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准备

徐嬷嬷有些不放心，第二天亲自把点心送到了李衍暂居的竹水轩。

        后院那边其实给李衍单独辟出来了一个院子,  方便他日后娶了娘子居住。不过这会儿乡试在即,  李朔一句吩咐，便是让李衍住在了竹水轩。

        除了必要的床铺书案,  竹水轩里并没有太多的摆设，说是清苦也不为过。

        徐嬷嬷见状不由想起了当年李衍苦读时的光阴,  一晃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呀。

        听到脚步声的李衍一开始以为是进来添茶的兴儿,  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这脚步声却是停在那里不动弹,  让他不由抬头望去，不想来人却是幼薇身边的徐嬷嬷,  母亲没跟自己说这事，不过兴儿倒是跟他说过徐嬷嬷的来历。

        对于这个昔年伺候着父亲，襄助父亲一路登科的老妪，李衍相当敬重，看到徐嬷嬷站在那里便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冲着徐嬷嬷行礼,  “子修见过嬷嬷。”

        徐嬷嬷连忙进来，“公子折煞老身了。”她搀扶李衍起来,  “快快起来，切莫坏了规矩。”

        李衍连忙让徐嬷嬷坐下,  他自然是知道，当年若不是徐嬷嬷操持内外之事,  让父亲无后顾之忧,  武定十二年的春闱,  父亲可不是那么容易高中。

        在江西书院读书多年，李衍对于科举之事更为明了。也深知自己虽是在书院苦读，可所受之苦远不及父亲当年十分之一。

        徐嬷嬷把点心放下，“老身昨日回了庄子里一趟，回来后听翠珠那丫头说公子送给姑娘一本字帖，姑娘是爱不释手便是临摹起来，今个儿还特意做了点心让送过来。真是辛苦公子了，寒窗苦读还记挂着姑娘。”

        她是弘德二十三年随着当时还是临阳公主的主子出的宫，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基，武定七年老爷的姑姑嫁入长公主府嫁给了大公子，而她则是被长公主吩咐去李宅照顾老爷。

        李家颇是贫寒，不过少夫人很是有魄力，带着早年失怙的侄儿相依为命，而且还勤加教导，十二岁的李朔便是中了秀才，成为那年京畿的案首。

        长公主当初之所以挑选少夫人为儿媳，未尝不是有这个缘由。大公子性格温和，说难听点那就是性格软弱，长公主便是希望找一个能持家的儿媳妇。

        她出身皇族，对于这富贵是看在眼里明在心中，对于出身倒是没那么多计较，便是做主为大公子聘娶了少夫人。

        而当时年方十三的老爷没有了姑姑照看，孤身一人过日子未免辛苦。长公主到底是考虑周全，觉得将这个有望日后在宦途大展身手的李家子弟与长公主府牵扯到一起并不好，所以便是将自己放出府去，到李宅去伺候。

        当时的老爷已然十三，称呼自己一生奶娘其实是对自己的敬重。

        想想从武定七年到如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昔年的少年儿郎的儿子如今都已经出落成才，徐嬷嬷一时间感慨万千。如今的公子与当年那个尚未及冠便是高中探花的少年郎又是何等的相似？

        李衍没想到徐嬷嬷是为这件事来的，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三妹妹素来不太喜欢练字，早先在宁波府的时候便总是耍赖躲过去，我听兴儿说她如今与班先生倒是投缘，便想着给她寻个字帖来练，没想到她如今近朱者赤，倒是勤快了不少。”

        徐嬷嬷闻言脸上满是祥和笑意，“原来如此。”她看李衍神色倒不像是在遮掩什么，应该就是找了个好点的字帖，误打误撞就是找到了昔年长公主留下的而已。

        因为李衍还要温书，徐嬷嬷并没有久留便是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倒是看到有小丫环躲在那边偷偷盯着看，徐嬷嬷也没管那么多，不用想也知道是曹氏院子里的人，大概是盯着这边，怕自己盘桓久了，打扰李衍温书妨碍他备考。

        李府的日子颇是平静，前院的听水轩每日里李衍早起晚歇苦读练笔准备着八月初五的乡试，而后院之中也是各自忙碌着，便是明薇这两日又回了学堂打发时间，等着八月初五康王妃的生辰。

        乡试要考三场，每场三日两夜，吃住都是在贡院里。

        李朔有考试经验，不过他这次还没来得及嘱咐便是去了江南那边巡视盐税，以至于曹氏傻了眼。

        因为曹明博也有参加科考，按照惯例，曹二舅便是得避嫌，所以便是去了河南监考，早几日便是出发离开了。

        之前曹氏没留神，等到了这紧要关头傻眼了。

        倒是陈妈妈出了主意，“夫人，您忘了，徐嬷嬷当年可是照看老爷考了乡试和会试的，咱们去请教徐嬷嬷便是。”

