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上三

　　李铁牛驾驶着板车走在官道上。

　　板车后面坐着的兰垒像一个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发出刺耳的惊呼声。

　　“聒噪。”李铁牛忍无可忍后终于爆发了出来。

　　兰垒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继续看向四周。

　　反观陆牧，则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小僧入定一般。

　　终于安静了下来的板车，继续缓慢的朝着驿站走去。

　　殊不知在他们身后始终坠着两个人，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那两人的跟踪手段，完全就是老手，想必这样的事情平时没少做。

　　在他们身后的更远处，商队所在的位置。

　　商队依旧是井然有序的在赶路中。

　　商队中间位置，管事模样的人跟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旁前行。

　　“爷爷，刚才为什么不把那三个人杀了埋了，反而还给了他们一辆板车，凭什么。”华服少年昇椋坐在车里愤愤不平。

　　“为什么不让我做阿姐的那辆车，这辆车坐的我屁股疼。”

　　老者看向少年，眼里满是宠爱，却又夹杂着一些些的无奈。

　　“昇椋，你是我林家的独苗。你可知这一趟为什么爷爷要亲自出马？而又是为什么要带上你一起？”

　　老者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能够答上来的话，我便同意让你去你阿姐的那辆马车。”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林昇椋听了立刻眉开眼笑道。

　　“我林天常何时在孙儿面前说过假话？”老者不怒自威。

　　想他林家，本是一方人物，奈何家道中落，恰人丁又不兴旺。不然何至于……

　　“昇椋啊，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等过了生辰日，你就是个大人了。林家偌大家业还需要你来发扬光大，可不能像现在这般鲁莽行事。”

　　不知道林昇椋是在思考他爷爷提出来的两个问题，还是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袭来，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林天常见他孙儿在那沉思，也就不再说话，一脸慈爱的看着林昇椋。

　　落日西斜，红彤彤的太阳悬挂在地平线上方，把最后一丝光亮和温暖洒在人间。

　　“老爷。”“爷爷。”

　　车内孙儿的叫声和马车外管家的叫声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

　　“昇椋，去你阿姐的马车里吧。爷爷相信你已经想清楚了。”林天常道。

　　“爷爷，我……”林昇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去吧，去吧。有什么回头再说。”

　　等林昇椋出了马车，管家老王钻进了车里。

　　“老爷，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白日里借了板车的那三人进了驿站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他们几时到的驿站？”林天常问道。

　　“酉时一刻。”管家道。

　　“那会天还没黑，那两个小孩子呢，也没出来吗？”

　　“没有。”

　　林天常听完后思索了一阵，他的脑子里在不断的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不好，赶紧通知商队，连夜赶路。势必要赶在天亮前到达目的地。”

　　老王原本听完那两人的回禀，心都放下了大半，被林天常这突然的话语惊的心又悬了起来。

　　“老王，愣着做甚。要快，再拖下去，就一个都走不了。”

　　“好，老爷，我这就吩咐下去。”老王说着就要出了马车。

　　身子才出一半，林天常追着道：“通知下去，下个岔路口队伍分成两队，按照出发之前定下的行动去做。”

　　“老爷，这都快到边境了。应该安全了吧。”老王不明白早不分晚不分，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分。

　　“如果白天没遇到那个偏将，想来这趟行程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可是，现在难说了。”

　　“快去吧，以防万一。可不能在这关头，功亏一篑。”

　　老王领命离去，隐约间他听到从马车里传来叹息声和自言自语。

　　“哎，希望真的只是我想多了。”

　　驿站客房内。

　　李铁牛吩咐驿馆人员备好客房和饭菜后，询问了后门和最近的县域所在，就一个人独自走了。

　　希望还能赶得上吧。

　　李铁牛运起体内灵气，风驰电掣的朝着最近的县域赶去。

　　白日里他就看出那个商队不似一般的商队，果不其然在他的一番试探下，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要说做边境贸易的商队，谁不希望尽可能的携带更多的货物，这样才能在刨去路上的消耗和损失以后，还有足够的货物去贩卖交易。

　　而白日里自己拦下的商队，明显携带的货物不够多。

　　货不多，贵重也行。从商队的护卫配置上来看，确实可能是运送的贵重物品。

　　可是当他们把板车上的货物卸下来装到另一辆车上时，李铁牛发现那些就是普通常见的药材。从他们随意搬弄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些东西真的不值钱。

　　结合之前获得的消息，这些人大概率是准备投奔敌国的人。如果是普通民众，李铁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但从那个傲娇少年的穿着，还有车队中间那一辆豪华马上的配置来看，这些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军令如山，他的首要任务是把兰垒和陆牧安全的带到京都，所以当时他隐忍不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此刻既然已经到达安全的地方，身为军人的责任感，让他不得不立刻去最近的地方搬救兵。

　　否则仅靠他一个人，是拿不下那么大的一支商队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勇敢，而是送命，是不智。对于士兵，可以这么做。但他不是士兵，是将军。

　　注定了他必须谋定而后动。

　　在战场上，他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上千人的性命。这种思维习惯的养成，是在平时生活中一点一滴中逐渐形成，最后成为一种决策本能。

　　李铁牛抬头看看月亮与星星的位置，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努力是否能够赶得上。

　　尽人事听天命咯。

　　想到这，李铁牛深吸一口气，再次催动起体内灵气，速度肉眼可见的快了几分。

　　行程过半。

　　李铁牛正打算缓下速度来回复一下体力，饶是以他的境界，也经不起如此高速度的奔跑。

　　“哒哒”的急促马蹄声在深夜的官道上显得尤其的响亮。

　　隐约间还能听到催促的喝令声。

　　“快，再快一些。”

　　李铁牛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他听出来了，这马蹄声乃是军中的奔雷马。

　　奔雷马，日行千里夜八百，耐力一般，军中常常用来突袭和追踪。

　　莫非……

　　李铁牛看向身后的位置，此时他的视线似乎越过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

　　“快，下个岔路口分成两队前行，记得抹掉沿途的痕迹。”林天常依旧把商队分开前行。

　　“爷爷。”林昇椋跟在林天常身边，不明所以。但他能够感受到林天常内心的焦急和迫切。

　　“昇椋，一会无论发生任何事，记得保护好你阿姐，必须安全无虞的去到这个地方。”林天常从怀里掏出一张锦皮地图塞到林昇椋手里。

　　“所有人，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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