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好汉出西关

第二天清晨时分，在广福村的后山山坡上，

      “蕉子蕉子，还差一筐蕉子。”叶敛哼着小调低着头，在寻找丰国境内最普遍的山野作物，蕉子。叶敛不过十岁的年纪，身形也略显单薄，但是异于常人的体魄让他不过四尺的身躯却能借着扁担扛起近乎和他等重的两筐蕉子。

      “叶小子，别偷懒，海叔我还在监督你咧”不远处的树干上洪肆海口中咬着不知什么品种的野草含糊地说道。

      “海叔，蕉子这东西味甘但是咬着沙沙瓤瓤的，处理起来还费劲，那么个土疙瘩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爱吃他呢。”

      “为什么要吃他？你可知道这半块蕉子熬粥便可解决四口的一天温饱？你可知道你现在手里的蕉子在我丰国有多少人还寻无可寻？”洪肆海跃下树干，神情肃然的看向叶敛。

      正如同洪肆海所言，二人脚下的土地隶书北境十国之一的丰国，虽与五谷丰登的丰字相同，但是十国常年征战，连绵的战火肆虐让百姓的日子过得不是那么富足。广福村位于丰国南部，毗邻的墨云国倒是丰国鲜有的盟友，故此地处南部的广福村村民尚还能自足。

      “但是我们这蕉子常年不缺啊……”叶敛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海叔，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把手里的蕉子送给那些吃不上的人呢？”

      “哈哈哈哈哈，小叶子看不出啊你还有些侠骨柔肠。罢了，你也算是过了垂髫，我便和你说说咱们脚下这片土地的故事吧。”洪肆海揉了揉小叶敛的脑袋，示意他在一旁的大石块上坐着。

“咱们脚下的土地隶属北境，但是呢北境又属于北域大陆，这大陆之大无法想象，据说包括丰国在内共有国朝三三之数，奈何北境战乱不断而南境虽不算是太平盛世但相较于北境的诸国争霸民众简直是在天堂。”洪肆海说着眼神中不免的是羡慕。

“那，南境那么好……”

“为什么我们不迁移去南边是吗？”叶敛郑重的点了点头。

“因为资源就那么多，普通人没有争的力量啊……”洪肆海的神情充满了惋惜和无奈。

“普通人？那什么人才不普通呢？”

        “自当是大修为，大学识人士。前者可扭转乾坤，后者可经营谋略！”话说到这，洪肆海的眼里腾升起无尽的渴望，奋力的握紧双拳像是想牢牢抓住些什么。

“大修为……好像很厉害唉，那村长算不算，我看到过他在院子里手里生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爹爹他只是堪堪入形，远够不上这大修为一说。小叶子你听好喽！”洪肆海站起身目光灼热，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世上的人，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若要改变命运唯有奋起力争，若有天赋则要奋发修行。入行，踏命，明世，通悟！入了明世才勉强算是大修为者，你才有足够的权利选择你的生活，你的人生！这西关城，这南湘郡都太小了，要做好儿郎必出西关走四方！”洪肆海越说越激动，脸上渐渐流露红光，眼里的神色更是难以掩饰。

“我要修行！我要闯荡四方，我要有大修为！我要，我要天天有肉吃！”叶敛攒着拳头向着天空，像是在宣誓一般。

“你要不要修行我可管不着，但是你这活没干完我可是要管教你的！”

“海叔你放点水得了，我都这么配合你了！”一扫之前的少年热血，叶敛狡黠的说道。

洪肆海话不多言，捡起一小节树枝就要抽打叶敛的屁股，驱赶着这混世小魔头趴在地上翻着土找蕉子。打小叶敛就爱趴在洪肆海的腿上听他说外界的故事，洪肆海也不嫌弃他在土堆里打滚，乐意带着他上山下水，村里人见状都会笑话道洪肆海好福气，白捡这么个大儿子。倒是洪肆海这事主也不介意，就那么拉扯着把叶敛带到了十岁。

傍晚时分。

“肥姨呀，您点点，这两箩筐的蕉子够不够数！”

