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坦白

夜已深，翊王府内。

        姬云梧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地上跪着的两人瑟瑟发抖，低垂着头说道：“求主子饶我们一次，下回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下回？”姬云梧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众人顿时觉得空气都凝固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下去领罚吧！”姬云梧薄唇轻启说道。

        众人千恩万谢，一脸的劫后余生，生怕自家王爷会后悔。

        程亦在一旁也是捏了一把冷汗，最近自家王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阴沉着一张脸，游离在愤怒的边缘。

        跟在自家王爷身边久了，似乎也就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姬云梧心中懊恼，为何心里憋着一股怒气，脑海里还总是浮现出那个小女子的面容。

        明明那日是他留下了解毒丸，救了她的命，转头她便忘记了。

        他受伤出现的时候，她的眼中根本没有丝毫的熟悉，还给了他一些银子去看伤。

        程亦看着自家王爷，试探的开口：“那日王爷为何冲出去拦住了秦家大小姐的马车？”

        听到他的话，姬云梧猛然抬眸，如同鹰隼一般的双眼，让程亦瞬间打了一个寒颤，吓得赶紧垂下头去。

        “本王的事情还需要告诉你？”

        程亦忙摇头，心里暗自想着，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王爷的心也同样难懂。

        平日里有何难事都会和他谈论，表面上是属下，但实际上如同好友一般，这感情的问题为何却一个字都不和他说？

        姬云梧眉头紧蹙，他心乱如麻，也不由得质问自己为何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秦无忧。

        又是一夜未眠，姬云梧觉得秦无忧此人肯定是有毒，日后一定要离的远些。

        次日清晨。

        秦无忧早早的起身去了宁心院，可门口的李嬷嬷却拦住了她，一脸的为难：“大小姐，老太君还未醒来，要不你改日再来？”

        秦无忧眼神幽深，良久后微微一笑，一脸微笑地看着她：“李嬷嬷，正巧我今日无事，在这里等着祖母醒来便是。”

        听到她如此回答，李嬷嬷心间一跳，知晓大小姐肯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坚持的，可老太君却也同样坚持着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大小姐，这……”

        话音刚落，门内便传来一阵隐忍的咳嗽声：“咳咳……如玉，让无忧进来吧。”

        李嬷嬷转头对上秦无忧那双笑眼，无奈的摇摇头，亲自把人领着进去了。

        秦无忧一进门，便直奔老太君的床前，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祖母，你这不是醒了吗？为何不想见孙女？”

        老太君微微叹息，胸中呼吸不畅，脸色憋得涨红，但却不想让秦无忧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强忍着不露出端倪。

        秦无忧伸出手给她顺气，老太君这才逐渐好了些。

        老太君意味深长地看了无忧一眼：“你可都知晓了？”

        秦无忧点点头，老太君不由得苦笑着：“看来你早就知晓了，亏得我隐瞒了这么久。”

        “我的确知晓你病了，但我想着祖母不愿意说，定然是为了我好，我便等到你愿意说的那天，如今不就是等到了。”秦无忧一脸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老太君心中亦喜亦忧，酸涩的很，喜得是无忧能够轻易看穿她，眼光独到，日后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忧的是她或许要大限将至了。

        老太君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不觉间眼眶便逐渐红了：“无忧啊，祖母对不起你，说好要和你一起迎接你祖父他们归来的，如今恐怕要留你一个人了。”

        “祖母！你乱说些什么！”秦无忧眼神微瞪，心里一阵阵的悲戚：“我不许你说这种话，不过是一点小病而已，何苦像你说得这般严重。”

        老太君老泪纵横，拿着帕子不住的擦着眼泪，从秦家抄家后，她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

        即便她想要欺骗自己，多坚持些时日，可老天爷却不允许，如今也就只能是面对现实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种情形已经持续很久了，你去庄子上的时候，我曾昏倒过，当时便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说我没有多少时日了，我本想着多陪你几日的，可竟然每晚都喘不上气来，生怕有一天会突然的离世，还不如直接告诉你罢了。”

        秦无忧眼中泪水闪烁，把自家祖母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哽咽道：“祖母，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早就知晓了此事，便去给你找了有名的大夫，只要他来了，定然可以治好你的。”

        老太君眼中骤然亮起一道光芒，但很快就消失了，她回忆起往事来：“当年我陪着你祖父调任临济巡按，实际上是先皇派他去调查当地的贪官污吏，证据才刚拿到手，我们便被发现了，我被跟随着他一路逃亡回京。”

        秦无忧听得认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老太君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此时的情景就和曾经一般。

        那时候无忧还小，她便和老太爷在院子里给无忧讲故事，桌上放着糕点和茶水，如今全都烟消云散了，秦家也变得萧索起来。

        “祖母，都已经过去了，你近来可是做了噩梦？”秦无忧轻声问道，瞧着祖母脸色苍白，心里就一阵的难过。

        “不是噩梦，那是真实存在的，逃亡途中我们被围攻，为了保护你祖父我被箭矢贯穿了肺部，之后还掉入了水中，随后我便什么都记不得了，醒来之后我便已经在秦府了。而你祖父因为拿到了重要的证据，将那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从此得到了先皇的信任，一路晋升坐上了太子太傅的职位。”

        “也因此你祖父对我一直很内疚，时常说起当初若是没有我，他便已经命丧黄泉了，所以即便官拜至此，也一直没有纳妾。”

        老太君说着往事，可秦无忧却听出来了，因为那次受了箭伤后，便落下了病根。

        “无忧，如今你明白了吧？当时我是偷来的命，如今要还回去了，能够享受到这么多年幸福的日子，已经是足够了。”老太君眉眼间尽是不舍。

        嘴上是说着足够了，可惜她还没有等到秦洪回府，又如何能够安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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