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活：诗与远方

以前的日子很苦，是江颜没有想象过得苦，从姑奶奶的故事里面能窥探一二。有些事，忘记等同与背叛。“国家终于，眼看着好了起来，腐朽和繁荣共存，这一条又一条水泥钢筋架起了华夏的脊梁啊。”老人家头花白，眼睛依旧明亮，抬手喝了一口茶，“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不容易啊。我还算幸运的，岑默一辈子盼啊，都看不到这番光景了。”姑爷爷死在了战场上，这样的人，华夏有很多，他们生于苦难，为了国家奋斗牺牲，死于战乱。

        这些人用血肉之躯垒起了高高的城墙，厚厚的堡垒，让生活在这之中的人们，安然无恙。他们平凡且伟大着。江颜豁然明白了扶摇的意思，“替祖辈仙灵，替华夏众神，再看一眼这大好山河吧！”多少人毫不在意的今天，是他们走了一辈子，走了几年，几十年，几千年都到不了的未来啊！

        江颜有所感悟，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茶，琥珀色的茶水苦涩伴着甘甜。“谢谢您愿意和我分享这些故事，很。。。有意义。”两个人说了会儿话，老人家困倦了，就都去休息了。在乡村的日子，比想象中要美好很多。蜀地生活节奏慢，空气很新鲜，乡村更是如此，虽然已经被城市化了，有电有网络，可是这里的人还是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

        早上由公鸡第一嗓子叫醒拂晓，太阳就缓缓升起来，村子里面从宁静变得活跃，有上山摘果子的，有到河里捉鱼的，也有门口砍柴火的。炊烟升起了，江颜起床后就吃到了热乎乎的早饭。这里做饭也很方便。菜都是自家种的，不论是茄子豆子柿子，还是辣椒黄瓜生菜，自家地里没有，隔壁人家也一准儿会有。

        肉，都是自家亲手喂养的猪肉，吃最天然的剩菜饭玉米面长大，谁家杀了一头，村里人就一人几斤的买走，放在冰箱里，几天就吃的完，比外面卖的，不知道香个多少倍呢。尤其眼下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杀猪，做成腊肉腊肠，腌制好了，放在专门的房子里面用柴火熏，做成熏肉干，吃的时候切一块，炒菜都不用再放盐巴，果木的香味早就渗透在熏肉里面，放个把辣椒，这菜无论就着白饭还是喝点小酒，滋味都足足够的！

        江颜还吃了两次冷盘，说是冷盘，是腊肉和腊肠的拼盘，蜀地的腊肠味道和别处不同，灌肠的时候肉腌制放了不少辣椒粉和花椒，吃起来麻辣鲜香。腊肉和腊肠水煮或放在米饭上蒸都好，切成片摆一盘，就是现成的菜了。腊肉和腊肠又很容易储藏，味道又好，在这个地方几乎每家每户杀了猪都会做的。

        住在这里有月余，江颜学了不少菜，帮着腌了腊肉，熏了香肠，还自己种了一棵小苗苗，冬天种下，也不知道春天能不能芽呢。临走前姑奶奶给她装了不少，“留着自己吃，这些腌制的酱料都是咱们这个村子自己的秘方，你吃过，味道好着呢。”老人家把她送出村落，看着保姆开车，送她到机场。

        各种生活原来都相得意趣啊，江颜越懒得用手机了，放下电子产品，反而觉得世界开阔了很多，在洛阳的时候拜拜寺庙看看风景弹弹琴，感觉整个人沉静很多。到了西安，吃吃美食听听古韵弹弹琴，整个人又灵气了不少。在蜀地乡镇，听着老故事，学学厨艺，看看乡村田园弹弹琴，整个人就洒脱了很多。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仅是心静，更有豁然开朗之感。

        吃别人吃不了的苦，耐别人耐不住的寂寞，才能做大事。

        习琴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但每每感觉琴音变化，又能找得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趣味。别人看来，江颜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弹琴，只有她自己能“看到”这个地方几千年的光阴中，到底生过什么。“你变了。”坐飞机到临沂，途中江颜侧脸看着飞机眩窗，扶摇突然说。

        她的行李托运，每次坐飞机单独背着古琴，琴在，扶摇就在，听到她的声音并不意外。“以往你不是都要睡的吗？”在江颜看来，扶摇很怪，好像对现代生活都很了解，但生活的方式又十分古代，她不知道的是，她也在变成这样，不在依赖外物，而遵从本心。

