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接触战（五）

“呸！曲瞎子，这就是你说的兵戈之凶？！”杀猪刀狠狠挥下，屠千秋背后那由冤死之魂粘合而成的百丈身影，也跟着挥出了一道猩红腐臭的长长刀光，将一大片从陨石坑中爬出来的地狱火（浑身绿色火焰的石头人），重新斩成了碎石。

        “你真眼瞎了，这心眼怕也是瞎了吧？这场面哪是兵戈之凶？量劫之战也就这样了吧！”看看左手方向虚空中，密集如林，交火如雨，可着劲儿放烟花的浮空塔与银飞碟，再看看右手方向虚空中，泛着神光的祈并者，如巨浪一边拍向受大军云气包裹保护的兵卒礁石，屠千秋忍不住向自己的好友曲正玄抱怨道。

        “你倒是算算，我们该怎么办啊……”话未说完，屠千秋的面色就陡然一变，手中的杀猪刀猛地就是往他自己的脑瓜顶上一削。

        嗖的一声，屠千秋那盘在头顶，油光锃亮的发髻就被他削去了大半，发髻飞扬的同时，他也顾不得披散下来的短发遮挡住了双眼，大手一拍身上的皮围裙，就有五六道宝光从皮围裙肚子处的口袋中飞射而出，在屠千秋的周身布下了重重的防御。

        这还不算完，这位混不吝的杀猪匠，在一瞬间做完上述那一切动作后，身形一矮就猛地飞扑进了身前不远处的一个陨坑中，借助飞扬的尘土与五行遁术，将自己的身影藏了个严严实实，

        这时，令屠千秋有此应对的变化，才堪堪展现出来，那个由屠千秋冒着被正道修士追杀的巨大风险，辛苦杀戮，不懈折磨才凑出来的冤魂巨人，被一道突兀出现的辉煌圣光打了个对穿，且圣光的余威，还在距离屠千秋躲藏陨坑的不远处，烧灼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

        这还不算完，遗留在冤魂巨人山上的零星光辉，在那犹如擎天玉柱一般粗细的圣光消散后，腾地一下就化作了带着神圣驱邪属性的纯白火焰，瞬间就将胸口被洞穿，却还有点抢救价值的冤魂巨人点燃成了一个照明效果分外突出的巨型火炬。

        在无数冤魂，不知是解脱还是绝望的嘶嚎中，崩散的火星，似存在意识一般，化作杀人的蜂群，直扑屠千秋那一刀削下的发髻。

        莫要看上述描写那般长，就觉得时间脚步已然走远，事实上，在神圣的火焰扑向油亮的发髻时，那发髻才刚刚从飞扬的高点开始下落。

        也就在纯白且神圣的火焰，将屠千秋的发髻烧成飞灰的时候，一声威严辉宏，无需学习，就能从心底了解其意的话语，通过未知的介质响彻于临近的虚空。

        “吾说：世间的邪恶将被净化，痛苦的灵魂将得到救赎！”

        随着这带着无尽神威的话语声落下，刚刚被“圣光”划了个大口子的“大地”，就轰然崩碎了一小半，向着热闹的虚空，飘散而去。

        此时以屠千秋，曲正玄，顾云之三人为首的仙道宇宙侦察队，却是落脚于一颗不知来自于哪个倒霉宇宙的荒芜星体上，至于他们驾驶的渡虚灵舟，却是在通过空间挪移，切入战场时，被第一时间打爆了。

        这也是屠千秋先前抱怨曲正玄的原因之一。

        你丫的追踪定位也太不准了吧，就算我们各个都擅长匿踪术法，也经不住你把队伍往众目睽睽的战场中心带啊！

        也幸亏仙道修士，一个个保命手段都堪称超绝，否则那打爆灵舟的集火，就能让这支人数不多的小队彻底玩完了，哪像现在，大家虽然都灰头土脸，却愣是没有一个领便当的，还在靠近战场边缘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还算安全的落脚地。

        “呸，龟孙儿！有能耐别搁山上缩着啊，你敢下来你屠爷爷我就敢砍你个满脸开花！”龇牙咧嘴地从陨坑中冒出头来，屠千秋却非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之所以有如此表现，一是丢了面皮，二是心疼。

