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像你这种配角 活不过三句话

李卫氏淡然一笑道：“小蓬莱是芙蓉仙子一手创建，她在人间的姓氏，是卫氏。在那里修炼成人形的妖，都以卫为自己的姓氏，名字也都是芙蓉仙子所赐。

        而我修成人形之后，被整个小蓬莱视为异类。

        芙蓉仙子也对我颇有微词，不肯赐名给我。等我美貌的名头过了她，她便对我简直恨之入骨，若是我没嫁过来，恐怕早让她扫地出门了。”  （注1）

        “被视为异类……这……难道是因为娘的美貌？”

        “妖修炼，与人修炼原本没什么不同，长生不老，青春永驻，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说穿了只有一句话”

        李卫氏道：“贪心而已。老娘苦修一百年，只做这一件事，就是为了这幅美丽的皮囊。

        想不到这却犯了个忌讳……哪个妖怪潜心修炼几百上千年，会只为了一幅皮囊呢？

        美艳绝伦，长生不老都不能令他们满足，还要飞天遁地，追星逐月，还要执掌天下，以万物为刍狗。”

        李卫氏娓娓道来，李君梧却觉得脊背渐渐冷。

        “小蓬莱里道行与我相近的姐妹，多少都有些法术，唯独我”

        李卫氏道：“只是在意相貌而已。百年之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娘修成小蓬莱三百年来第一美的皮囊。修成之日，本应是赐名之时。芙蓉仙子非但没有赐名与我，反而骂我是小妖女……”

        “我本来就是妖女啊……”

        李卫氏苦笑道：“也许她们讨厌我，不单是我比她们漂亮，还因为我作为一个妖女，居然没有和她们一样，有登天封神的贪心吧。”

        李君梧听完，心里不胜唏嘘，刚想开口安慰，李卫氏粲然一笑，尽扫脸上尘霾，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长的玉瓶。

        “据你老爹说呢，江湖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除了防刀防剑，还要放人下毒。你有金刚不坏的体质，寻常毒药奈何不得你。”

        李卫氏道：“不过娘知道小蓬莱的妖精们炮制了三种阴狠之极的药，本来是专门对付密宗那些金刚不坏的大和尚的，你是纯阳之体，与那些大和尚修炼的法术异曲同工，若是中了，也会坏事。这是娘千辛万苦从小蓬莱偷来的解药。”

        “阴狠之极的毒药……”

        李君梧又想起地藏宫的李炬阳，喃喃道：“玄阴寂灭散？”

        “玄阴寂灭散是个传说而已，这一百年来都没人见过”

        李卫氏道：“娘说的那三种药分别是欢喜无量黄金粉、阿弥陀佛罪过汤和六神无主思凡酒，其实也不是什么毒药，不过吃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欢喜无量……”

        李君梧一听“欢喜”二字，自然而然想到地藏宫的三千欢喜佛，脸上一红，道：“难道是……迷情药？”

        “人是天地之精，吸食人的血肉、魂魄、元阳可以令妖精的修炼一日千里”

        李卫氏道：“小蓬莱的妖怪虽然号称自己不用，可是却卖给尘世中的野妖，赚了不少钱。”

        “江湖果然险恶”

        李君梧小心翼翼接过瓷瓶：“还是娘亲想的周到……不知道这解药叫什么名堂？”

        “老娘也不知道……”

        李卫氏略加思索道：“就叫坐怀不乱扫兴丸好了。”

        “坐怀不乱……”

        李君梧喃喃道：“确实很令人扫兴啊，受教了。”

        “你将月心玉收好，不要叫你爹知道”

        李卫氏道：“他在楼上，也给你准备了意想不到的礼物，你快去吧。”

        李君梧说了一声好，忖道：老娘送我灵丹妙药，老爹定然要送我神兵利器了。

        ——

        “君梧……”

        李擎天手上拿着一柄长剑，道：“你过来。”

        十步之外，李君梧已经感觉到那柄剑上散的杀气，满心欢喜：果然是神兵利器。

        “江湖险恶……”

        李君梧急不可耐，伸手去拿那柄宝剑：“所以要有神兵利器护身嘛，多谢父亲！”

        李君梧出手却抓了个空，李擎天道：“这是我的。属于你的剑是天兵照雪，你忘了么？”

        李君梧失望道：“那……父亲要给我的礼物是？”

        “一句话”

        李擎天道：“剑有双刃，人有正邪，你要知道，正邪皆可杀人。”

        原来李擎天要送给李君梧的礼物，就是这句话。

        “果然意想不到……”

        李君梧苦笑道：“这么珍贵的礼物，孩儿一定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底，谁我都不告诉。”

