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罗波安说

拿玛要死了，她一天比一天更加虚弱，那双金色的眼睛始终明亮且温柔。

        无论亚加达怎么想法子给她补充营养，为她提供更好的环境，寻找医生为她看病，她还是快死了。亚加达去寻找先知，恳请神明，她在神殿跪拜整整七天。

        最终是所罗门王把她带回去的，王告诉她，拿玛会死在罗波安一岁生日时。亚加达不再恳求神，只是回到王宫尽心照顾着拿玛，直至她死亡那刻。

        死前，拿玛没有拜托她任何事情，而是将亚加达揽入怀中。她亲吻少女的额头，为少女擦去眼泪，她轻揉少女的头顶，仔细叮嘱亚加达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悲伤，更不要为她背弃自己的神。

        她向往常那样道声晚安。她躺下，闭上眼。

        再也没有醒来。

        亚加达为拿玛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所罗门王到来，他告诉亚加达，拿玛不会醒了。

        亚加达在拿玛的床前不吃不喝跪了三天，她在第四天清晨离开，第五天她又成为所罗门王的侍女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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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波安是个能打的孩子，他的可爱只持续到三岁，三岁后他就不喜欢说人话。亚加达常年不是在给罗波安收拾烂摊子，就是再替罗波安给人道歉。

        如果他不是拿玛儿子，我一定会拿鞭子抽他屁股。亚加达咬牙切齿。

        罗波安五岁时，亚加达终于做了她想做的事情，她真的拿木棍打罗波安的屁股。

        因为罗波安逃了王给他安排的大臣的课程，只为套前几天给他下绊子的兄弟麻袋。气得亚加达边打罗波安，边骂，阿爸这辈子就没你这么叛逆的崽。

        爸，我错了。罗波安跪的很标准，低头顺眼超级可怜，一看就是惯犯中的惯犯。

        错什么错，你说你错在哪了！亚加达虎视眈眈看着罗波安，大有你今天不说个一二三就打断你腿的架势。

        我不应该套麻袋，太浪费时间了，我应该直接把他拖到角落打一顿。罗波安挤出一滴鳄鱼眼泪，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罗波安，我养你还不如养根萝卜！

        萝卜才没我好养活。

        闻讯赶来的所罗门王就看着五岁男孩一边抱着亚加达的大腿，一边动作灵敏地躲过棍子。总觉得好像有种无法言语的无力感，所罗门觉得他又听见神在笑了。

        最后所罗门王还是出面阻止了亚加达打孩子，因为罗波安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所罗门王，并且秒速抱大腿。

        天知道所罗门面对举着棍子杀气腾腾的亚加达时候，真的潜意识以为亚加达会连自己一起打。别以为他没发现，神刚才竟然想偷偷跑到亚加达那边！

        “冷静点亚加达，罗波安还只是个孩子。”全知全能的所罗门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劝服自家侍女长。

        “对，我还只是个孩子。”除了狗没别的缺点的罗波安有模有样的复读到。

        完蛋了。这是所罗门王。

        血压高了。这是亚加达。

        “王你让开，今天我不打断罗波安的腿！就对不起臭小子喊我这么多年的爸！”

        “妈！救命！”

        “啊？”

        所罗门王什么都不懂，所罗门王只想离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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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年的所罗门王日渐昏庸，但是容貌依旧秀美。可昏庸如所罗门王躲不过逆子引起的肝痛。

        “妈，爸说你再纳嫔妃他就养不起了，除非你把魔神匀一半给他榨压干活，否则他立刻罢工。”

        “好好喊父王啊。”

        “哦，妈咪。”

        时隔多年罗波安终于长成了人模人样的狗东西，真令所罗门咬牙切齿。

        但不得不说，罗波安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以色列两大社畜真的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亚加达的棍棒教育和所罗门的无理由袒护，罗波安哪能成为这样对任何事物都毫无敬畏之心的屑呢？

        不过屑成这样还能被指定为下一任王也多亏神的偏爱了吧。

        王为了想让罗波安继位借口都掉发了，最后干脆闭着眼瞎编，说罗波安信仰坚定毫无人性最适合做以色列的王。

        那天亚加达失手砸了她最喜欢的项链，如果不是神拉着她衣袖，她真的想去问王，让罗波安作王你不怕隔天隔天国家就分裂吗？独断专横毫无敬畏之心，他小时候就没有一节不逃的课，他甚至都不信仰耶和华！

        信教育必须提上日程，你爹我丢不起这个人。圣灵摸摸亚加达的头，祂没好意思告诉自从所罗门王乱娶老婆搞事他就在别地又捞了小孩。

        至于所罗门乱搞也有耶和华自己的锅这点，神选择性忽视继续跑去看所罗门的热闹了。

        神代的落幕是世界必然的轨迹，神也无法阻止只能遵循，所罗门的存在即是这把关闭大门的钥匙。

        但在未来大门被彻底关闭前，神觉得自己还是能找点乐子的。在奇迹泯灭之前。

        后来亚加达才发现罗波安早就信仰耶和华了，因为神在小时候给了他一块糖。

        逆子，阿爸天天给你糖吃也没见你听阿爸话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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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罗门在晚年干过很多蠢事，但唯有将恩惠归还上天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

        亚加达看着他的所作所为，王在那刻显得老迈而疲惫，可他脸上却带着由衷的喜悦。亚加达知晓，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王会重复这一历史，抹掉自己的存在来换取人类的未来。

        那时的他同样满怀欣喜，因他有信任的后继者，因那可见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因十年的负重前行终于到达目的地。

        亚加达流下眼泪，以她的身份去怜悯全知全能的所罗门王实属逾越，可她仍无法停止为一同长大的所罗门流泪。

        那早已注定的毫无希望的未来，无法停止的旅途。

        最可悲的是预见一切的她无能为力，什么都无法改变。说到底她也只是三千年微不足道的历史中的一员，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未来指指点点呢？

        她没有魔幻的旅程，也没有特殊的能力，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无法作用于未来。她又能为王做些什么呢？

        “亚加达，一路走来，真是辛苦你了。”

        失去恩惠，王的目光依旧温柔。有瞬间亚加达从王的身上看到了拔示巴的影子，在她初来乍到惶恐不安时，无条件接纳她的王妃。

        亚加达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由拔示巴赐予、由所罗门王赐予、由以色列这片土地赐予。

        因此，她向耶和华祈求着，前所未有的真挚虔诚地乞求着，求您，让我陪伴王直到终末。求您，让我能再一次遇见替他分担那份重责。

        最后求您，怜悯您的孩子，求您，拯救你的孩子。只是这一次，请不要留下遗憾。

        亚加达听到了神的叹息，那声音自远方传来、又近在咫尺。圣灵一如既往地轻拍侍女长的头顶。

        三千年后我们终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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