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揭露 一

早上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照上关帝爷的胡子上，我只觉身轻体健，精力满满，走出破庙，辨明方向，向城内走去，济南城与往日一般无二，早市上有各种热腾腾的吃食，我口袋里没钱，只好施展妙手，胡乱寻了些吃的喝的，又顺手拿了件衣服，取了顶斗笠。练了轻功之后，这些事做起来都容易之极。

        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换了衣服，将斗笠向头上一扣，低了头向人群中钻去，估计就是碰到个把熟人，也认不出我的面目。

        我闲逛到白家酒楼后院，翻墙而入，院子里空无一人，隔着板门向后厨张了一张，里面一片鸡飞狗跳，厨子老李正在忙着，吆喝着两个小伙计，“后晌客人可就多了，配菜都备齐了没有？嘿，别再偷嘴！都进了你肚子，各位大侠吃什么？”

        一个小伙计答应着，只在大锅里埋头鼓捣，一股羊肉味扑鼻而来，我笑了笑，出了院子，不出所料，齐州武林今日要在此聚会。

        半天的功夫，我在济南城四处搜寻，几乎将全城走了个遍，没有找到关押方树之的洞穴所在。当年独眼人送我去时，天色漆黑，我又是被人倒提着，哪里记得什么路？如今竟不知自己在哪儿过的这几年。我不放心方树之，却对石洞的所在毫无头绪，心中有些沮丧，只好等来日再慢慢寻找。

        眼看太阳渐渐西坠，我回到白家酒楼门口，远远地看着，酒楼门口人来人往，粗壮的九师叔和一个门人正站在门口迎客，武林人士川流不息，三三两两进了门，眼见着皮老爷子也来了，穿着崭新的袍子。

        我四处张望，忽见张捕头远远地自巷子口转了过来，忙用手将帽沿向下压了压，迈步迎了过去。

        张捕头步子很慢，面色阴沉，不知想着什么心事，我经过他身边，向他直撞过去，他向旁一闪，我怎能让他躲过，正撞到他肩头，张捕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抬起头来，张口要骂，我将斗笠稍稍一抬，向他露出脸来，张捕头顿时一呆。

        我看了他一眼，脚下不停，向前走去，转过巷子，稍稍停了一会儿，果然后边脚步声响，张捕头已跟了上来，我继续向前，七拐八拐，走走停停，直到一个僻静之处，方才停下脚步，转身将斗笠摘下。

        不一会儿，张捕头气喘吁吁地飞跑过来，惊道：“你还活着！”我点了点头，问道：“杨锋今日要升作掌门了吗？”

        他看了看我，慢吞吞地道：“你师傅做了掌门，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我说道：“你不用试探我，我早已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次是专门来找麻烦的！”

        张捕头道：“我早就说了，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替你递状子申冤。”我说道：“那我还有命在吗？”

        张捕头道：“你放心，我让蒋成和于东日夜守着你，怎么会有事？”我冷哼一声，说道：“杨锋做了掌门，刘同余难道甘心？”

        张捕头道：“刘万山这个老糊涂，真是糊涂到家，不过他也无法，天龙门早在姓杨的掌控之下，刘同余根本无法抗衡。”

        我说道：“今日是杨锋的大日子，想必你会准备一份厚礼，好好地给他添添堵。”张捕头看着我，冷笑道：“送不送礼我还没想好……”忽地伸出左掌，闪电般地向我脖颈劈来，我侧身闪过，抬起膝盖，一下子顶在他小腹之上，张捕头立时弯下腰去，大口地呕吐起来。

        我冷笑道：“你不用想着捉我做你的证人，该出面时我自会出面，你尽管去准备你的大礼……”

        张捕头走后，我又待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慢回到酒楼门口，此时众人早已进去，九师叔也已不在，我将头放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将斗笠压得低低的，走进了酒楼，楼上灯火辉煌，人声嘈杂。

        李掌柜的正忙着吆喝伙计们上菜，看到我迟疑了一下，说道：“客官，今日天龙门包场……”我低声道：“铁头帮徐爷叫我过来。”

        我顺着楼梯上去，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一个小伙计双手各端着一撂盘子，纵跳着自楼上下来，我忙低头侧身让了过去。

        楼上黑压压全是人，但我一眼便见到了乌云姐姐，虽然她是背对着我，但那窈窕的身姿，满头的秀，再不会是第二个人。

        一时我怀疑自己还在漆黑的地穴里沉睡，若是睁开眼，便会现这不过是又一个美梦，我使劲睁大了双眼，那声“青青”就在嘴边，差点冲出口去。

        忽地有人碰了碰我肩膀，小孙端着盘子经过，斜眼努嘴地道：“兄弟，这个妞儿好看吧！”这不是梦......乌云姐姐就在面前，一霎那间，所有的喧闹都离我而去，我静静地站着，望着她，眼中再容不下别人。

        待我回过神来，却见刘绍站在她的身边，脊背挺着笔直，依旧是那样玉树临风、意气飞扬，我摸了摸胸口，那儿揣着方树之的手书，回想起他的话：“你若是没本事，就让刘绍那小子占先好了！”

        有人叫道：“姓刘的，上次你来齐州比武，一招败在赤眉大侠手下，如今怎么还有脸来！”刘绍一手扶剑，叫道：“阁下是谁，可有胆量与我一战？”

        那人道：“你也只敢向着我叫，见到赤眉大侠就脓包了！”众人大笑，叫道：“姓刘的有本事和杨大侠比！”刘绍怒道：“有何不敢？待此间事了，我自会找他比试。”

        青青将他一把扯住，低声道：“师哥，你若再要比武，我就不理你了！爹爹的大事要紧，不要横生枝节！”她声音极低，周围人怕是听不到，只是我在地穴中练得耳力常，这话竟一字不漏地被我纳入耳中。

        众人哄笑声中，一个人沉声道：“不知刘少侠和何姑娘来寻杨某有何贵干？”我循声望去，心里蓦地一紧，赤眉大侠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身边有刘万山、刘同余、九师叔等天龙门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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