可李隆基还觉得不够，又加封他为左仆射。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的序列中，安禄山都已经坐到了第一的位置。
  但安禄山还不满足，又要求兼任御马总监和全国牧马总管这两个具有重要军事价值和战略意义的职位，李隆基竟然也同意了。
  这安禄山哪里还是什么“齐天大圣”，简直就是“超天大圣”了！
  连皇帝都没有他的实力强大，他能不造反吗？
  想到这里，李隆基惭愧地说：“朕真是错信了安禄山，养虎为患，才酿成今日的大错。不过幸好得仙人所助，铲除了这个奸贼，天下无忧了。”
  “不，还不止。”李亨忧心忡忡地接口道，“死了一个安禄山，还有王禄山、陈禄山，如果陛下不根治朝廷的弊端，还会有更多的安禄山出现。孩儿认为，节度使就是一个个潜在的齐天大圣，应该彻底根除。”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李隆基想明白了一切。
  对啊，节度使不就是齐天大圣吗？
  节度使守着边疆，主管军事、防御外敌，权高位重。
  太宗时期，朝廷为了防范胡将，一般安排在名将手下，用德高望重的名臣来控制他们。如突厥降将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等人，虽然骁勇善战、对大唐忠心不二，但朝廷还是没有委以大将之任，足见对胡人的防范之严。
  但李隆基听从了李林甫的提议，认为文臣为将，不敢身先士卒地抵挡敌人的弓箭炮石，不如起用那些出身寒微的胡人为边防将帅。
  于是一大批胡人迅速被提拔为帝国的高级将领，并纷纷出任边镇节度使，成为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本来朝廷还有三条不成文的规定来制约边帅，即：不能在一地长久任职，不能在朝中遥领远地，不能由一人兼统多镇。
  这就像三条绑在边帅身上的绳子。有了这三条无形的绳子，帝国就不会有强枝弱干之虞，朝廷也不会有尾大不掉之患。
  然而，李隆基却亲手解开了束缚边帅的这三条绳索，造就了安禄山这个窃国大贼。
  想到这里真是悔不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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