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难平

前日突如其来的风波让原本沉浸在喜海的广福村村民们猝不及防，平素里调皮捣蛋的叶敛如今还仰躺在村长的床榻上人事不知。虽说叶敛自幼孤苦伶仃，在这广福村中也没少捣乱，但是村民们却是实打实地心疼这可怜的孩童，故叶敛哪怕从小吃百家饭着百家衣但确实是没受过如此大罪，此刻广福村的众人们心里无不挂念，如那肥姐一般的阿姨辈儿更是心疼地直落泪。

　　“来了来了，大伙快让让，城守大人派来的名医到了。”张太保此刻也是留在了广福村继续鞍前马后，可能是害怕老村长怪他不作为事后算账吧，表现得倒是比其他人更为积极。

　　西关城守对于广福村的变故表现得格外上心，更是调令守城的军医连夜赶来广福村为叶敛医治。

　　“有劳几位先生了，我们代叶小子拜谢几位。”路旁闻言而动的广福村村民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洪涛更是带着众人率先一拜。

　　来得四名大夫中为首的便是西关城有名的军帐圣手穆通，常年军帐生涯让他对这种真情流露格外看重。

　　“乡亲们不可如此多礼啊，吾辈医者自当殚精竭虑医治伤者！”穆通双手抱拳快步上前也不忘回这拱手之礼。身后三名医者见此，也是纷纷施以回礼。

　　在众人的目送，和太保的带路下，四名医者没有多做停留便提着药箱匆匆进了堂屋。

　　“老村长，几位先生到了！”

　　“真是有劳几位了，快请进屋救命要紧！”老村长的声音从内屋传出，与往日淡而然之的声响不同，老村长此刻的声音急切中又透露着一股子森然。

　　张太保连忙招呼几位医者进了内屋，只见老村长双手把着拐棍，头发凌乱，坐在叶敛窗边。

　　穆通常年坐守军帐医馆，对外伤处理最是有经验。他走近两步解开叶敛的内衬，紧锁起了眉头，看到了叶敛身上或是一块斑白，或是一块紫红，最为严重的更是胸膛一处，清晰的拳印留在这本就不结实的身子之上。

　　“哼，真是歹毒至极！”

　　“是啊，有何深仇大恨，要将孩童伤的这般！”看着叶敛面上的巴掌印，嘴角开裂的痕迹，以及身上的淤伤，不禁摇头直呼。

　　“几位先生，早些时候，我以纯元精气灌入这孩子四肢五脏，暂保下了此子一命，奈何老朽不识医术怕用力过猛再伤了孩子，劳请各位就下我这苦命的孙儿。”老村长红着眼在一旁焦急地说道。

　　“洪老爷子您切到一旁安心等候，我等四人既奉了城守大人命令必定全力医治这少年。”穆通头也不抬地一处处看着叶敛的伤处，只是罢了把手，示意老村长不要过多言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穆通号完脉为叶敛开裂的伤口处敷上军中外伤良药聚涣散后，其余三人也是纷纷上手对叶敛全身检查了一番，可怜叶敛全身共计23处外伤，更伴随严重的震荡内伤。

　　“全是亏了洪老爷子一股子真气吊命，若非如此怕是不等我们到来，这孩子就……”穆通在叶敛身边拿过绢巾擦了把脸说道。

　　“穆先生这话，我孙儿莫不是已无大碍了？”

　　“洪老爷子莫急，我等四人已出完药方，这孩子年幼药剂不敢下猛料，怕是得修养一阵子了。”穆通报以微笑答道。

　　“多谢几位先生费心费力，老朽招待不周，万望在我这好好修养一番啊。”老村长闻言大喜过望，说着不忘看向叶敛方向。

　　“洪老爷子，既是军中出身就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客套！”穆通双手合十放于胸前行了个标准的丰国军礼。

　　“穆先生折杀老朽了，峥嵘半生不敢提当年啊。”老村长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这老糊涂，这一晃都半日了，太保兄弟快代我带几位先生去正厅稍作老朽换身衣裳便来和几位先生对饮。”老村长心中大石落下，往日的镇定像是回来了一般，示意太保带几位医者离去后，做回了叶敛的床头，伸出手抚过叶敛的额头，眼中露出一抹舒心。

　　老村长长舒一口气后，喃喃道：“幸亏幸亏啊……”

　　张太保走出内屋后，看着焦急的村民们，鼓起胸膛，高呼告诉村民们叶敛没事儿了的消息，村民们也是露出了激动的笑颜，有些脆弱的婶子们更是骂骂咧咧地哭作一团，莫不是一副人间景象……

　　“大黄，你等等我呀，嘻嘻”

　　至于叶敛，昏迷之中的他正身处熟悉的后山之上，这里和往常一样树荫成片，有溪水潺潺，虫鸣鸟叫，不是还有几只蝴蝶翩翩飞过。

　　叶敛迈着步子笑着，追赶着眼前的大黄，大黄吐着舌头不时还回过头去睁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看向叶敛。

　　“大黄我跑不动了，你快回来吧！”叶敛喘着气，双手抵着膝盖俯下腰去。

　　“大黄？大黄！”眼前的大黄转过身顿坐在前方，提起上肢作揖，似乎想告诉叶敛什么，随后三步一回头地跑开了，扔由叶敛再追赶呼唤也不再转头，最终消失在了叶敛眼前……

　　顿时叶敛周遭便是变成了一片漆黑，

　　“阿江好好教训他。”

　　“哪来的狗东西我要了你的命！”

　　“废物，给我好好教训他！”

　　“好好教训他！”

　　……

　　阵阵喝骂声在叶敛耳边游荡，叶敛全然看不见，但是又一遍又一遍地游荡。

　　“不，不！都给我走开！”叶敛抬着头只觉着天旋地转，捂着脑袋高喊，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写满了惊恐。

　　“孩子，站起来！你不是说要随我一同修行嘛，孩子站起来！”

　　“孩子，爷爷身边现在只有你了，站起来。”正当叶敛埋着头，浑身打哆嗦的时候，洪肆海，洪岳的声音传来，睁开眼叶敛眼前却是依旧的黑暗，此刻他想高喊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响。转念，他似乎看见了远处一个酷似洪肆海的身影，站在那向他招着手，身旁还蹲坐着大黄。此刻的叶敛不禁泪流满面，他向前奋力抓去，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将他们踩在脚底，粉碎他们，毁灭他们…”

　　耳边一阵声音幽幽，叶敛回过神来，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番话，似乎是有了方向，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抹光亮，光亮处随之越来越近，刺地叶敛睁不开眼，不由地用双手抵着前方…

　　好一会后，叶敛睁开双眼，眼前正是老村长屋内的景象。

　　“将他们踩在脚底…”叶敛半睁着肿胀的双眼默默地念叨着，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握紧了缠着布带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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