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金

当醍醐京弥再次打开《即兴书》的时候,  书页上的内容生了重排：

        快乐王子虽然没有得到选美冠军,  但还是收获了足够的快乐。

        接下来,  书本以童话的口吻描述,  快乐是如何向整个永无岛扩散开来的，各地的臣民们又做出了怎样的反应。

        但重要的是接下来提到的一件事：

        小丑离开永无岛之后,  就和胡克及他的盗贼团混在了一起,  一同开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遗迹。在遗迹里,  小丑遇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温蒂,  并答应女孩把遗言转告她的朋友快乐王子。

        女孩留下的遗言是——

        “别管我，不要来？”

        醍醐京弥把这句话念了出来，语气十分疑惑。

        “什么？”鹤丸国永抱着一桶爆米花，“主人,  你还在看《即兴书》？”

        “嗯,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里面的故事让我有点在意。”

        “什么故事？”

        醍醐京弥直接将书本推到了鹤丸国永眼前。

        “......这个快乐王子不就是在影射主人你吗？”鹤丸国永点着书页,  “小丑指的就是西索吧,  遗迹里的那个女孩,  难道是雏乃小姐？”

        “八九不离十。”

        “正好对上了我看过的那个故事，爱丽丝在遗迹中昏倒了。”鹤丸国永沉吟：“看来，爱丽丝的故事并不单纯。雏乃小姐竟然警告你不要去那个遗迹，这么说的话，她认为里面的一些东西会对你造成损害？”

        可醍醐京弥又怎么可能坐视结崎雏乃面临生命危险呢,  她是他的责任。

        就算他没翻开《即兴书》,  在感应到契约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也是会动用非常手段赶到她身边的。

        只不过，这样做可能会引自然灾害，善后很麻烦。

        “啊，对了，”鹤丸国永继续道，“西索还没有离开，这件事还没有生对吧？”

        “没错。”

        “所以，这上面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实际上，我有尝试改变剧情，”醍醐京弥敲着桌面，“书上原本写着我会拿到选美比赛的冠军。在改变生之后，剧情也跟着调整了，所以......鹤丸？”

        “所以，”鹤丸国永的声音低了八度，双眼燃起熊熊的火光，“主人是故意拖我后腿的吗？！”

        “不，这个，那个，”醍醐京弥抬起双手，“我只是顺水推舟，没有做出最大的努力而已......冷静！”

        鹤丸国永的回应是挠他痒痒。

        一阵打闹过后，鹤丸国永骑坐在醍醐京弥背上：“这本书好可疑哎，先前在描述雏乃小姐生的过往，现在又在预言主人你的故事。难道说，这本书会将持有者的人生影射出来？”

        “可设定并非如此，”醍醐京弥趴在榻榻米上，双手垫住下巴，“设定上描述，这本书的内容完全随机。奇犽也有这本书，他说这本书经常从套路中挑梗东拼西凑，剧情特别狗血。而奇犽和小杰的人生虽然精彩得让人一言难尽，却没有一次和书本里描述的内容对上。”

        “所以，有问题的，是这本《即兴书》，”鹤丸国永点了点头，“而不是设计者的念能力？”

        “这可说不准，也许两者皆有吧。”

        醍醐京弥果断联系了管理员，却被告知《即兴书》这张卡的作者是失踪中的金.富力士，也就是小杰的倒霉老爹。至于金.富力士在哪里嘛——

        这些管理员让他去问小杰。

        “不知道，”小杰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世界这么大，你上哪里找去啊。

        “我有线索的！”小杰亮出了自己的书，指着长长的名单中最早的名字，“看这个人——我猜，他就是金！”

        这个名字是nigg，改变一下字母的位置就是ging，可能性的确很高。

        “通关这个游戏的话，我就可以把三张指定卡片带到贪婪之岛外使用，”小杰收起书，“我到时候一定会想办法把《同行》带出来！”

        《磁力》能把自己一个人传送到另一个玩家的身边，《同行》则可以把直径2o米以内的玩家传送到另外的玩家身边。小杰把奇犽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想要把他介绍给自己的父亲，所以早就决定要用《同行》。

        醍醐京弥：“......”怎么听起来像是带男朋友见家长一样。

        奇犽敏感地注意到他的眼神，张牙舞爪：“你是不是又想歪了啊？！”

        醍醐京弥变相承认了：“说明你也想歪了吧？”

        “你这家伙！”

        “想歪？”小杰不明所以，“你们想歪了什么啊？”

        奇犽立刻回答：“没什么！”

        “可是......”

