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饭快吃完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消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不好意思我今天加了太多人了，同学方便说一下名字吗？

        我把手机递给你，你撇撇嘴，说今天好多女生加他。

        哎呀，他确实还不错嘛。

        我告诉他我是谁，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只好又加了一句“子霏室友”。

        他发了个可爱猫猫头，我也回了个表情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后呢？”突然的中断让我摸不着头脑。

        乐楠转身从桌上拿过杯子，喝了几口，又不急不躁地放回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

        如果无语有颜色，那一定是我头顶的一团黑线。

        乐楠见我面露嫌弃，讨好着笑。但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她不高兴。

        “子霏，你当时还关注过他一段时间呢，我经常听你讲他。”

        每次听你提他，如何驳回你的文案，如何产出一篇高质量的推文，摄影如何出色，回消息如何不及时……我也关注了你们社团的公众号，不时点个“在看”，但从来没有勇气给他的朋友圈点赞。你的点赞评论常常出现，我在想，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对他感觉也不错呢？

        和你的落落大方一比，我更显得小家子气。

        后来我在心底不无庆幸，庆幸你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你的文稿越来越成熟，和他工作上的交流也随之少了。没听你再提过社团活动，估计挺佛的吧，我的心有些侥幸地安稳了下来。其实我也只是见了他一面而已，实在说不上喜欢。

        从他的朋友圈内容来看，他应该在学生会也有任职，他一个新生倒是经常出现在大合照的中间，左拥右抱身边人，笑得很张扬。

        生活充实多彩。

        我跟他再次接触，是因为某天他在朋友圈问定向越野活动有没有人组队，缺一个女生。我看到消息之后心怦怦跳，我本对这类跨院活动没什么兴趣，我既无社团也无学生会职务，除了室友和几个同学没认识几个人。那个时候我还是挺害羞的，都不好意思在大群里说话。

        我纠结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一咬牙，点开了对话框。

        “同学你们还缺人吗？”

        他回消息没你说的那么慢：“嗯，还缺一个女生。”

        “我也想参加。”

        “好啊，麻烦你把姓名、学号、学院发给我吧，我把报名表填了。”

        过了一会他才回我：我朋友圈里竟然还有化院的同学。

        我第二次被他忘记了。

        其实我偶尔也会发朋友圈的。

        比赛那天早晨，我早早出了门，约定的地方没多少人，我找了块阴凉地，在群里发了位置。高大的杉树怀抱着操场，酥黄的针叶漏了进来，吸饱了前夜的露水，才起来嘎吱响。八点钟光线不算强，风凉凉的，没有想要打扰谁的意思。

        我看到郑彦辰和另外两个男生一起过来，他背着一只黑色书包，墨绿上衣拉链随便地戛然而止，露出白色t恤的一角，轻车熟路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有个烫了头发的男生问我对学校熟悉吗，他们仨都没怎么逛过学校。

        我这学期体育课选的就是定向越野，已经跟着老师打卡了不少地方了，比他们还是强一些的。郑彦辰从包里煞有介事地掏出一张忽悠游客的手绘地图，给我看他圈出来的地标有没有问题。这种扭曲线条的参考价值还不如高德，我说算了，你们就跟我走吧。他把地图折好塞回去，和我对视着说：“那就麻烦你了哈。”

        我笑笑，再也找不到第二句话可说。

        体育部的负责人再重申活动内容，也就是在给出的20个地标里选择15个打卡，每个点有工作人员给盖章。打卡结束后在最后一个地点完成对应的游戏就可以结束计时了，根据完成时间长短评奖。参加的人很多，奖项设置是一等奖三支队伍，二等奖五支队伍，三等奖七支队伍，还有幸运奖十支。我来参加，是为着能多认识点朋友，以及和他多些接触，倒没有得奖的想法，甚至不无邪恶地想，走慢点也不错。

        我正在出神，郑彦辰已经领好了肩章，拿到我面前：“绿色行吗？会不会丑啊？”

        没什么问题，我捏起一个别在了肩上。

        现场组织签到，泡面头男生主动请缨，被郑彦辰一把拉回来：“就你那狗爬的字别给爸爸丢人了。”

        泡面头也不甘示弱：“怎么跟爹说话呢？”

        另外那个存在感不强的男生明显见怪不怪，跟我说：“要不还是你去吧，我们仨字都丑。”

        我点点头，郑重写下了我们的队名——“今天必拿奖对不队”。

        走在路上，我没忍住问他们：“你们真想拿奖啊？”

        郑彦辰走在我旁边，正对着手机发语音，冷淡哥依旧冷淡，泡面头帮我答疑：“对啊，这是校级活动，得了奖能加活动分。”

        “什么活动分？”

        泡面头有些吃惊：“你不知道活动分？就是参加活动拿了奖，在下一年评奖学金的时候能加分，不同级别的活动和奖项加的分不一样。”

        我摸了摸鼻子以掩饰尴尬，“确实不知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郑彦辰突然加入了我们的对话：“最近不是在评校奖吗，我们是新生不用评，这都是学生会的学长学姐告诉我们的。”

        原来如此，原来有点消息门路还是挺重要的。

        “我没加学生会和社团，也不怎么认识院里的学长学姐，难怪不知道。那你们打算冲什么奖？”

        接话的依旧是泡面头：“那肯定是一等奖呗，一等奖是故宫小夜灯，多好看，我还能送我女朋友，正好快到她生日了。”

        郑彦辰捣了他一下：“德行！你女朋友知道你这么敷衍吗？我看没拿着奖你送什么。”

        泡面头狡黠一笑：“没拿到我就自己买个小夜灯呗，idea这不都送到眼前了嘛。”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冷淡男也笑话泡面头：“你看，冯同学也觉得你敷衍了。”

        我摆摆手以示清白，泡面头问我：“你脱单了吗？”

        我如是以告，又没忍住问：“你们都脱单了？”

        泡面头的答案很显然，冷淡男说没谈过我也不意外，其实我想知道的是郑彦辰的情况。

        郑彦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我听见声音从左边传来：“高中谈过。”

        哦，他是谈过的，也很正常。

        泡面头不依不饶：“彦辰，你们部门那个史院的女生不是跟你关系挺好的吗？上次我在宿舍楼底下遇到了，长得不错呀。”

        “余子霏？是挺漂亮的。”他答非所问，想必对你的印象一定很好。

        “那你不冲？”泡面头在一旁怂恿。

        “接触太少了，现在说这个有点早。”

        听了他的话，我曾经在蛛丝马迹上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倏然灰飞烟灭。我的头钝钝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子霏，不瞒你说，我当时是有私心的，我觉得如果我把他的话告诉你，你们可能已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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