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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送丧的苦


  郭北县说起来是一个县,但是地方并不大。晚上从金家到平民区也就是几里的路,走路过去,一刻钟也要不到。

  当然,如果迷了路,那就另说了。好在铁铉没有迷路的习惯。

  哪怕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什么光,也没有迷路。

  其实比起迷路,灵异事件才麻烦。但是铁铉并没有判断这是什么灵异事件。

  所以铁铉的内心并没什么波动。

  走到门口,摸了一下锈迹斑斑的门锁,果然门已经被牢牢锁住。

  然后走到窗口,窗户并没有锁。锁了也没用。窗纸已经碎裂,伸出手,打开窗户,人也就进去了。

  一个老人,一个孩子。这个时间不在家,能到什么地方去?

  仔细看了一下窗台,确认没有铁钉之类的东西之后,然后跳入屋内。

  屋里的地板为木质,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地上散落了不少半成品木偶。有的只有一只眼睛,有的缺胳膊断腿。

  作为一个影戏之家,出现这些是正常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这些木偶都有些诡异,因为影戏的木偶他也见过,哪儿有照着戏疾来的。影戏多有多伤,但是用残疾木偶很好。

  一个两个正常,全是就不正常了。

  铁铉怀疑金家,来到这里,又见锁了门,心中的怀疑也就更大了。

  然而,除了木偶之外,他还没有找到任何行么的证据。小心的跨过地上的废旧木偶,走到门口,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徐缺有种感觉,地上的这些木偶似乎都朝着他看。

  这些木偶,都活着。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因为这时候,一阵风从窗外刮了进来,破旧的窗帘动了一下。

  月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窗帘后面似乎站着一个人。

  ……

  “你说他在查什么?”

  “查什么不知道,但是这里只怕不干净。”

  铁铉以为他是一个人出来的,但是事实上一直有几个士兵在保护他。因为他是文官,因为这里是刚收回的土地。

  没有人保护,一个文官说不定就死了。

  “不干净!”

  其他几个士兵顾不上聊天,立即小心侦查起来。

  他们与中原来的铁铉不一样,他们当然知道这里有什么。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告诉铁铉。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没用。像铁铉这样的人,敬鬼神远之,说了只会挨骂。只要不是撞个正着,不会有人开这个口。

  当然,要说他们有没有故意的成分。这其中当然也是有的。

  能看到高高在上的文人出糗,也是一种很雄得的经验。一回出糗,差不多够他们乐上好几年。

  这不是说他们与铁铉有什么仇,什么恨。

  只不过是他们没有什么娱乐,想乐呵乐呵罢了。

  虽然拿领导当乐子不好,但是正因为是领导,这乐子才能让他们说上几年。

  如果是他们自己,可就没什么可乐的了。哪怕是有人吓尿了,也只会当时乐一乐,事后也就算了,没个长久。

  “现在大家小心一点儿。身上的符注意了,一旦自燃立即退回来。”

  符,已经是南疆军的标配。对手下人的命,朱桂还是很重视的,并没有要求他们用军功换,更没有瞒着他们。

  其实一件事是不是隐瞒,与这件事的诡异程度无关,而是要看统治者的处理能力。

  统治者处理的了,自然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比如某某地方发生了传染病,一开始总是会封闭隐瞒,直到有了治疗的方法。

  便是最明显的例子。

  朱桂这边有对抗对方的力量,自然是不必隐瞒的,反而下发符录。

  这些符有些是程道长他们画的,但是更多还是从内地的佛庙、道观运来的。

  佛、道两家,对于军中购买符录,他们当然是支持的。

  要知道古代消费能力比不上后世。而且佛庙与道观也不像后世,一个个成为了旅游景点那么火爆,人人都买的起符。

  佛、道二家为什么要弄寺产,就是因为消费水平低。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养的起的,也不可能天天来买符不是。

