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美人迟暮

星辰寥落，汉宫依旧。

        这一年阴丽华五十五岁，自从夫君刘秀驾崩之后一下子老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大不如从前了。

        看夜色已晚，阴丽华让宫女将寝宫内的灯灭掉一些，她靠卧在榻上，又陷入回忆之中。

        从刘秀年少时到洛阳求学与自己初遇，到宛城新婚嫁与刘秀为妻，后与郭氏共侍一夫十余载，再到废郭后立自己为后，直到三年前刘秀过世，几十年来夫妻情深，无论是逆境时的苟且偷生，还是顺境时的贵为天子，刘秀待自己始终如一。

        想着想着，阴丽华沉沉睡去。

        睡梦中，阴丽华见到一个儒生来到跟前，她叹口气，“长生，你许久不曾来洛阳了？”

        儒生走近点，客气行礼道，“阴皇后安好，我不是长生兄弟，我是蒋子文”。

        阴丽华从榻上起身，睁大眼睛，惊讶地说，“原来是蒋先生，先生已有多年未曾到过哀家的梦里，哀家也不是皇后了”。

        蒋子文平静地说，“我知道，现在您是阴太后，光武皇帝已经不在人世，太后请节哀”。

        阴丽华苦笑，“哀家已经节哀三年有余，既然今日见到先生，丽华正好有事请教”。

        蒋子文答道，“太后请讲”。

        阴丽华问道，“先生从阴司而来，大概看过哀家的生死簿，可知哀家还有几年活头？”

        这个阴丽华问对人了，蒋子文还真记得，当年他三番五次使用阴丽华的命格竹简给她托梦，对她的生辰死辰早已熟记于心。

        蒋子文答道，“蒋某记得不错的话，太后的大限之期是四年之后”。

        “好”，阴丽华脸上泛出一丝神采，竟有些欣喜，“我再陪阳儿四年就去相陪文叔，足矣！”

        文叔即她故去的夫君刘秀。

        蒋子文又问了两个故人，马援和宋弘均已过世。

        阴丽华唏嘘道，“老臣们都走了，哀家也该走了！”

        蒋子文突然问了句，“马援将军的小女儿是不是在宫里？”

        阴丽华抬头看着蒋子文，惊讶不已，“先生二十年不曾来此，何以知道马氏之女身处后宫？”

        蒋子文苦笑，因为我读过历史，看过历史剧啊！

        于是他跟阴丽华讲述了自己的记忆，在刘阳做皇帝的时候立了马援的小女儿为皇后，又专门在南宫云台殿用图画的形式记录了光武中兴的二十八位将军的英雄事迹，后人称之为“云台二十八将”，本来马援位列其中，但因为其女做了皇后，为了避嫌，就将马援的名字从“云台二十八将”中剔除了。

        阴丽华赞叹不已，“还有这事？改明哀家问一问阳儿”。

        说完了这些旧事，蒋子文没有忘记来的目的，向阴丽华打听阴长生的行踪。

        阴丽华双目微眯，像是在回忆，悠悠说道，“长生啊，自从蒙先生搭救之后一直在地府那个托梦司，时不时来看看哀家这个姐姐，不过最近几年来得少了，上一次匆匆忙忙跑到哀家的梦里说是去什么常山郡，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了，算来大概有一年多了……”

        常山郡？牛犊山！

        蒋子文一拍脑袋，自己早该想到的，牛犊山是鬼魂很好的藏身之处，上次牛犊山血战之后鬼王周乞带着一群残兵逃逸，牛犊山应该是荒地了。

        赵紫龙和韩威都熟悉去牛犊山的路线，应该是带着地煞连和亥伯、小倩他们一起到牛犊山藏匿了。

        阴丽华又问了蒋子文她死后是不是魂归地府，能不能和刘秀魂魄重聚。

        蒋子文苦笑，无言以对，如今的地府是危机四伏，他只能告诉阴丽华，四年后自己会和阴长生亲自来接她的魂魄去地府。

        阴丽华欠身，“蒋先生，谢谢你了！”

        蒋子文连忙扶起她，“太后客气，蒋某不敢当，现在我就去找长生，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蒋子文撤下双手，离开了阴丽华的梦境，飞出皇宫，向常山郡飞去。

        阴丽华从睡梦中醒来，蒋子文已经不见踪影，内心恍然若失。

        外面传来一阵鼓角声，阴丽华挣扎着坐起身来，唤道，“燕娉……”

        侍女燕娉马上从推门进来，关切地问道，“太后，您怎么起来了？”

        阴丽华问道，“什么时辰了？”

        燕娉答道，“太后，刚刚过了一更”。

        “来”，阴丽华伸出手来，“扶我出去走走”。

        燕娉马上扶起阴丽华，出了太后寝宫。

        看阴丽华颤颤巍巍地往南宫走去，燕娉疑惑地问，“太后，这么晚了您还要去见皇上吗？”

        阴丽华拍拍燕娉的胳膊，说道，“傻姑娘，哀家就是去瞧瞧”。

        其实燕娉已经是老姑娘了，从十岁开始服侍阴丽华，现在快四十了，一直未离开过汉宫，也未嫁人。

        阴丽华将她视为最贴心的丫头，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

        到了南宫，崇德殿里还亮着灯。

        阴丽华悄声问侍卫，“皇帝还在里面？”

        侍卫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的太后，小人前去通传”。

        “不用”，阴丽华叫住了他，又叫燕娉原地等候，自己一个人慢慢走上崇德殿的台阶。

        推开厚重的大门，皇帝刘阳正在灯下埋头批阅奏章。

        听到开门的声音，刘阳头也不抬一下，直接说道，“成德，未经通传谁让你进来的？”

        刘秀身边的贴身太监叫成德，刘阳继位后也将身边太监名字改为成德。

        阴丽华叫了声，“阳儿……”

        刘阳一惊，抬头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母亲阴丽华，忙不迭起身相迎，“这么晚了，母后何故来此？”

        阴丽华在儿子的搀扶下坐下来，感慨地说，“哀家做了一个梦，便来看看哀家的皇儿”。

        刘阳恭敬地站在边上听阴丽华讲述她的梦境。

        听完，刘阳脸上也呈现出惊异之色。

        阴丽华问道，“阳儿，如何？”

        刘阳喜道，“母后，你的梦境之人果真是神人也，立马贵人为后、宣扬中兴名将均是阳儿的心意，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阴丽华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答道，“马氏生性谦恭和顺，宜当立后，哀家同意，至于云台二十八将之事，阳儿您与众大臣商量吧！”

        娘俩又叙了会家常话，阴丽华便起身离开了崇德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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