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刀笔吏

水雾交织间，蒋子文竟然睡着了。

        “蒋爷、蒋爷，快醒醒、快醒醒……”，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把蒋子文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朦胧的双眼，癸九二惊讶的面孔呈现在蒋子文的眼前。

        “蒋爷，到了阴间过忘情川能睡着的，你是第一人”，癸九二半是惊讶半是钦佩地说道。

        蒋子文低头看看拍打着身体而过的忘情川水，慢慢反应过来，随即心中大喜，说道，“九二兄弟，可以了吗？”

        “早就可以了”，癸九二回道，“您啊，快起身吧，黄主薄在外面都等得不耐烦了”。

        蒋子文脑袋高运转，不断梳理着脑袋中的记忆。

        原来的他，拥有双重记忆，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是aI公司导入的二十一世纪蒋子文的。

        经过忘情川水的洗涮，aI公司导入的那部分记忆已经被清理掉了，所幸他自己的记忆还在。

        仅仅一两分钟的时间，蒋子文把自己少时成长、求学，加入私募特种部队，接受特训、接受aI公司“基因战士改造”计划的经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这些记忆还在，对蒋子文来说，足矣。

        在癸九二的注视下，蒋子文从忘情川池里起身，说来也怪，这忘情川的水毫不沾身，等蒋子文跨出水池，自己的身上、脸上已经是水渍全无。

        记忆没有被清空，蒋子文顿觉步履轻松，跟癸九二客气道别，出了忘情川。

        黄主薄正在外面垂等着，面色不善，看到蒋子文出来，说声“走吧”，扭头就走。

        蒋子文毫不在意，迈着轻盈的步子，跟在黄主薄的后面。

        二人绕回到冥选司衙门的另一侧，黄主薄推开一扇黑漆漆的大门，蒋子文向里一瞄，一个偌大的房间，就像礼堂一样，正中摆放着两排木桌，分坐着四排身穿师爷衣冠的笔吏，每排四五人，共有近二十人，都低着头用刀笔划拉着桌上的竹简，每个笔吏的身侧都堆放着半人高的卷宗。

        除了刀笔划过竹简沙沙沙的声音外，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

        “蒋子文”，面无表情的黄主薄把蒋子文领到一个空位前，说道，“这是你的位置，桌上有冥选法则，你认真研读，稍后冥判司送案卷过来，你就可以开工了”。

        说完，黄主薄转身离去。

        蒋子文一看，果然桌上有本纸帛书，封面上写着四个古体：冥选法则。

        边上的同僚看都不看蒋子文一眼，蒋子文好生无趣，便翻看《冥选法则》自顾自看起来。

        虽说是古体，但蒋子文勉强能识得大概。

        《冥选法则》前言：作为冥选司官员，必须恪守“铁面无私，秉公处事”的原则，如有枉私行径，一律送冥判司，行“魂飞魄散”大刑。

        蒋子文看到“魂飞魄散”四个字，只感觉后脊梁凉，这肯定是下十八层地狱了。

        再往下看，《冥选法则》把投胎转世按照“九品量表”分为三等，依次是上智、中人和下愚，而每个等又分为三级，依次是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以及下上、下中和下下，共九级。

        “有点意思”，蒋子文左手执书，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兴趣盎然继续研读。

        把一本《冥选法则》读完，蒋子文已经明白了他们这些冥选官是干什么的。

        阳间的人去世之后，亡魂由神兵司的鬼卒押解到冥判司，判官根据谛听司送来的亡魂生平记录，判定亡魂是投胎、服兵役还是入狱受罚。

        而投胎的技术活，就交给蒋子文他们这些冥选官来操作了。

        冥判官在审判亡魂的时候，同样依据“九品量表”给亡魂判个三六九等，形成审判结论送至冥判司。

        同时，谛听司每月会将阳间已有胎相的受孕女子名册传到冥选司，名册中注明孕妇的出身、夫君的身份和家世情况。

        冥判司接到投胎名单后，对照阳间受孕女子名册，按“九品量表”规律进行配对，形成还阳名录，再交由神兵司安排鬼卒将亡魂一一对应放生到阳间。

        蒋子文把书放回桌上，再抬头看看四周，近二十个同僚都在埋头看竹简，看上去在逐字逐句甄别着什么。

        看来没人对他这个新来的笔吏感兴趣，蒋子文好奇地打量着这大厅里的陈设，突然心生疑窦，据史书记载，汉朝时期没有桌凳，只有案几，古人都是跪坐着的，为什么在这地府会出现唐朝之后才会有的桌凳？

        他回想到在秣陵城隍庙，纪城隍和左右护法围坐在八仙桌边吃酒，这八仙桌同样是唐朝之后才出现的物件，为什么都出现在这阴间之所？

        蒋子文正疑惑着，一个戴着管帽、穿着官服的身影从外飘进大堂，他定眼一看，居然是王尚书。

        王尚书进来，十几个笔吏都从凳子上起身，垂行礼。

        王尚书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到蒋子文面前，严峻地问道，“蒋子文，你初来乍到，有没有熟悉了我们冥选司的规矩？”

        蒋子文看着王尚书，想着刚刚在衙门里那副色眯眯的嘴脸，心里偷笑，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答道，“禀告尚书大人，我已经全文研读了冥选法则，基本了解了”。

        “来啊”，王尚书扭头对大堂外喝道，“把案卷呈上来”。

        话音刚落，一个阴兵捧着几卷书简从堂外疾步而入，恭恭敬敬把书简放到了蒋子文的桌上。

        蒋子文一看，这是要考我啊，也不含糊，马上伸手打开第一卷书简。

        郝陈氏，女，生平无大恶，少为良眷，以嫁娶振夫业，乡人有急者，时亦周焉。以建武十五年四月终于乡里，享年四十八。

        看毕第一卷，蒋子文逐一翻看剩下的书简，每卷都写着本月阳间怀有胎相孕妇的信息，他快浏览一遍，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暗中窃喜，心中已有结果。

        其他所有的笔吏都把目光聚焦到蒋子文身上，他是王尚书第一个当面考核的冥选官，大家都惊诧不已。

        蒋子文放下书简，胸有成竹地说，“尚书大人，此女子可投胎到陇西太守马家”。

        “何解？”，王尚书问道。

        “此女前世急公好义，又是一个贤妻”，蒋子文侃侃而谈，“冥判司判她的命格是上中，本月上中的名额还有两名，一名是陇西太守马家，另一名是洛阳商贾陈家”。

        “那为什么不是陈家呢？”，王尚书又问。

        “义不聚财”，蒋子文继续说道，“倘若她投生到陈家，陈家产业迟早毁于她手，而唯有投生于马家，方能成就一番伟业”。

        “此女能成就一番伟业？”，王尚书咂摸着蒋子文这句话，“蒋笔吏此言，未免太过托大了吧？”

        “是的”，蒋子文点点头，没有把话说满，“待此女成年后，尚书大人便可知晓我所言是否属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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