        “奇犽只是想起了他自己的父亲而已。”醍醐京弥见好就收，转移话题：“所以，我们想要找到金，就必须通关这个游戏？”

        “大概吧......”小杰挠了挠头，“呐，醍醐先生，鹤丸先生，你们好厉害，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收集卡片？”

        可当醍醐京弥知道他们的进度后，立刻打消了收集卡片的想法。按照《即兴书》上面的描述，等他们收集完了卡片，结崎雏乃的尸体早就凉透了。

        至于结崎雏乃让他们别管她这种事，一开始就不在醍醐京弥的考虑范围内。结崎雏乃对奇点的认知有限，很多在她看来了不得的事情，根本不会对醍醐京弥造成损害。

        “那直接通过西索去找那个遗迹吗？”鹤丸国永知道醍醐京弥的顾虑，“开遗迹这种事情，肯定要经过提前准备，说不定那所谓的‘胡克盗贼团’已经知道了遗迹的具体位置。”

        “实际上，《即兴书》里对遗迹的描述还是很详细的，想必找个历史学家就能知道具体位置，”醍醐京弥在意的不是这个，“我们只要跟着小丑的脚步，就能找到具体的遗迹。”

        “那你是想？”

        “想找个当地人陪我们一起去那个遗迹看看，”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这个金.富力士，拥有很多头衔呢。世界五大念能力者之一，贪婪之岛的制作人之一，猎人协会十二地支之一。当然，最关键的是......”

        “他是个遗迹猎人。”

        他们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帮忙参考。金.富力士这个人，正值壮年，功勋卓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小杰书里的数据能导出来吗？”醍醐京弥又找上了管理员，“或者，你们那里有没有金.富力士的数据，可以让人用《磁力》或《同行》传送到他身边的数据。”

        李斯特被推出来同他交涉：“有是有，可你要这个干嘛？”

        “用《同行》去找金.富力士啊。”

        “你终于打算离开贪婪之岛了吗？”李斯特的声音不动声色，背景音里却传来了笃恩的欢呼雀跃，显然他们早盼着醍醐京弥这个bug滚蛋了。“不过，这种传送类的卡片对你无效不是吗？”

        他没有说“你们”，大约是因为他们已经通过选美大赛得知，鹤丸国永是能被念能力传送的。

        bug从一开始就只有醍醐京弥一个人而已。

        “这个嘛，其实我愿意的话，你们那个念能力是可以对我生效的。”

        醍醐京弥可以主动调节自己的生命体征，配合念能力的运作。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一开始肯好好说话的话，醍醐京弥说不定就带着鹤丸国永直接跟着《驱逐》离开了！

        连李斯特的呼吸都急促了一瞬呢。

        “所以，可以帮我安排吗？”醍醐京弥礼貌地说，“如果担心我们滥用道具的话，在见到他之后，我们会把戒指还给他的。”

        “......”

        “原来如此，我们明白你的诉求了，”李斯特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贪婪之岛的存在是基于各种‘制约’诞生的，里面的很多卡片放在岛外，是无法生效的。”

        “但并不包括指定卡和咒语卡，对吗？”醍醐京弥接上，“我听小杰说过了，关于nigg的事情。我想，这是他父亲特意留下来的后门吧？”

        “没错，”李斯特轻笑起来，“那么，请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为您安排。戒指也不必还给我们，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醍醐京弥带出来的指定卡片只有《即兴书》这一张而已。顺带一提，管理员还帮他们办理了银行卡，里面存着他们初次见面时“敲诈”到的“赔偿金”。虽然他们初见面的时候彼此都不甚愉快，但至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双方都维持住了表面上的融洽。

        使用了《同行》这张卡后，醍醐京弥就捕捉到了时空的异变：

        念能力将他们包裹起来，投入到贪婪之岛的中转系统里。系统将大量数据经过分析比对后，筛选出他们需要的那个，经过定位后再将他们投放过去。

        刺眼的白光散去，他们出现在一片沼泽地里，面前是一个胡子拉碴、身上沾满泥巴、看起来起码一个星期没有洗头洗澡的野人。

        “......你们吓跑了我蹲了半个月的候鸟。”野人开口道。他的侧面有一个坑，大约之前就趴在了里面。

        所以，是两个星期没有洗头洗澡。

        “我是醍醐京弥，这是鹤丸国永，”醍醐京弥庆幸自己的脸部肌肉比较僵硬，没有露出什么失礼的表情，“请问，你是遗迹猎人金.富力士吗？”

        “没错，就是我，”金挠了挠头，“你们是通过贪婪之岛找过来的？难道，你是我的儿子小杰？”

        怎么可能嘛！

        他儿子都十二岁了，没见过照片的吗？！

        “不可能，”他自己也否认了这个说法，但理由并不是年龄，“你们是两个人，那一定是用了《同行》。我早就设置过了，小杰使用《同行》找我的话会被传送到凯特那里去。”

        还好他们没有想不开跟着小杰收集卡片通关。

        “......你就这么不想见你儿子吗？”

        “哪有，小杰用《磁力》的话，就可以见到我了。”

        “为什么？”

        “就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小杰的朋友露出你这种表情啊，”金指着目瞪口呆的鹤丸国永，“儿子就算了，我这副样子，绝对会给他的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你一个十年没着家的父亲还以为自己会给他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吗？！

        至少醍醐京弥听到小杰对他爸爸的描述之后，就认定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我明白了。”

        毕竟不见面的话，金还能保留一下身为世界五大念能力者之一的悬念；可见到面的话，幻想注定破灭，说不定还会降低他人对他儿子的评价。带来的是男孩子还没什么，万一带的女朋友，害他儿子和女朋友掰了怎么办？