        心疼那冤魂黏合成的巨人，那可是他打算用来炼制身外化身的灵胚啊，攒了好久好久的。

        一朝被人点了火把，怎能不让屠千秋心疼？

        不过再怎么心疼，现实，还是要面对的，不管仙道修士保命手段多么高绝，身处混乱不堪的战场，总会有失手的时候，以侦查小队的人员数量，却是不能支撑他们杵在战场中央，慢慢点人头，数势力，传回情报挣功勋的野望了。

        就连一心想逮住那个兵儒舰队，扩张仙道宇宙儒门体系的顾云之，此时也没了继续搜寻的心思，反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脚下”。

        “这颗荒星支持不住了！我们必须赶紧撤离！”

        却是他们脚下这个，先前只比地球略小的荒芜星球，现在已然在多个宇宙势力交锋的余波下，崩毁了大半，此时其整体形态，说是一个星球，不如说是一个月牙。

        反正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就算不再有战斗的余波袭来，要不了多久，它也会彻底崩散在无尽虚空之中。

        但此时的战场实在是太混乱了，不只有神朝统治，兵儒盛行的玄龙宇宙侦查舰队；宝塔成林，巨城拱卫的奥术文明；众神齐聚，圣歌缭绕的众圣山；来历不明，整齐划一的飞碟大军。

        甚至还有不少“疯子”文明，直接就把自家的宇宙往这里开，其中的佼佼者，便是仙道宇宙的老熟人，诡巫文明。

        他们仗着占领的宇宙多，却是一点也不怕被打烂那么一两个，在众多红月要塞的拱卫下，他们推着双子银月宇宙与梦魇宇宙，就往那且战且退，意图保存实力的奥术文明碾压了过去。

        这一行动，怎么看都像是把那两个宇宙，当压路机来用，打算将奥术文明仅剩的浮空塔，浮空城，乃至是人造月神妮蒂亚统统碾成渣渣。

        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豪放打法，不是诡巫文明的领导巫师脑子有恙，就是两个文明存在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

        除了对自家实力有自信，打算先清理一波杂鱼邻居，给自家的发展腾地方的强大文明，会主动赶赴这个不知因什么意外，而形成的战场外，更多“参战”的文明与势力，却是被动卷入其中的。

        在“既然已经开打了，就不容有人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的思想指引下，整个战场在几方势力的无言默契中，缓缓扩大范围，慢慢移动中心。

        若无一个强力到可以压服众多文明，众多势力的超级文明，出手干预，止息兵戈，这场由几个“动迁户”意外引发的战争，绝对会席卷这片宇宙密集的虚空，直至绝大部分杂鱼退场，强大的文明奠定自己在“食物链”的顶端地位，才有可能自然结束。

        “这就是袁前辈，不愿多言的危机啊！”眨了眨盲眼，以心眼观测外物的曲正玄如是感慨道，“的确有说出来，就能引发动荡的潜质，不过现在看起来，貌似还差几分火候啊！”

        这边曲正玄还待继续感慨卜算之道的博大精深，自己与袁镇我相比差距甚大，那边从陨坑里爬出来的屠千秋就提刀冲到了他的身旁。

        一把抓住老友那瘦弱单薄的肩膀，屠千秋毫不客气地就是一阵来回猛摇，边摇他还边传音吼道：“曲瞎子，赶快算出一条生路来，就算你想朝闻道夕死可矣，也不要带着我们，屠户我成仙可是为了长生久视的，死在这里可就太冤了！”

        “停，停停！别晃了！老夫来的时候不是说有大吉吗？！若老夫算得无差，大吉之兆马上就要出现了！”说着就有一艘有别于飞碟的科技侧飞船，出现在了屠千秋他们的上空，一言不发，就是一发阳电子主炮，朝着他们招呼了过来。

        “轰！”