  朱桂一口气买这么多,和尚与道士,当然是开心的,一张老脸都笑成老桔梗子了。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朱桂在打他们的主意,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比如西方,在宗教改革之后,当时刚巧碰上大航海时代,天主教便积极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传教;反之,刚出现的新教却没有再进行任何布道宣教工作,甚至不少新教徒回到天主教的信仰里。直到二百年之后,美国的清教徒才醒觉,认为有宣教的需要,自此基督新教便揭开了宣教工作的历史。至今,几乎每一个新教的大宗派也有自己的差会协助自己的教会培训宣教士,例如浸信差会、宣道差会等。但也有不少差会是属于无宗派的独立基督教非牟利机构,甚至不属于任何组织的独立差会,例如专注向***布道的前线差会,专向犹太人宣教的以色列福音差会,以及向华人布道的中国信徒布道会和中国内地会。现在天主教的布道活动虽然没有新教般积极,但依然有不断地进行。东正教在过去亦曾经在东欧有积极的传教工作,但自拜占庭帝国灭亡之后至今,东正教的布道工作正大大减少,亦不见有复兴的迹象。

  而中土的佛、道为什么不见复兴,也是因为他们就没有布过什么道。

  朱桂买他们的符,未尝没有引他们走出“宅男”的意思。

  如果说他们愿意来,朱桂的大军早推平过去,哪里还像现在,需要自己培训。自己培训,忠诚度是高,但它浪费时间。

  如果没有,也就罢了。可国内明明有。

  买来的符也由程道长他们把关,是有效果的。

  这资源便有些浪费,有了重复建设们味道。

  当然,这事朱桂也没有逼迫他们。朱桂只是随手为之,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意也就算了。

  只不过不愿意的话,当他们开始大批量制符之后,朱桂也不会再要了。

  画符,不管是黄纸、鸡血、朱砂,甚至毛笔,都不便宜的。

  特别是画符的笔。首选狼毫笔,狼越有灵性就越好,而且要耳朵尖上的狼毫最合适;其次是鹤羽、鹰羽、羊毫、鸡羽等,貌似还见过狐狸毛做的画符的毛笔。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便宜。

  特别是大量制符后,哪怕是纸缯,用的多了,也是花费不小。

  朱桂用着用着,突然不要了。不管是多大的道观、佛寺都足以让他们肉疼。

  虽然不厚道,但是没办法。朱桂也派人去请过。然而这么久了,愣是一个没请来。

  请都不来,就更不用说组成佛道弟子与降头师们怼了。

  ……

  忠义城。

  当朱桂开始把符作为军中标配之后,佛道弟子们还没有引来,但是朝廷的人却先来了。

  他们来了,朱桂自然是要见的。

  从笑芙人家的圣地下来,朱桂都没时间去见一下黄子澄带来的人,就只能先赶回忠义城。

  朱桂离开时还是下午,阳光柔和,周围的环境都变成温暖的浅黄色。

  天边的火烧云连成一片。进了城,便是一些老人在喝茶或闲聊。

  忠义城的人口越来越多,也就愈发的热闹。

  据本地官员统计,除去军队外,忠义城的登记人口已经超过了三十万。

  这是很了不起的。要知道朱桂刚来的时候,忠义城的人口几乎是被陈朝搬光的,说是空城,有些夸张,但人口绝对不多。

  不过这也正常。两国交战,坚壁束野,本就是常态。

  “殿下。”

  朱桂刚进城,便有人来迎。

  “千军。”

  左千户对朱桂去郭北县不带他,是不满的。因为他是楚王亲卫。王爷去哪,他自然也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一回,朱桂不带他,他当然是不开心的。

  当然了,左千户这人一直板着一张扑克脸。他到底是不开心,还是开心,看脸是看不出来的。

  “殿下,朝廷来人了……”

  “这么急叫我回来,就因为这件事。”朱桂皱了皱眉头。

  左千户愣了一下。朝中来人,多大的事,为什么殿下好像很不在乎似的。

  “好了,既然来了,我见上一见吧。”

