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神求人的态度

四五年过去了，暮诚的修为和法术早已超过了王路之，但他那种矢志不移的眼神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王路之和暮诚对峙僵持半晌，释然了，说：“得！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自己都不怕，我还替你怕什么？修行一道，我的确不如你。”

        林朝忍不住插嘴道：“也不用这么骂自己。”

        暮诚往她碗里舀了勺蟹粉：“好好吃饭。”

        “我错了。”

        暮诚转头对王路之道：“路飞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次我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

        王路之搁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你是想说登记处议案的事吧？”

        暮诚点头：“对。我知道，这件事要你掺和进来，你有些为难，你放心……”

        “这忙我帮了。”

        “什么？你答应了？”云不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和暮诚都以为，以王路之的性格，怎么都要再三权衡，能不能同意更是个未知数。

        “怎么？觉得我不像这种人？”王路之丢了粒花生米进嘴里，斜眼看云不期道。

        “哈哈，哪能啊？你路飞哥是什么人？执行司一把手，这点魄力怎么都是有的！”云不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被王路之拆穿了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看我的。不就是觉得我胆小怕事吗？”王路之拍了拍手上的盐粒，也不看暮诚和云不期，自顾自地夹菜吃菜，“你们都是世家子，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艰难？

        就说暮诚你吧。当年你冲冠一怒，为了你的手下大闹总司，你又真的明白你那个手下的处境吗？

        我们这种人，无钱无背景，爬到今天的位置，磨了多少年剑，又赔了多少小心？你们得罪人有人撑腰，可我呢，我要是让上头的人不高兴了，现在拥有的一切顷刻就能化为乌有。”

        王路之在总司憋了那么久，难得有机会倾诉，就想倾诉个痛快，反正也是暮诚上赶着求他办事，嫌烦也得憋着。

        “你别看我这样，看起来威风八面的，我他妈在长老会和代行处面前，就是个孙子！”

        “好好说话，别带脏。”暮诚忍不住提醒他。

        “哦哦，好好，习惯了习惯了。”王路之才反应过来还有女生在场，“那我接着说啊。

        刚说哪儿了？哦，说我在长老会和代行处面前就是个孙子。但谁想做一辈子孙子？我这走出去，大小也是个剑侠。你要做的这件事，做成了对大家都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帮？这忙我就帮定了！长老会看不惯我，就撸了我！我大不了就去做职业猎人，乐得自在！”

        暮诚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摇头笑了笑。

        “欸，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心里说我坏话呢？我都这么给力了，你们不得给我来点儿掌声啊？”王路之不满意地嚷嚷道。

        “啪啪啪！”

        “好！”林朝十分捧场的鼓起掌，眼睛亮亮地看着王路之，倒把王路之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抬手隔空按了按：“可以了可以了，意思到了就行。”他转头对暮诚说，“说到底，还是你当年事做得太绝，要不然法司事务处也不至于一直看见你就犯恶心，一个小小的议案卡你那么久。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去找事务处的老刘喝两杯。我连喝他一周就不信他不松口，保管在长老会之前给你过批，放到代行处去登记！”

        王路之重诺，应下的事就一定会办到。暮诚得他应承，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来了，他端起酒杯，郑重地举到身前：“路飞，不管这事成不成，你这情谊我都记下了。”

        “说这些。”

        王路之举杯和他碰过，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唉，你光是说动我也没用，长老会要是过不了你不也白搭？”王路之又替暮诚担心起来。

        暮诚看起来倒不是很担心，笑得十分淡然：“尽人事，知天命，我但求无愧于心。大不了，从头来过。”

        王路之愣了愣，然后“哈哈哈”地笑出声：“好一个‘大不了，从头来过’，怪不得，怪不得呀！”一声长叹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正事一了，话题就轻松了起来。暮诚和王路之、云不期讨论完修炼的心得和法术上的见解，又说起修仙界近来发生的大小事，偶尔一件八卦还能引起林朝和苏泷的一两句插嘴，等到须弥芥子里仿制的明月灵器挂上中天，几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饭局。

        王路之摇了摇桌上用来呼唤侍者的传音铃铛，一边捂着嘴剔牙一边不满道：“下次不能再跟你们这种情侣一起吃饭了，我饭没吃啥，狗粮倒是塞了个饱。”

        暮诚看着他揉肚子的惬意动作，果断没搭理他的睁眼说瞎话。

        侍者很快上到凉亭，为他们打出菜单，温声问：“请问是怎么支付呢？”

        暮诚掏出一只墨绿色的百宝袋抛了抛：“灵石支付。”

        林朝疑惑地看着暮诚手里的百宝袋，觉得这颜色跟她之前看暮诚挂在身上那只有点不一样。

        暮诚露出一抹难得地坏笑，用眼神示意林朝看向王路之。

        王路之也正奇怪呢：“诶？你这百宝袋的颜色样式，跟我那个倒是挺像啊！”说完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然后瞪大了眼睛，“嘿！你什么时候给我摸去的？”

        暮诚挑眉笑道：“当然是你跟我比剑那会儿！”

        王路之“怒了”：“不是，你怎么这么小气？我不就手痒想跟你切磋一下吗？你这一剑也太贵了吧？暮局长，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别废话了，赶紧付钱。”暮诚躲过王路之想抢百宝袋的手，无情地戳破了他的装模作样。

        “行！算我倒霉！”王路之恶狠狠地用道衍令刷卡付账，抢过百宝袋就要走，“真是老婆本儿都亏没了，唉！”

        “等下！”暮诚突然举剑拦住他。

        “干嘛？还想打劫啊？”王路之怒目而视。

        “朱鸿朗他弟弟朱鸿明选进执行司了。”