        ……

        翌日清晨，风雷殿前，千余铁甲武士排成四个方阵，盔甲明亮，旌旗如云。

        “想不到会这么隆重”

        李君梧望着威严的军阵道：“真有君临天下之感……父亲……”

        “不要说了”李擎天道：“这不是给你准备的。”

        那千余武士齐齐结印，风雷殿上彤云聚集，一道金光自云层之中射出，如混沌之中开了一扇大门。

        李入云、李盈雪、李春霆三人白衣如雪，身配宝剑，站在风雷殿顶上，云山之中吹来一阵疾风，三人衣袂翻飞，飘飘欲仙。

        “这么风骚……”李君梧羡慕道：“他们要做什么？”

        “和你一样”李擎天道：“学成出山，行走江湖。”

        李君梧心道：这么说可不公平，我可是什么都没学就被你们赶出山去送死的。

        也不见三人如何作势，白光闪动，三人已跃入金光之中消失不见。

        “行走江湖？”李君梧：“他们跳到天上的云里边了啊，难道天上也有江湖不成？”

        “这是天门缩地大法”李擎天道：“千里之遥，瞬息可达。他们三人一个人去杭州、一个去苏州，还有一个去金陵。”

        “都是好地方……”李君梧艳羡道：“若是我们在江湖相遇，他们会成为帮我寻找神剑的朋友吗？或者，他们会成为我寻找神剑的敌人吗？”

        李擎天不答反问：“你想成为真正的天才吗？”

        李君梧道：“作为一个假的天才，我做梦都想。”

        “那就不要再问”李擎天道：“真正的天才，是没有这么多需要问出口的问题的。”

        “作为一个假的天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李君梧道：“我能也走天门去人间吗？”

        “做英雄是不能走捷径的”李擎天道：“何况，你的轻功一塌糊涂，天门那么高，你也跳不上去，即便你跳得上去，跳下来的时候也会把你摔死。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走走山门吧。”

        风雷殿前，黑甲武士四散而去，送别李君梧的，只剩三个人。除了李擎天夫妇，还有李破天。

        “君梧”李破天道：“你虽然长得没有霍天弓英俊，武功法术连李盈雪这种肤浅的女人都打不过……”

        “十三叔……”李破天说得虽然动情，李君梧却尴尬万分，忙打断他道：“不要说了，我知道因为我是鸿霄宫之中唯一欣赏你的人，所以你很欣赏我。我赶着去除魔卫道，十三叔有什么礼物，快给我吧。我多耽搁一刻，天下人就要再多受一刻的苦。”

        “好吧”

        李破天虽然意犹未尽，还是止住对李君梧评头品足，抬手递上一柄短剑。

        短剑连柄才一尺长，入手分量却颇重。

        “我的六道伏魔功又精进了”

        李破天得意道：“这是用血海神功的烈火锻造的宝剑，吹毛断，削铁如泥。你用它除魔卫道之前，一定要告诉那妖魔这柄宝剑的来历和十三叔的姓名。”

        李君梧郑重点点头，心道：不枉我果断跟卫青衣退婚，除了娘亲，也就十三叔送了一件可以保命的礼物。

        李君梧又规规矩矩向李擎天、李卫氏行了一礼，将短剑揣在怀里，背上装着君临天下图的包袱，大踏步走向山门。

        ——

        “你将那件宝贝给他了？”

        李君梧的身影从山门消失后，李擎天对李卫氏道：“那件宝物世间罕有，纵然是我，现在也造不出一模一样的一块了。”

        “我原本是要给他的”

        李卫氏道：“我左思右想。那宝物原本是给他送心上人定情的信物，他虽然聪明，毕竟是个孩子，怎么能跟那些修炼几百年的妖怪做对手？我怕他送了月心玉，也得不到心上人的心。所以……我用另一件宝物，替换了月心玉。”

        李擎天奇道：“你还有另一件宝物？”

        李卫氏得意道：“我用欢喜无量黄金粉、阿弥陀佛罪过丸和六神无主思凡酒配了一剂猛药，做成月心玉的模样放在盒子里……”

        “夫人你……”

        李擎天惊道：“居然怂恿他用迷情药，这么有辱斯文的事……真成何体统。”

        李卫氏却不以为然道：“女人闻了必定对儿子意乱情迷，岂不是比月心玉还要管用……哎呀，我忘了告诉他这宝物的名字了……应该叫一见倾心散。”

        注1卫夫人：原名卫铄，晋代著名书法家，是书圣王羲之的师父……不过，这个世界里的卫夫人既非人类，也非书法家，而是一位花妖成仙，最擅做衣着饰、调制胭脂水粉，这个世界里所谓“魏晋风流”中的时尚，正是由她的小蓬莱引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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