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追逐 二

史客郎左手掂了掂刀，说道：“咱按道上的规矩来，你打得过史爷，这妞儿你扛走，史爷绝无二话，打不过你就滚蛋，史爷怜才，饶你一条狗命，来吧小子，史爷让你三招，动手吧！”

        我虽学了剑法，却并未练得纯熟，也从未与人交手，不知威力几何，怎敢与他这种高手对决，当下假作沉吟，心道：“只能跟他胡扯一通，见机行事，时间久了，自会觅得机会。”

        我说道：“这是哪条道上的规矩？”史客郎道：“当然是咱们采花郎的规矩，小子你不要装傻！”我说道：“小爷又不是采花贼，怎么能按你们采花贼的规矩，她本是我的相好，你要从我手里抢，当然要按我的规矩。”

        史客郎喊道：“放屁！老子的刀就是规矩，我杀了你！”说着蹦起来向着我搂头一刀，我左脚前出，右腿跟上，一招“鬼使神差”躲过刀锋。他变招极快，刀柄横拖，刀背向前磕出，我每天操练这套步法，早已是习惯成自然，右脚一横，立时就是一招“神出鬼没”，史客郎刀刀致命，我将鬼步十三绝接连使出，“小鬼拍门”“鬼斧神工”……

        这套步法还是我出洞后第一次使用，刀光在眼前闪来闪去，每一刀都像是要劈到我脸上，却总是差上那么一点点，我心里砰砰直跳，脚下不停，两眼紧盯史客郎的出手。

        史客郎叫道：“嗬，小子，有两下子，竟然闪了史爷七招！”刷地一刀向我脖颈处劈来，我肩膀微晃，右腿后退，忽地脚下一绊，脚步便差了一点，眼看刀尖划过肩头，顿时一阵剧痛，我再不犹豫，两脚用力，“拔地参天”！身体倏地跃起，史客郎如影随形，紧追而至，我右脚在树干上一蹬，“连矢急射”！箭矢一般向前飞去。

        史客郎没追多远就放弃了，回头扛了青青就走，我立即转身跟上。

        我的肩膀处被划开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血不断地流下，染红了肩头。我扯下一条袍子下摆，自已胡乱包扎一下。

        史客郎又暗算了我几次，我虽然时时警醒着，却少不得吃了些苦头，后背挨了两刀，屁股被划了条口子，身上血渍斑斑，狼狈万分，不过倒没受什么重伤，不影响跑路，反正你打我就跑，你走我就跟，咱就这么耗着。

        他专捡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走，我大声吆喝道：“连个有人的地方都不敢去，你还是不是人？”他大声道：“没人的地方才好办人事儿。”

        我不屑地道：“你能办什么人事？”他忽地大笑道：“哈哈原来是个雏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要不要史爷教你怎么办人事儿，等爷爷我舒服了，也赏你口残羹剩饭吃。”我忽地明白过来，脸一下子红了。远远地窥见青青俯在史客郎肩上，双眼紧闭，满脸的羞愤欲死。

        史客郎抽空吃了些干粮，我也随便摘了些果子来吃。只有青青一整天滴水未进，她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看起来十分虚弱。我心内十分焦急，不知她病弱之体能否挺得住。

        太阳要下山了，我们还跋涉在深山老林之中，地上的落叶很厚，踩上去软软的，反正他甩不掉我，干脆也不施展轻功，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三个人无声地走了半晌，天慢慢地黑了下来，我奔波一日，未吃什么正经东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想必史客郎也不好受。我担忧地望着青青，见她面色苍白，额头上有隐隐的汗珠，再不休息，怕她的身体就要承受不住。

        走着走着，忽听旁边林子有沙沙的声响，难道这山里还有别人？正疑惑着，却见史客郎纵身过去，远处一只野羊疾逃去，史客郎单刀脱手，扑地一声，那羊应声倒地，他过去取了刀，在草丛中蹭了蹭，冲着我喊道：“小子，把这羊拿去洗剥了，烤来给史爷吃！”我迟疑片刻，他又道：“其实羊肉未必及得上美人的肉，看这妞儿嫩得很，爷倒是想切块肉来尝尝。”

        我忙叫道：“你等着，我烤羊肉最拿手了，保你吃了这顿想下顿。只是，只是没有趁手的家伙，你的刀借我一用。”史客郎自怀中掏出一把匕，嗖地掷了过来，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史客郎笑道：“这种微末功夫，还想抢史爷的货。”

        我提着羊，史客郎提着青青，嗯，这么说貌似不好。我们寻了条小溪，在旁边歇了下来，我不敢走远，就近寻了树枝堆起来，生好了火，将野羊架在上面，慢慢地翻烤。青青半躺半靠在一块石头旁边，脸色苍白长散乱，眼睛盯着火堆，看也不看我一眼，史客郎仰面躺在她身边，左手还捏着刀，一条腿伸直，一条腿蜷着，先还无声无息，接着打了几个大大的哈欠，一会儿竟出微微的鼾声，那柄刀就扔在他的手边。

        我翻腾着那只羊，手里的匕紧了又紧，心道：“这厮倒是心大，怎么竟睡着了，如今正是个下手的机会，悄没声地摸上去，一刀扎在心窝，保管他没命。”忽地又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本是个江湖亡命的采花贼，怎会如此不小心，莫非其中有诈？”若是一击不中，落在他的手里，不只是我性命难保，青青也再没了指望，想到这儿我又迟疑起来。

        史客郎的鼻息越来越沉重，我心里的念头起起伏伏，这厮奔波一日一夜，定是极为疲累，一时松懈也是有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若不动手，明日哪里再寻这样的好机会？想到这儿我慢慢站了起来，手拿匕，向前走了两步，暗暗地咬了咬牙，他妈的，死活在此一举了！

        眼神瞟处，却见青青坐在地上，冲我眨了眨眼，眼神甚是焦急，似是提醒着什么。忽地想起方树之曾经说过，江湖中有的高手擅长示弱，以假像骗人，若是用强不能拿下，便会故意卖出些破绽，让人以为找到了下手机会，实际他是在等你上前自投罗网，此等反击甚是凶险，蓄势的全力一击，出手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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