        醍醐京弥的脑袋里瞬间跑满了上述脑补，好不容易才拉了回来：“我的确不是你儿子。”

        “真不是啊，”金的表情藏在胡渣下面，大约原本抱了一线希望是自己儿子用了奇怪的念能力，口吻听上去很失望，“如果你是我儿子的话就好了，我觉得你有青出于蓝的潜质，感觉挺危险的。”

        金和小杰的直觉都很厉害，果然是一脉相承。

        “......我可不想要你这样的父亲。”

        除了定期给抚养费之外，实在太不负责了！

        小杰长这么大没长歪真是太难得了。

        虽然也有很多不爱孩子的人渣连抚养费都不付还带虐待的，可是人为什么要向下比？

        金的问题在于，他能为自己的儿子做更多，却不肯做那么多。

        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也许他把这当成了一种培养方式......反正这种态度实在让醍醐京弥敬谢不敏。

        也许小杰和金他们俩就是没有父子缘，仅此而已。

        可到底醍醐京弥不是小杰，和小杰也不算多好的朋友，没资格指责金。他只委婉地说：“小杰很努力的，虽然还没有你这么强。”

        “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金揉了揉鼻子，吞吞吐吐，“你们是小杰的朋友？总之......反正......就是有点......”

        “既然觉得不好意思，就早点回家看小杰啊，”鹤丸国永眼神死，“你这样算什么啊？”

        “我才没有不好意思！”金的声音突然变大，听起来反倒像是虚张声势，“他要凭自己的力量找到我才行！”

        “......原来如此，你是不好意思自己去见他吗？”

        “罗嗦！”

        说不定，金一开始没打算和小杰这么久不见面，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把儿子抛到了脑后。

        时间越拖就越愧疚，越愧疚就越想拖，恶性循环。

        “所以，为什么是你们找了过来？”金不想再说自己的事情，“你们把贪婪之岛打通关了吗？”

        “并没有。”

        “怪不得，就算你们正常通关也找不到我才对......等等。”

        金话还没说完，就“咦”了一声，动了动鼻子，忽然凑到了醍醐京弥眼前，嗅来嗅去。随着他的动作，醍醐京弥也闻到了一股泥土夹杂着体味的难闻味道，忍不住向后靠了靠。

        “喂！”鹤丸国永伸手想要拦住金，“你想干嘛？”

        金却一手握拳，敲上掌心：“是你！”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怎么了吗？”

        “就是你，没错，”金一脸肯定，“你杀过我一次。”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哈？”

        “不过，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一样，”金肯定地说，“感觉不一样。”

        话说到这份上，醍醐京弥就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杀”过这个世界的人的。

        由于打算将麻仓好和地球精灵割裂开来，他利用了两个世界的空间黏连，导致贪婪之岛和姆大6生重叠，一部分贪婪之岛的玩家和姆大6上的灵能力者都进入了不稳定的亚空间之中，生了交集。

        为了将战场拖入灵魂层面，他还将身体交给当时比他强大多了的麻仓好使用，让他将所有牵扯进来的人统统杀了一次。

        “这么说起来，”醍醐京弥恍然大悟，“那两个小鬼......小杰和奇犽，我也杀过一次。”

        不过他们没有把醍醐京弥认出来，醍醐京弥也没有记住他们。

        其实是这样的：

        麻仓好实力强大，下手快狠准，一般人还没意识到他在冲自己动手就被杀了。而后麻仓好又将他们全部复活，连伤口都消失不见，导致他们很多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一次。就算有人意识到了，也只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又或者卷入了特殊游戏剧情而已。

        更何况，和那时候的醍醐京弥相比，这时候的他头更长、皮肤更好、气质也完全不一样。就像金说得那样，“感觉”不对，不是熟悉他的人的话，完全不能把他和那个“麻仓好牌杀人狂”对上号。

        至于金为什么会记住醍醐京弥，是因为金的确是个强者，立于此世的顶端。他和麻仓好之间生了持续时间不短的战斗，对醍醐京弥的身体的记忆自然相当深刻。

        麻仓好还是麻仓叶王的时候同样位于现世的顶端，可如果不是千年的修行打底加上地球精灵作为后盾，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不好意思啦，”醍醐京弥双手合十，“你也看出来了，当时动手的不是我。”

        “嗯，毕竟你也没真的杀了我，”金倒是很大度，“而且死去活来一次之后，我的念也得到了锻炼，实力有了突破性进展。”

        通过死亡锤炼灵魂是通灵人的训练方法，而灵魂的锤炼对任何力量体系的凡者都有非同一般的好处，当然，前提是别真的死了。

        “我看你也很强的样子，”金活动手腕，继续道，“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再打一次？打赢我，不管你找我什么事，我都尽量帮忙。打不赢的话，我就不奉陪了，哈哈哈。”

        醍醐京弥：“......”

        鹤丸国永：“......”

        这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就算他有了不小的突破，对上没了地球精灵的麻仓好也不见得稳赢，更别说已经完全觉醒的醍醐京弥了。

        过了一会儿，金被浇了一身的水，仰倒在地。醍醐京弥装模作样地拍着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服不服？”

        “......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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