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七章

        北边的山上有一个军区疗养院，顾青山小时候跟着顾奶奶去过那边，顾奶奶好像是要找什么人，不过顾青山那时候太小了没什么印象了。

        远远看过去，那边的山道上使着一辆军绿色的车，树林遮挡之间看不太清楚。

        小南瓜还没见过汽车呢，顾青山就给他解释道：“那个是汽车，跑起来很快，上面可以坐人。”

        小南瓜问：“比自行车跑得还快吗？”

        “比自行车跑得要快，他有四个轮子。”

        平常顾妈妈她们去赶集的时候，都是要走好久才能走到镇上，顾青山大伯家有一辆自行车，每次其他人走路去的时候，顾青军就会骑着自行车去镇上。

        小孩子们就格外的羡慕。

        顾家庄没几家人有自行车，一辆自行车要两百来块钱，前几年想有一辆自行车，还要生产大队批指标，或者在县里面的钢铁厂上班有工业券就可以买。顾青军的自行车就是用工业券买的。

        这几年不用等指标或者工业券，可以自己去买了，农村人也买不起。

        “好厉害啊。”小南瓜眼睛亮晶晶的，顾爸爸道：“小南瓜长大了赚钱，给爷爷买汽车坐好不好？”

        小南瓜认真想了一下，“嗯，给爷爷买小汽车呀。”

        顾爸爸开心坏了，笑得露出了牙齿，夸小南瓜：“爷爷的乖乖小南瓜哎～”

        回到家里，顾爸爸还给顾妈妈炫耀：“刚才小南瓜说长大了要给我买小汽车。”

        然后和顾青河炫耀，完了又加了一句：“还是小南瓜好，你们兄弟就靠不住。”

        顾青河：“……”

        小南瓜骑着自己的木头小马在院子里玩，木头小马是顾爸爸做的，以前顾青山和顾青河都玩过，他们长大了就留着，有了小南瓜后顾爸爸又将木头小马重修了一番，下面加上四个轮子，双脚一蹬，木头小马就可以往前跑。

        给后院里的猪和小鸡都喂了，又将院子里落下的猪草和树叶扫干净，顾爸爸去了后院开始处理兔子，顾妈妈跟着到后面叮嘱了一句：“你把兔毛留下，今年冬天可以给小南瓜做个围脖。”

        “行，我知道了。”

        小南瓜要跟着来看，顾爸爸让顾青山带着孩子离开，孩子太小见了血不好。

        顾妈妈洗了手开始做晚饭，晚饭做了面条，另外又将蘑菇，木耳，豆腐切成丁，加了西红柿和萝卜，青菜，热油放到锅里翻炒，加了顾妈妈自己做的豆瓣酱炒成臊子，拌面吃上是最香的。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炊烟袅袅，站在院子里能闻到做饭的香味。

        处理完兔子，兔肉并不多，顾爸爸让顾青河拿进去给顾妈妈，他将兔毛上的血擦干净，挂在房檐上晾干，过两天再处理兔毛。

        顾妈妈将兔肉清洗干净切成小块，温水放进锅里焯水，捞出洗掉血沫。

        难得吃一次肉，顾妈妈给锅里多倒了点油，放入葱姜爆香再将兔肉放进翻炒，加了盐和酱油调料，炒出颜色就可以出锅了。

        肉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小院，小南瓜都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顾妈妈笑着给他夹了一小块肉吹吹让他先吃，“奶奶做的好吃不？”

        小南瓜点点头，嘴里嚼着肉，一边模糊的说：“好吃呀，奶奶。”

        顾妈妈被夸的笑的开心，一只兔子炒出了一碗肉，顾妈妈分了一半出来放到另一个碗里，用碟子盖住。

        “青山，我留了半碗肉，一会天黑了你给你奶奶送过去。”

        顾青山道：“好。”

        顾奶奶和二伯一家住在一起，就在村后面的老宅里面，不远。

        顾奶奶今年七十九了，年纪大了渐渐的也不再管家里村里的这些事了，每日拿着收音机听听广播，或者拄着拐杖在村子里走走晒晒太阳。

        顾家庄大部分的人都姓顾，往上数三五代说不定都是一家人，现在出了门在外面彼此见了，不是喊叔伯婶子，就是喊爷爷奶奶。

        顾奶奶的辈分不是最高的，却是最受人尊重的，村里的老人见了都要喊一声嫂子，婶子等。

        顾奶奶以前是大家小姐，听说还出过洋留过学呢，回国之后发生战争，顾奶奶一家里都最后只剩下她一个，听说顾爷爷救了她，顾爷爷是家里的老二，性格忠厚重义气，后来顾奶奶就嫁给了顾爷爷。