  朱桂点头,还是见上一见。

  其实不仅仅是朱桂这儿,其他诸王那里,这时候也有朝中使节到来。

  他们的到来既有朝中的使命,也有着太孙的代表。

  准确来说,他们是老朱默许下,朱允文派出的代表。

  到了现在,太子的死讯,太孙的定立,也是时候公开了。

  当然,这些事诸王们都已经知道了。不过知道是知道,朝廷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太子驾崩,也就仅次于皇帝驾崩。

  派出通知诸王的礼官很多。朱桂这边来的是个侍郎,五品、六品的官员便有八个,八品、九品的数量更多。

  这么多的文官,如果能留下来,丘温等县的文官就不用发愁了。

  如果是其他人,留他们是不太好。毕竟人家是来报丧的。这么悲伤的时候,你这当弟弟的不呜呼哀哉几声,还要挖墙角,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但问题是,太子虽然死了,可他的魂儿一早就跑朱桂这来了。不要说是半路穿越过来当弟弟的,就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哪儿悲的出来。

  好在这帮官员也知道皇家的事,倒是没有一个硬怼朱桂,非要让他嚎上几嗓子不可。

  他们不仅没有让朱桂嚎上几嗓子,反而有些尴尬。尴尬的原因当然是太子了。

  朱标自从到了朱桂这儿,就不走了不说,他反而指挥上瘾了。

  一般来说,鬼神是不应该干预活人的事,但是朱桂这儿的敌人,不仅仅是活人,还有鬼怪。

  这就让报丧的礼官尴尬了。

  我们来报丧,你却在这儿慷慨激昂。那这丧,到底是报,还是不报?

  “这是阳间和鬼怪间的战争,我等乃是天朝上国。我等乃是救世人与火火……”

  太子不仅没有避开给自己报丧的,反而让他们听自己演讲。

  报丧的人怎么办?

  听吧。

  听了之后,要不要激昂一下。

  激吧。谁让他是太子。

  真是活久见。报丧报成这样,谁见过?

  问题是,以后大明的丧是不是都会这样。那么礼部要怎么改革?

  是的,这位侍郎大人已经想到了礼部改革问题。

  如果不改,这丧也就没法报了。

  怎么报?

  报丧,也就人死了,不能再看到音容笑貌了。

  然而他看到了,还听到了。现在还要鼓掌。

  “砰!”

  厚实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些人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在听“鬼”演讲的时候,突然门被什么打开了。

  “咦?老十三,你回来了。”

  倒是太子没有惊。反倒是看到朱桂到了,开心说道。

  朱桂看了一下,下面的人,人人戴孝,而应该躺着不动的,却在大声演讲。

  “老十三处理好了吗?”

  看上去便惊悚的场面,朱标露出了笑容。

  “嘶--”

  不知为什么。看到朱标的笑,不少人都觉得冷。

  “是十三皇子。”

  “真的是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

  这大概是朱桂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受文官们欢迎了。

  礼部按照道理来说,是天然的太子党。

  但是在这一刻,他们却天然在亲近朱桂。

  因为,朱桂是活人啊!

    “殿下既然来了,我等就宣旨意了。”为首的侍郎立即面向朱桂。

  当然,香案什么的自有人准备。朱桂也要换上一身孝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是礼,也是一场程序。

  “殿下,哭……”

  有人提醒朱桂。朱桂不是不想哭,怎么说这大哥还是不错的,但是问题是,朱标是死了,然而他死了便成了神不说,现在还在一边看着。

  怎么哭?这真的哭不出来。

  礼部的官员看了,只能当看不到。这有什么法子,不要说朱桂,就是他们也哭不出来。为了哭,有人已经用上了作弊的手段--向眼中抹辣椒水。

  所以他们是有眼泪的,用人眼怼辣椒水,如果这还哭不出来,那真的可以看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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