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仇杀 四

他欺霍老四目不能视物，胡乱指挥，实实是奸诈无比，霍老四一时不察，竟中了他的诡计，误伤了自己兄弟。

        霍老四怒道：“你这奸贼！”挥动铁棍，向胡可风声处扑去，他双眼已盲，行动颇多不便，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胡可风回手一刀便割破了他的肚子。

        霍老大抢步上前，一刀逼退胡可风，叫道：“老四莫急，你与老七先料理下伤口，姓胡的伤势也不轻，我慢慢跟他耗，只流血也流干了他！”

        他持刀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胡可风肩腿受伤，行动不便，伤口处鲜血不断涌出，眼看支撑不了几时。

        霍老四扯破衣服，拦腰围了几道，在身前打了几个结，身上血势稍住。霍老七坐在地上，两腿腿骨尽断，全身颤抖不止，想是十分疼痛。

        胡可风眼看抵敌不住，一刀猛向前劈，霍老大纵身后退，胡可风忽地撇了他，回身向霍老七砍出一刀，霍老七抬剑招架，重伤下气力不加，竟是没架住，宝剑立时落地，连带一条左臂也被胡可风柴刀削去，霍老七的叫声凄惨之极，我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霍老大急道：“老七！”赶着来救，挥刀劈向胡可风后背，胡可风向前猛地一扑，竟在地上打起滚来，他快地滚来滚去，似个肉球一般，手中柴刀连挥，竟是迅疾异常，霍老大上下跳跃躲避，一时手忙脚乱，我想这定是书上写的什么地堂刀法。

        天色已晚，我已看不清楚几人的打斗，月光下只见人影晃来晃去，耳中惨叫声不断，不时有血点崩到脸上，我努力大睁双眼，想看清谁输谁赢，却见两条人影叠在一起，在地上不住地翻滚，忽地便滚到我的身边，惨白的月光下，胡可风狰狞的面容一闪而过。

        他紧紧咬着牙齿，一只耳朵血肉模糊，半边脸全是鲜血，两手十指却插在霍老大的胸口，好像是撕扯活人心肝的厉鬼。霍老大的刀却正正地插在他的肚子上，整柄刀已全部没入，只余刀柄还在外面。

        胡可风忽地张开口，向霍老大脸上咬去，霍老大尖声厉叫，用力向外推搡。胡可风却紧抱他不放，二人纠缠着翻滚到一边，我瞪大眼睛看着，慢慢地两人分开，各自伏在地上，先还有些声响，后来一切已归于沉寂，好似已没有一个活人。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我自已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我只觉嗓子紧，心头打颤，想起身跑开，却一动也动不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四个死人。耳边传来二牛急促的呼吸声，想必他也十分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我手指动了一动，慢慢地感觉复苏，浑身已能慢慢活动，我心中一阵惊喜，立时便想站起来逃掉，忽见地上缓缓爬起一个人来，顿时吓得不敢再动。

        那人慢慢站起身子，双手以棍拄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高大。

        他摸索着向前，侧耳倾听，口中唤道：“大哥！老七！你们在哪儿？”原来是霍老四，他竟然没有死。

        霍老四向前走了几步，忽地身子摇摇欲坠，似是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难不成你，你们都死了吗？”声音已有些微微颤。

        我屏着气不敢说话，霍老四向前爬了几步，正碰到胡可风的尸，他摸索了半晌，忽地仰头大笑道：“姓胡的，你也有今天！天可怜见，我霍家大仇得报！”

        他脸上包扎的衣带已然掉落，双眼处只余两个黑洞，肚子上鲜血流出，一截黑乎乎的东西露了出来，不知是包扎的带子，还是自己的肠子，那样子十分骇人。

        霍老四又摸索着向前，已到了我身前几步之内，我心中咚咚大跳，想要起身逃跑，却两脚软，行动不得，忽听二牛一声大叫，已被霍老四捉住。

        霍老四一手捉住二牛肩膀，问道：“你是谁？”二牛脸部扭曲，牙齿咯咯作响，似是疼痛难忍，嘴里早说不出话来。

        霍老四又道：“原来是那个小鬼。”他稍稍放松了手，问道：“快说，我大哥七弟呢，是不是死了？”

        二牛道：“他们，都在那边，伏着一动不动，不知死了没有？”霍老四一把扼住二牛的咽喉，喘着气问道：“那个小鬼呢？快去看看我大哥和七弟，若是耍什么花招，我拧断他的脖子！”说着顺手一划拉，正捉住我的左腿，抡将起来，向身后一甩，摔得我头晕眼花。

        我好不容易爬起身来，走过去查看，只见霍老大胸前十个指洞，早已气绝身亡，霍老七颈部中刀，也断了气。霍老四还一迭声地叫道：“我大哥和七弟如何？”

        我想了想，说道：“你七弟四肢断了，好似是晕过去了，你大哥伤得很重，好像还有口气，我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你，你自己来看吧！”边说边弯下腰去，慢慢地拾起胡可风的柴刀。

        霍老四道：“在哪儿？引我去看！”一手拖着二牛，一手撑地，循声爬了过来，我双手紧握柴刀，手心里全是汗，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办。

        霍老四过来，我退后两步，他一手卡住二牛咽喉，一手向霍老七身上摸去，忽地一声厉叫：“老七----”手上一使力，二牛立时双腿连蹬，喉咙里咯咯声响，我再不迟疑，双臂举起柴刀，使尽全身力气，向着霍老四后颈劈下，扑地一声，一片血雾迎面扑来，满目红光中霍老四猛地向前扑倒，一动也不动。

        我的心似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呆呆地站着，脚像被钉到地上似的，一动不动。

        二牛爬起身来，抚着胸口咳嗽着说道：“奇，奇呆，你把他杀啦！”我闻言一声大叫，掉转头便跑。

        我一口气跑过小河，跑上了岸，也不知为什么要跑，心里只一个念头，快跑，快跑，离他们远远的。耳边听着身后有人跟着，扑通扑通的水声逼近，我心头更加惊慌，顺着河岸没命地狂奔，忽听二牛在后边喊道：“奇才！慢点！等等我！”我这才停下脚步，忽觉腿脚软，竟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二牛跑过来，喘着气道：“奇才，你，你杀了霍老四，你可是救了我的命，牛哥欠你一条命，咦，你，你还拎着刀做什么？”我立时像摸到烫手的木炭一般，一下子将柴刀丢在地上。

        我弯着腰不住地嘶喘，好似要断气一般，嗓子里似有把火烧着，难受得要命，好不容易慢慢地安定下来，觉得身上疲乏异常，心上惊疑不定。

        忽听二牛道：“这是什么？”他俯身拾起柴刀，细细地端详，那刀柄想是经一番恶斗，后半截已被削落，露出里面的一块布头，二牛用手一扯，扯了块白布出来，就着月光，只见那布上弯弯曲曲画着些线条，不知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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