“够了够了，这孩子是长大啊，扛那好些。别压垮了长不高咯。”肥姐素娥看着这两大筐的蕉子开心，又有些心疼这么个没父没母的孩子。

“没事儿，肥姨您要是真心疼我，再赏我只鸡呗，嘿嘿嘿嘿。”叶敛眼珠子一转，抹了一把脸说道。

“滚！立马滚蛋，小王八蛋我心疼你个头。”肥姐一听这小子又要打她鸡的主意立马变了脸色，像极了那护着小鸡的老母鸡，揪着叶敛的领子就把他往屋外赶。

“别介啊，肥姨我没吃饭呢，嘿！这翻脸不认人。”被赶出门的叶敛到也不生气，东张西望的，最终觉得没什么值得出手的东西便悻悻地往寸头破庙，他的“家”走去。不是村民不愿意给他个住所，村长家中现在还给他留着一间房，但是叶敛打记事起便端的是脾气古怪和周遭的同龄孩子不一样，就喜欢自己猫在最开始被人发现的地方，夜里也不害怕，村长曾劝村民们不要坚持让他去好屋子里住，说这孩子始终在等着什么，不要去打扰他……

“今天没鸡吃了，大黄你自己去找点东西吃吧。”回到破庙，叶敛熟练地用硝石升起一团火苗，对着柱子说着。话音刚落，从柱子后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怯怯地走出一个看似像黄狗，又有些像狐狸的小兽。

“嗷呜呜呜呜～”小兽走近叶敛，把脑袋拱向叶敛，嘴里发出呜咽声很是亲密。

“好啦好啦，一天没见我也想你啦！嘻嘻”叶敛很享受的接受着小兽地献媚，这小兽是去年开春的时候叶敛拾春菜的时候遇到的，当时这小兽眼睛都没睁开，奄奄一息，叶敛最开始是想把他烤了打牙祭的，但是看它那么小而且尚在吐气便改了主意，想着先把它养大养肥再说。这么个还在擦鼻涕的男童有什么法子养这么个随时快要断气的小东西呢，老人说挖出来的野山参能延年益寿，于是他便去偷拿人家的山参，有人说动物下崽儿遗蜕的胎衣大补，于是他就冒着被狗咬的风险拿胎衣……小兽倒是慢慢地真的活过来了，也慢慢长牙了，胃口也是一天比一天大，于是叶敛从最开始的拿一枚两枚鸡蛋到如今三天两头偷落单的鸡，一人一兽就那么有一顿没一顿的熬过了一年。小兽也算是争气，在今年冬天最冷的时候，为叶敛叼来了第一只兔子。

“咱们要勒紧裤腰带了大黄，村子里的叔叔婶婶都把鸡藏起来了，没那么好下手了。”叶敛抚摸着小兽的脑袋说道。一旁的小兽似懂非懂的看着叶敛继续拱着脑袋，一人一兽围着火堆裹着村民送的百家被就那么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叶敛面朝着屋外，望向星星点点的夜空，抿着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慢慢地也是抱着小兽睡去。

第二日，叶敛如同往日前往村长家中蹭早饭。看着一路上或是早起农做的村民，或是立起摊位的村口小贩，不时地点头哈腰，顺走这家的两枚果子，咬一口别人才拿到的吃食，被人追着，伴随一阵喝骂声来到村长家的堂屋前。

“什么！海叔走了！”叶敛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原因是村长告诉叶敛，他的二儿子昨日夜里离开了生他育他的广福村，只留给叶敛一封信。

“小叶子，海叔走了，就如同昨日和你说的那般，海叔要离开这小小的广福村，小小的西关城，要去闯荡一番，具体是做什么等你再大一些村长爷爷自然会告诉你，你小子安分守己一些，说不定哪天海叔就回来了，你要是还那么皮就把你吊在树上揍！”

叶敛咬着嘴唇，眼里早已是噙满了泪水，强忍着憋的小脸发红发紫，手里捏着早已被揉皱了的信纸，头也不回的跑向破庙嘴里不断地喃喃：“不要我，都不要我！”

村长依旧闭着眼，像是什么都在他的感知之中，叶敛跑出堂屋后幽幽一叹，巍巍起身，摇着头。

“痴儿啊，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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