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群仙驾临 鸿霄论剑 中

鸿霄宫虽建于深山之中，规模却不亚于一座小城。

        松柏掩映，飞檐斗拱，极尽富丽堂皇。

        风雷殿建于一座山顶，宫殿之前广场纵横皆有数十丈，极为宏阔。

        一条数千级的石阶如一条白色长蛇，以风雷殿为头，从山顶蜿蜒而下，蛇尾消失在山下的碧色松涛之中。

        风雷殿围墙外的数级石阶上站着十几个道士装束的人，站着最高一级石阶上是一老一少。

        老道士鹤童颜，手拿拂尘，身边的少年背着一口长剑，双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

        吱呀一声轻响，老道士面前的山门打开，走出一个八九岁男童。

        男童生得虎头虎脑，一身劲装，虽未到及笄之年，却如成人一样束起头。

        “有劳李少侠”

        老道士恭敬道：“鸿霄宫为天下正道铸造法剑，降伏妖魔，善莫大焉，这是神霄派的一点心意，请少侠转交真君。子敬，还不快将心意奉上。”

        这老道是神霄派掌门黄舜申，道号雷渊真人。

        神霄派的五行遁术和丁甲飞剑与正一雷法、密宗火术、茅山秘法齐名，雷渊真人也算玄门泰斗。

        不过，他在鸿霄仙宫的这个小童面前倒像是江湖晚辈，那个小童反倒泰斗之气十足。

        雷渊真人客气，男童也不推辞，伸从雷渊真人身边的少年道士手中拿过那个包袱，淡淡道：“道长有心了。今日宫中有贵客到访，我代真君谢过道长。”

        “不敢当……不敢当”

        雷渊真人抱拳道：“叨扰了。”

        男童点点头，提着包袱转身进门。

        “师父”

        冯子敬愤愤不平道：“我们神霄派在江湖上声名日隆，连玄门大宗正一、茅山都对我们礼让三分，密宗的毗卢寺、相国寺也对我们刮目相看。这小娃娃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托大？”

        “他姓李，鸿霄仙宫排行第十三”

        雷渊真人似乎不敢直言李破天的名讳，话锋一转道：“这一千两黄金你用两只手捧了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气息紊乱。这小娃娃一只手轻轻巧巧便拿去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冯子敬脸上一红，梗着脖子道：“蛮力而已……”

        “蛮力？”

        雷渊真人走下十几个台阶，离那山门远些，才对冯子敬道：“你在门中年纪最小，可知为何有资格与为师一起站在风雷殿外？”

        “我是师父关门弟子”

        冯子敬得意道：“师兄们都说师父您老人家最疼我，将来会传衣钵给我，所以现在让我站在您身边历练。”

        雷渊真人又走了两步，叹道：“因为前几次来与我站在一起的是你的几个师叔，他们跟你一样瞧不起这位小神仙，结果被他以六道伏魔功中的修罗剑气截断心脉，死了三个，废了两个，还有一个被烈火焚烧裤裆，成了太监。从此以后，便没有人再敢跟师父站在一起。你来的最晚，脑子最笨，你的师兄们当然要骗你站在为师身边啦。”

        ……

        鸿霄宫众人皆聚集在风雷殿前，迎接从天而降的贵客：小真君李君梧。

        鸿霄真君李擎天身高八尺，面色如铜，眉眼之间霸气外露，不怒自威，一身黑色长袍。

        真君夫人李卫氏一身白衣，容貌如二十许的年轻女子，只是一双眸子幽深如海，不知见识过多少岁月。

        李君梧暗暗道：我这娘亲好年轻，只是那双眼睛冷静得有些吓人，她不会是妖怪吧。

        李君梧看了看站在李擎天身后的李承天，李承天暗暗向他点点头。

        “真君与夫人斋戒念经整整十个月，将你带到这个世上，这是再造之恩”

        来风雷殿之前李承天嘱咐道：“你要知道开口叫爹娘，不枉他们一番辛苦。”

        李君梧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却被李擎天打断：“不要急着叫我爹。我李擎天的儿子是从天而降的英雄，平庸之辈不配冠以鸿霄之名。配不配做我李擎天的儿子，要先看过天资如何。来人，备剑！”

        “慢！”

        李卫氏开口道：“你不是他爹，我可是他娘。”

        李擎天脸色一变，三分尴尬，七分无奈。

        “乖儿子”

        李卫氏走到李君梧跟前道：“还不叫？”

        “嗯……”

        李君梧看着这个面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花了好大力气才憋出那个字：“娘。”

        李君梧的声音细如蚊讷，李卫氏却听得真真切切，登时眉开眼笑。

        李卫氏不笑时，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令本来美艳的容貌蒙上一层幽冷，这一笑犹如春花绽放，美不胜收。

        “别担心”

        李卫氏凑到李君梧耳边悄声道：“有娘在他们不敢打死你的。”

        “哈？”

        李君梧吓了一跳：“那……会不会打伤？”

        “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害怕受伤？”

        李卫氏皱眉道：“你老娘我整整十个月连一滴油都没吃过，如此心诚，上天不会赐我一个软蛋的。乖儿子，千万不要让老娘失望。”

        李卫氏说罢干咳一声，将笑容从脸上抹去，走到李擎天身边，正色道：“开打吧。”