        到临沂之后，她找了一家当地的酒店西先住一晚。腊月二十八，机票都挺难抢的。过年已经没有以前的热闹了，打工的脱离故土的人大批大批的回到老家，于是每一个城市空荡荡的，宛若空城。华夏脱离“年”的红火已经很久了。

        若不是记忆里面残存的温度，那些热闹的年就像江颜的错觉。我们不再重视自己的节日了吗？扶摇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很不是滋味。“你们，不过年吗？”一阵风吹来，扶摇问她。“就是因为过年，所以，人都回家了。”

        回家了啊。往年庄羽他们怎么过呢？江颜想这个问题，军人好像是有假期的，但他们这样的特殊部队，依旧不能外出。没错，她提前一个月打通了联系庄羽的电话，他们没有任务，庄羽和她通了话，申请了她过年期间的探望。从除夕到初六，不短了。

        前天，这个申请得到了批准，于是除夕的时候，庄羽会来这里接她。对外的军营是好找的，他们这个部队，驻扎的地方，和临沂其他海军不一样。他们出任务，就意味着国家有大事，能闻到血腥味道的大事。

        一夜好梦，江颜感觉最近真的是越睡越香了，难得的是，她弹琴现在都不用焚香，也能静心的进入境界了。难得。

        “颜颜，我们到了。”江颜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挺庆幸自己早起的，不然可能就要毛毛躁躁的见他了。江颜下楼的时候，楼下停的是一辆黑色的军车，庄羽正穿着军装站在酒店门口等她。从来没见过穿军装的他，好看的小哥哥真的是都上交国家了。

        江颜不禁这样感叹。从前她一心扑在李堂身上，后来无数的夜晚，她回忆庄羽，拼凑他的样子。庄羽眼睛很大，双眼皮，人长得白皙，鼻子长得很好看，鼻梁又高又挺。人有点清瘦，但是整个人挺拔，有肌肉，瘦但是劲瘦，不瘦弱。如今穿了军装，显得更加让人有安全感。

        她拖着行李，背着古琴，“庄羽，等很久吗？”行李旁边的小哥哥接过去，放在车里，一并被放进去的还有古琴。“没有，给你电话的时候刚到。”庄羽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有点害羞的笑了笑，“这是我一个寝的好哥们，我的好战友，刘亮。这个是我们一个队的，也是我的好哥们，黄荆。”然后庄羽又介绍她，“我未婚妻，江颜。”

        刘亮是北方人，看着很严肃的样子，一笑起来还带点憨厚的感觉，“嫂子好。”黄荆呢，看着很年少，有些青涩的感觉，“嫂子好。”江颜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你们好，多谢你们照顾庄羽呀。”几个人先后上车。

        “颜颜，你得带一下这个。”庄羽拿出了一个眼罩，还是哆啦a梦图案的。特种部队的军营，是需要保密，尤其是海军做战队。本来庄羽有点怕江颜不乐意的，没想到她很干脆的蒙上了，“我弹琴的时候也喜欢蒙住眼睛，倒没什么不习惯。”只是拉着庄羽的手。

        没有人知道，她蒙住眼睛，看这个世界看的更清楚。地形江颜不熟，但是她看得出来绕了三四圈后才不按照“正轨”的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扶摇到昏昏欲睡起来，伏在琴上小憩。到军营前，黄荆直接对接通讯，“我们到了。”

        车子停下后，庄羽帮她摘掉眼罩。下车后，有辆个女兵和两个督察员站在车前，一位女兵对她进行安检，而另一位，则检查她的行李。“古琴啊。”反反复复的核查了两遍。“你别介意，安全第一。”要知道这个地方有很多军事机密，“严格谨慎是应该的。”她来之前跟家里报了平安，并且告诉江陌到军营后可能不让用手机。于是她主动上交了手机，“庄羽说过不让用，走之前我再找你们拿。”

        安检一过，大家气氛轻松起来，今天是除夕，也是华夏人嘴里的年三十儿，气氛总比平常喜悦很多。两位女兵一位叫林朝夕，一位叫姚烨，“我还在想，让庄羽心心念念的人什么样呢。”军营里面的情感都很朴素，这两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名字虽然很雅致，但是外表看起来非常英气，立正的板寸，整齐的军装，素颜朝天。

        “你会弹古琴啊。”说不上羡慕，但是林朝夕对这样的喜欢传统文化的人很有好感，江颜今天穿的是汉服改良成的现代装，披了个白色狐毛斗篷，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是啊，有机会弹给你们听。”江颜拢了拢衣服，临沂这边的冬天和帝都一样，感觉有点冷。庄羽握着她的手，走在军营里没有办法搂搂抱抱，他只能通过手上的温度给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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