        烟尘散尽，阳电子炮并没有对开起了真仙法域的诸位仙人，造成什么困扰，可共享了屠千秋与曲正玄先前传音对话的诸位，面色却不算太好看。

        “这就是你说的大吉？！”说话的却是儒门出身的顾云之，他指着那被自己一发羽箭射穿护盾与装甲，已然冒着火光开始解体的宇宙飞船，很是有些不信地说道。

        “皮也太脆了，想乘它远离战场中心，有点不大现实啊？！”看到有“外”人怀疑自家老友，屠千秋却是收了气势汹汹的架势，略带回护地问道。

        显然在曲正玄算错敌人坐标，致使众人“误入”战场中心后，屠千秋也对自家老友的水平，心有疑虑了。

        而曲正玄，却是扬起脑袋，用白盲的双眼，表现出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瞟”了眼比他高上许多的屠千秋与顾云之，之后便什么也不说地转过头“看”向仍在战场中，距他们的位置略有些遥远的一处虚空。

        在那里正有一道微弱的，却似是孕育了一切的光，在渐渐扩张，缓缓绽放。

        “那是什么？”很快，除了曲正玄外，小队中的其他仙人也发现了那处虚空的异样，有一位散修出身的仙人，忍不住问道。

        可惜，小队中能回答他这一问题的人并不多，寥寥几个见识广博的仙人，却是都在密切地注视着那道光，无心回答问题。

        “这道韵，莫不是，莫不是要来个大的吧？”屠千秋虽然平时言辞粗鄙，但论见识，却也非是等闲，作为少数看出端倪的人之一，在细细感受了一番，那道光亮中蕴含的道韵后，他，他就方了！

        “应该是，看看那些朝那里聚拢的物质，你见过那样多的数量，与那样大的影响范围吗？”曲正玄“淡淡”地说道，貌似很是平静，但从其话语声中携带的微弱颤音，就可知晓，这位瘦削佝偻，却又高深莫测的卜算大拿，心中是有多么的激动。

        却是整个战场中，众多被打爆的宇宙，逸散出来的物质，都如飞蛾扑火一般，在向那道光聚拢而去。而在遥远的战场之外，亦是有无数无主的物质与能量，在向这里聚拢。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那道光的不凡了。

        整个战场也因此，陷入了沉寂，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开始了围观。

        “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没看出那光与我们脱困有什么干系！”对于屠千秋与曲正玄两人间那打哑谜似的对话，终于有人忍不住直言道。

        而知道那道光与当下现象，究竟代表什么的人，却是仍旧没心思给那既无知，又头铁的人答疑解惑。

        “顾道友，有这样的发现，足够你背后的知行书院发动一切力量，前来救援我们了吧？”曲正玄转头“看”向顾云之，如是问道。

        “若真是那个层级，莫说是知行书院了，整个督天院怕是都会出动，甚至还有可能会不惜一切，驾着整个仙道宇宙，冲过来‘救援’我们呢！”顾云之一边从袖中摸出危急时刻，也“不舍得”用的特殊传讯灵符，一边摇头失笑道。

        同一时刻，侦察队中亦有其他人拿出相似的，可以破开虚空，超远距离传递信息的传讯灵符，将当下的情况，发回到仙道宇宙，发给他们背后的支持者。

        由此可见，这支外出侦查的炮灰队伍，并非没有“求援”的手段，之所以先前没有动用，却是他们都知晓，自己被救援的价值不够罢了。

        不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那道光，那道光吸引来的物质与能量，那道光真正的寓意，足以说动任何人。

        “老曲，我们刚刚经历的战斗，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危机！”透过虚空，看着那一个个沉静下来，又隐隐对峙的各方势力，屠千秋不由打了个寒颤，心有所感地说道。

        “那是肯定的，不过我们现在也安全了不是吗？再说了，能有机会见证这样的‘危险’与‘机遇’，怎么算都值了啊！”不知是不是所有卜者，都有一股“除道之外，无有他求”的气质与内核，与屠千秋的“胆怯”相比，曲正玄却是勇敢无畏，洒脱坦荡了许多许多。

        “或许吧！”被自己老友这么一感染，对“朝闻道夕死可矣”从不感冒的屠千秋，也是有了些许的动摇。

        不过下一瞬他就担心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督天院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若他们在那之前，被早到一步的强大势力“清场”，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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