        这三个字落到耳朵里，李君梧心里一跳：开打？我什么都没学，什么都没有，这就开打，这分明是想要我的命吧。

        四叔李承天的本事李君梧是见过的，光是那个用水幻出的男妖足以让他魂飞魄散了，若是真动起手来，恐怕他一招都挨不过，只在心里默念：不是四叔，不是四叔，不是四叔。

        “十三！”李擎天道：“你来！”

        李擎天身后走出一个八九岁的男童，虎头虎脑，穿了一身成人的装束，手上提着一柄四尺长的铁剑，剑身乌黑，剑刃霜白，寒气逼人。

        “好锋利的剑！”

        李君梧俯下身道：“这寒光闪闪的，小朋友，你小心些，不要伤到自己，快把剑给叔叔，叫十三出来。”

        “我就是十三”

        男童神情倨傲道：“鸿霄宫老真君第十三个儿子李破天就是我。你应该叫我十三叔。”

        李君梧笑道：“原来你就是十三叔啊……”

        李破天年纪虽小，身上却是杀气密布，两人相距四五步，李君梧已经觉得脊背凉，冷汗直冒，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跟他交手。

        “十三叔，小侄这厢有礼了”

        李君梧笑眯眯道：“呃……你我初次见面，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为何十三叔浑身杀气，好像我欠你几百两银子一样。”

        “你不欠我几百两银子，我只是看不起你父亲妒忌贤能心胸狭窄”李破天哼了一声道：“恨屋及乌而已。”

        “够坦白”

        李君梧挑起拇指道：“虽然你看不起我的……父亲，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这个刀剑无眼……”

        “你不必担心”

        李破天似是看穿了李君梧的心思，倒转长剑，将剑柄递上：“这柄剑是给你的”。

        李君梧接过长剑，入手分量不轻，胆气也足了些，道：“十三叔虽然辈分比我高，到底还是个孩子，我这柄剑快跟你一般高了。就算打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不如……我们坐而论道……咦！”

        李君梧喋喋不休之时，李破天已经向前走出十几步，双掌合十，继而缓缓分开。

        李君梧赫然现李胜天双掌之间吐出一道炽热的火焰！

        李破天垂下左手之时，右掌之中已然握着一柄长约三尺的火焰锋刃。

        “我的修罗剑气尚未修到无形无相的境界，只好以阳气化为烈火”

        李破天道：“你若有继承我李氏神剑的天赋，一定不会畏惧我的修罗剑。”

        李君梧看着那柄火焰剑，脸上是热汗，背后是冷汗，将手中长剑背到身后道：“十三叔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旺盛的阳气，我还以为只有我有……

        你每天早上醒来是不是枕巾上全是血？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新陈代谢，不会死……”

        一道白光带着轻啸从天而降，贴着李君梧的鼻尖落下，将李君梧的话截断。

        白光落地，是一柄银色长剑，比李君梧手上的铁剑略短，剑身与剑锋之上细纹犹如霜雪。

        “何方神圣”

        李君梧向后一跳三尺，高声道：“你的剑掉啦！”

        “这人叽叽歪歪好生聒噪！”

        一个声音娇甜的女子从李擎天身后的人群中传出：“三叔，不如我一剑砍了他，你跟三婶再斋戒十个月，再求一个儿子好了。”

        李君梧歪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赭袍老者身边一个粉衣少女亭亭玉立，身形已然玲珑有致，只是脸上依然稚气未脱。

        不等李擎天答话，李卫氏抢先开口，对那赭袍老者道：“二哥，君梧是寻回天兵照雪神剑之人，他天资如何关乎鸿霄宫兴亡。你女儿年少不经事，平时吵吵闹闹我不怪她，可是她在这时候出来捣乱，就是你这个当爹的不是了。”

        赭袍老者正是李擎天的二哥李胜天，而那个出剑要砍了李君梧的女子则是李胜天的女儿，李盈雪。

        李胜天面色本来是红里透黑，被李卫氏一说一张老脸登时黑如锅底，伸手一招，将李盈雪的羞霜剑收回。

        “三叔的鸿霄真君做了不到一年，有什么了不起……仗势欺人”

        李盈雪噘嘴道：“阿爹，把剑还我。”

        羞霜剑是李胜天的得意之作，也是鸿霄宫造出的名剑之一，李盈雪十分爱惜。

        李胜天默不作声反手一挥，羞霜剑激射而出，飞入风雷殿中，钉在殿里的石柱上。

        李胜天看都不看自己的女儿一眼，冷然道：“自己去取！”

        “原来是盈雪姐姐”

        李君梧抱拳道：“小弟初来乍到害你受委屈，真是惭愧。”

        李盈雪狠狠瞪了李君梧一眼，跺脚转身，向风雷殿奔去。

        “李君梧！”

        李破天道：“你是躲不掉的，出剑吧！”

        “既然如此……”

        李君梧上前几步道：“那我便不客气了，十三叔，请指教！”

        “看——剑——”

        李君梧剑尖斜指，缓缓递出长剑。

        李破天矗立如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手上的修罗剑却是纹丝不动。

        李君梧将“看剑”两个字拉得无限长，“剑”字收尾时，剑尖已然伸到李破天的头顶半寸处。

        “我李氏神剑快愈奔雷”

        李破天看了一眼头顶的剑尖道：“你这什么狗屁剑法？”

        “中！”

        李君梧右手一抖，剑尖已经在李破天头顶上点了一下。

        李破天一脸怔忡，李君梧已经收回长剑道：“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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