        曹家虽说这几代也是诗书传家，可是女儿家对家里男人科考并不是那么熟悉，曹氏就不是那么清楚。

        听到陈妈妈这一句提醒这才是恍惚回过神来，“对对对，咱们去找徐嬷嬷。”

        只是曹氏扑了个空，徐嬷嬷并不在梧桐苑。

        “徐嬷嬷她去哪里了？”曹氏这一着急上火，吓得院子里的小丫环都是跪了一地，“回夫人的话，嬷嬷陪着姑娘去了前院，说是，说是给公子收拾东西去了。”

        这话说的曹氏一愣，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妈妈。

        陈妈妈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呀，只不过对徐嬷嬷却是多了几分重视，到底是长公主府里出来的，这些事情都是未雨绸缪，不像是夫人这边临时抱佛脚以至于这般失了分寸。

        “行了，起来吧。”陈妈妈搀扶着曹氏往竹水轩那边去，“徐嬷嬷是有经验的人，夫人您不必慌张，再说了公子也年轻，如今下场试试身手便是，您过会儿别说了重话，反倒是让公子有了压力。”

        “这我还能不晓得吗？”曹氏死鸭子嘴犟，到了竹水轩外，远远便是听到了幼薇的声音，“哥哥，这是班先生之前送给我的徽墨，我用着挺好的，你要不拿着用？”

        “这是头些天徐嬷嬷从庄子里给我带回来的狐皮毯子，说是让我冬天盖着玩，不过我还穿不着，你带着过去吧，班先生说号房里除了一盆炭火再无其他，最近晚上又是凉，你裹着这毯子肯定冻不着。”

        “这是头两天徐嬷嬷从庄子里给我带回来的兔子和獐子，我让厨房里做了烤肉，这都是切成丁的，你得在号房里待上两三天，要是饿了就吃这些个充饥，我这次可没乱加东西。”

        “这是……”

        李衍看着喋喋不休的人，拦住了幼薇，“好了好了，我都带着，一样都不落下，现在我们家小幼薇放心了吧？”

        幼薇咧嘴笑了起来，“放心是放心了，哥哥你要是给我考个举人回来，我就更开心了。”她记着那个梦，记着兄长对自己的好。

        前世的事情她不知情，可是这辈子总是有一分是一分的报答。

        徐嬷嬷听到幼薇说这话微微皱了下眉头，都是李衍笑着应下来，“好，为兄便是给三妹妹考一个举人回来，到时候你有个探花郎的爹爹，又有个举人哥哥，得找个什么样的郎君呢？”

        “哥哥，我不跟你说了。”怎么好端端的竟是把话题歪到了自己找夫婿身上？幼薇往外跑，不成想曹氏正往里进，好在她反应迅速，又是有陈妈妈护在前面，这才不至于冲撞到曹氏。

        “怎么跟着钱女史学了那么长时间的规矩，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曹氏有些郁闷，衍儿明明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倒是跟幼薇这般亲近。

        她夫君被幼薇她娘抢走了，总不能她儿子也要被这小丫头抢走吧？

        “母亲。”幼薇低下头，只不过一双眼睛还是活络的。

        陈妈妈知道主母心性，不过人家三姑娘也是好心为公子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夫人你干嘛这时候还挑人家不是呢？她搀扶着曹氏的胳膊，做提醒。

        “规矩是在外面给别人看的，自家人那需要这么多的规矩。”李衍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他倒是觉得自家的三个妹妹都是可爱的很，如果都是循规蹈矩的提线木偶那才是没意思的紧。

        曹氏没想到儿子都是跟自己过不去，听到这话她有些不乐意了，倒是陈妈妈连忙岔开，“公子说的也是，不过夫人也是担心，毕竟明日里还要去康王府给康王妃祝寿。再加上公子你明日里要去贡院考试，这会儿也是紧张过头了。刚才夫人还去梧桐苑找徐嬷嬷，想着让嬷嬷您提点一声，毕竟老爷当年高中，可不就是徐嬷嬷您照看的吗？”

        陈妈妈是个能说会道的，说话更是远比曹氏好听。李衍也知道母亲现在身怀有孕，性情未免有些古怪，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听到这话便是给了她台阶下，“嬷嬷已经嘱咐了我不少，母亲您身子不便也回去歇着就是，辛管事已经安排了车马，明日一早便是送我去贡院那边等着，您明天要去康王府，也要小心注意着才是，那边人多，别磕着碰着。”

        看到儿子这边体贴，曹氏忍不住眼眶微微一酸，“但凡是你们兄妹过得安好，我就是心满意足了。”

        幼薇看着曹氏真情流露，也是明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曹氏有多么倚重哥哥，前世就是有多么恨自己，毕竟是自己的死导致哥哥离家出走。

        好在，这辈子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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