        她和顾爷爷生了六个孩子，五个男孩，一个女孩。

        老大顾伟民当时读书好，分配到县城里工作，老二顾伟业性子老实，打仗的时候瘸了条腿，在村子里面种点地，拿着工分也够养活家里，顾爸爸排行老三，做点木工。老四是顾青山的姑姑叫顾伟秀，嫁到外地去了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听说还有个小叔叔叫顾伟君，不过顾青山从小就没见过，家里人也从来不提这位小叔叔，要不是一次过年的时候听顾爸爸提起，顾青山这些小辈都不知道家里还有个小叔叔。

        顾奶奶读过书认得字，见识高远为人也不卑不亢，虽然是个女子，其胸襟见识不输任何男子。当年要不是她，可能都不会有现在的顾家庄生产大队的这些人。她带领着顾家这些人，一路走过来，经历了战争，饥荒，洪水，家里有什么事都是找她拿主意。

        村里小孩上学，取消高考的时候，村子里穷，又闹着饥荒，连吃都吃不饱更何论上学了，是顾奶奶坚持让家里的小孩上学，没人教她来教，不分男孩女孩，一起都来上学，再苦再穷再饿，也要上学认字。

        受着顾奶奶的影响，顾家庄上学的小孩是最多的。

        即使是这几年顾奶奶不管族里的这些事，逢年过节的时候村子里生产队里也都会去拜访顾奶奶。

        当年小南瓜被抱回来，孩子又瘦又小，连着发烧生病，被顾奶奶知道了，她一句话：“这么多人饥荒都熬过来了，现在一个孩子还养不活了？”

        立刻送孩子去医院，家里的麦乳精，钙奶粉，鸡蛋等，都拿给小南瓜。

        村里的人背地里闲话不断，却不敢到顾奶奶面前说。

        村上人都知道顾奶奶最疼爱顾青山，顾青山也不辜负她的疼爱，考上了大学。

        顾青山带着小南瓜过去的时候，二婶马翠花正在厨房里收拾呢，他们家应该也是刚吃过饭。

        “二奶奶。”

        “是小南瓜啊，快进来，吃过饭了没啊？”马翠花抬头一看，“青山也来了啊，快进来。”

        马翠花是个有点黑的微胖妇人，笑起来眉眼和蔼，让人看着就很亲切，她性子也软，一直跟在顾奶奶身边照顾着顾奶奶也没有任何抱怨。

        顾奶奶三个媳妇中，就属她性子好。

        “二婶，在忙呢？”

        马翠花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已经忙完了，来看你奶奶的吧，她在屋里呢，你们先进去，我给你们倒水喝。”

        “我爸今天在地里套了只兔子，我给奶奶送过来也吃一点，这是我妈已经做好了的，明天你们热一下一起吃点兔肉。”顾青山将碗递过去就和小南瓜去里面找顾奶奶了。

        顾奶奶在躺椅上靠着听新闻，小南瓜跨过门槛喊：“太奶奶。”

        顾奶奶耳朵灵便，还没睁开眼睛就笑着道：“小南瓜来了啊。”她坐起来看到顾青山，脸上明显开心了不少：“青山也来了，快进来。”

        又喊着马翠花给小南瓜他们倒点蜂蜜水，让把家里的饼干糖果拿出来给小南瓜和顾青山吃。

        小南瓜亲亲热热的跑到顾奶奶怀里，趴到她的膝盖上喊：“太奶奶呀。”

        老太太摸摸小南瓜的脑袋，就要抱他，顾青山连忙道：“您就让他在地上玩，不用抱着。”

        老太太抱了一下没抱动，就夸小南瓜：“小南瓜最近长胖了，身体也好了，太奶奶都抱不动喽。”

        她头发银白，梳得整整齐齐的，精神矍铄，但人是真的老了，皮肤皱巴巴的，身上衣服穿着宽宽松松的，比上次又瘦了一点。

        顾青山陪着她聊天，老太太关切的将顾青山仔细的问了一下，“最近感冒好点了没有啊，我怎么看着你最近瘦了，脸上的肉还不如小南瓜的多。多吃点，家里不够吃了奶奶这里还有。”

        她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折叠起来的手帕，往顾青山手里塞，“这个你收着，赶集的时候给你和小南瓜买点好吃的。”

        顾青山抓着她的胳膊给她塞回去，认认真真道：“奶奶，我不要这个，你快点收起来，让二嫂知道了心里要不舒服。我现在毕业了马上就要工作，赚了钱给你买肉吃。“

        顾奶奶拍着顾青山的手，笑着道：“好，好。”

        “我这个广播你帮我看看，最近好像坏了，听着声音一直是重的，你二伯他们也不会修。”

        顾奶奶的收音机已经用了很多年了，上面的漆掉的露出下面黑色的底色来，顾青山调试了几下，怀疑是机器太老了。

        他将收音机拿着道：“奶奶，这个要去镇上修，我明天去镇上给你修好再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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