        “朱鸿朗？”王路之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就你那小手下？他们家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都折了一个了，还要送一个进来。”

        “谁知道呢。”

        “行，我会留意的。唉，真是欠你的！”

        “路之兄，多谢了。”暮诚再次郑重道谢。

        王路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凉亭。

        王路之走后，林朝有些担心地问：“他这样……没事吧？”

        云不期用一副“你太年轻了”的眼神看着林朝说：“都跟提醒过你别被他那张老实脸骗了。他坑我们的时候，可一点也没手软！”

        暮诚也是一脸的不堪回首：“25岁之前，我跟他吃饭，就没成功让他付过账。”

        暮诚差不多就是二十五岁升的太虚中境，这怕也是实力上来了才没被坑的……

        林朝默默拉高了对王路之的警惕值。

        四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走出凉亭已经近8点了。

        “你们住哪儿？”暮诚拉着林朝问云不期，就此别过的姿态十分明显。

        苏泷却不吃他这套，拦过林朝的肩膀，十分霸道地说：“朝朝今天跟我睡，我酒店都订好了。”

        林朝也感觉很久没有和苏泷一起睡了，难得有机会，就想今天先跟着苏泷一起离开，明天再回总司找暮诚。

        “不行。”暮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姓暮的你不要太过分啊！”苏泷怒道。

        “你误会了。”暮诚面不改色地说，“不是我不愿意让朝朝跟你走，而是她现在离不开我。”

        苏泷翻了个白眼：“你哪儿来的脸觉得她离不开你？”

        林朝却反应过来暮诚是在说她现在体质特殊，离不开他的保护。只是这用词也着实暧昧了一点……

        林朝红着脸拉着苏泷解释了一番，不得不略带遗憾地跟宽慰她。

        “我现在霉运当头，不跟你一起也好，免得把你也带霉了。”

        苏泷生气地捏住她的脸：“胡说什么？姐今年鸿运当头，昨天还新接了一笔大单子呢！你跟着我，有我的运气罩着你，说不准就帮着你转运了呢！”

        “朝朝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暮诚皱着眉打破苏泷的幻想，“我没有开玩笑，不期可以作证。”

        云不期配合地认真点了点头。

        苏泷觉得自己跟暮诚真是八字不合，哪儿哪儿都看不顺，但考虑到暮诚也是替林朝着想，苏泷也不好继续摆脸色，只能无奈道：“放心，我只是说着玩儿，和朝朝有关的事，我不会大意的。”

        说完，她不舍地抱了抱林朝：“你现在就老老实实跟着他，别出什么岔子，早点把这件事解决了，我带你出去玩儿。”

        林朝也用力回抱住苏泷：“嗯！放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每天跟你微信汇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工作不要那么累，不要老熬夜，有黑眼圈就不漂亮啦！”

        苏泷没好气地捏了捏林朝的鼻子：“放屁，老娘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

        云不期朝暮诚使了个眼色，觉得两人这依依不舍的样子，衬得他们俩很像是强拆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暮诚没能接收到云不期复杂地脑电波，一头雾水地瞥了他一眼，无视他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林朝身上。

        苏泷和云不期订的是总司外面的酒店，暮诚和林朝也累了一天，电梯下到28层便直接跟他们告别分开。

        总司客栈的空中回廊，一面悬空，入夜又用的是点蜡烛的八角宫灯照明，风一吹，光线闪烁晦暗，对林朝这种普通人来说，行走视物有些困难。暮诚担心她害怕，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到房间有一段距离，一路上林朝却一反常态地安静，没有主动开口和暮诚说话。

        “不开心吗？”暮诚问。

        “嗯？”林朝心里想着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说，“没有啦，就是……遇到大神你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一直都没有静下来仔细想过。刚刚和阿泷分开，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我身上的霉运已经让我的生活发生了那么多改变。”

        想了想，林朝又觉得没什么好瞒暮诚的，于是坦然道：“好吧，确实有点不开心，因为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和阿泷一起玩过了。”

        林朝语气里的遗憾不舍让暮诚有种钝钝地心疼和难受，又无可奈何，只能握紧了林朝的手轻声安慰她：“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让你早点回到你本来的生活。”

        林朝本来想说，人生哪有一尘不变的，就算回不去也没关系，但看见暮诚眼神里的认真后，她笑了笑，说：“大神，真的很谢谢你。”

        夜里无人，四下静谧，两个人说着说着便不说了，只是安静地牵着手走过长长的回廊，直走到房间门口才后知后觉出这一路的暧昧。

        林朝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地面，突然想起自己的决定，才抬头唤暮诚：“对了，大神。”

        “怎么了？”

        “嗯……”林朝有些犹豫地说，“长老会审查这件事，可不可以由我替你负责资料准备和一辩？我刚才听你的意思，你接下来要忙着去争取各大仙门对议案的支持，所以，我想帮你分担一点……”

        怕暮诚不放心，她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我会认真跟依姐她们学习，资料也会提前准备好给依姐审核，不会拖你后腿的！”

        林朝认真作保证的样子，可爱又闪闪发光。暮诚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恶劣，看到林朝担心他，他奇异地觉得胸腔被什么填满了一样满足，只希望她能再担心他一点，露出更加可爱的模样。

        “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想做就去做，我相信你。”暮诚轻轻揉乱了林朝的头发。

        “那你是答应了？”

        暮诚温柔点头：“嗯！”

        “那我不跟你说了，时间紧迫，我先去准备了！”得了暮诚允准，林朝等不及就要去给陈依依打电话请教。

        看着即将在自己眼前关闭的房门，暮诚生出一丝后悔。

        突然，林朝的脑袋又探了出来，她笑着冲暮诚挥挥手：“大神，晚安！”

        暮诚心下软成一片，也冲她挥挥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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