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神仙套路深 我想做凡人 中

《史海钩沉-洪武幽冥录》（注1）记载：大明洪武三十年（注2），皇城一处水井里一条吃了十年驴鞭、鹿鞭、牛鞭和虎鞭的金色鲤鱼吸取日月精华以及皇城中的王气，化成龙形，在宫中兴风作怪，意欲飞天化龙，与国主一争天下。

        在这条鲤鱼飞天跃龙门化为真龙之前，被诚意侯刘伯温以破地雷罡之术打散元神，又以炎天火术封住龙门，继而被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谢云定以法剑斩成两段，最终被大内总管太监做成剁椒鱼头和鲤鱼脍全须全尾地吃掉了。

        总管太监吃了金鲤鱼三日后，在服侍皇帝时被现行为不端、向侍寝的贵人暗送秋波。皇帝大怒，命金瓜武士将总管太监揪出宫外，按在玉阶之上，用金瓜敲碎了脑壳。

        皇帝又命人将这老太监除名，因此，在任何有文字记载的史料中都找不到这个总管太监的名讳。

        当第一片剁椒落在金鲤鱼的头上时，一道红光横过白日，降落在一片高山之中。

        那是一团烈火包裹着一个人形，在坠入群山之中时，烈火将人形都烧化了，只剩一团红色的火焰呼啸坠下。

        群山深处，苍松掩映中一片青色楼阁巍峨矗立。

        鸿霄仙宫，与雷音天、小蓬莱并称世外三仙境之一。

        若说正一教是人间玄门的领，鸿霄仙宫便是世外仙境的龙头。

        传说天庭已经在神魔之战中坠落，星散的天神，多集中在鸿霄宫中。

        那团火焰刚好落在仙宫里一个天井之中。

        天井正中是一个方形水塘，长九尺，宽八尺，深五尺，以数百块青色石砖砌成，每块石砖上都刻着云篆。

        水塘四周立着四面一人高的铁碑，铁碑上以云篆刻着巨大的“水”“火”“风”“雷”。

        “雷”字铁碑之前站着一个身着蓝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鸿霄仙宫宫主、鸿霄真君李擎天的弟弟，李承天，正提剑等着这个天外流星

        李承天左手反手持一柄松纹古剑，长剑横放，剑柄正对右掌掌心，右手剑诀指向天空。

        红光经天之时，李承天忽然开口：“四相八极，九五之尊！”

        四面铁碑上的云篆红如炭火，仿佛有鲜血注入。

        李承天双脚本来站成不丁不八之形，剑光一动，人影一分，“水”字铁碑之前又多了一个人影。

        “弱水承天，急急如律令！”

        “水”字铁碑和“雷”字铁碑前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只一瞬，“雷”字铁碑前的人影消失不见，原是李承天身法太快，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

        “令”字出口，李承天将右手剑诀往水塘中一指，水塘底部似是藏了一个巨兽，此时张开巨口，引水塘中的水急旋转成一个漩涡，原本清澈透明的水渐渐由碧色专为青黑。

        李承天剑诀一挑，喝道：“起！”

        水塘之中，青黑色的漩涡徐徐升起，在离地三丈高的地方开出一朵磨盘大小的墨色莲花。

        从天而降的火焰带着风雷之声投入莲花之中，倏地熄灭，未掀起一点水花。

        铁碑之上云篆渐渐褪去火红之色。

        墨色莲花缓缓降落。

        李承天收了剑诀，急旋转的水也渐渐停止，青黑色的水又转为清澈透明。

        清澈的水中，闪着一点嫣红。

        正是那团火焰，居然还未熄灭。

        火焰只剩下拳头大小，如心脏般在水中翕动，鲜红的经脉、骨骼如急生长的枝蔓从那团火焰上生出，渐渐形成人形。

        人形红如炭火，如刚刚出炉的铁，烧得清水嗤嗤作响，天井之中登时水雾弥漫。

        李承天挥手一扇：“散！”

        随着他信手一挥，劲风大起，将水雾吹散，方塘之中浮起一个赤身罗体的少年。

        那少年头朝下，脸浸在水中，一动不动。

        “又摔死一个”

        李承天见那少年迟迟不动，露出一脸苦相，摇头道：“没道理啊，我法术这么高……怎么会把他摔死呢？一定是这个阵法不灵吧”。

        水中少年似是听到李承天的话，抽搐两下，缓缓从水中抬起头，睁开眼。

        “啊，没有死”

        李承天对自己满地点点头，又对那少年道：“可会讲话？”

        “哎——”

        少年迟疑着拉长音，机敏地眨眨眼，四下环顾，心中涌起一万多个念头：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来这儿？

        我不是刚刚在语文课堂上被老师提问么？

        怎么一屁股坐到这里来了？

        难道是……

        穿——越？

        啊，我叫什么来着？

        对了，刚刚我回答问题时候老师说“谦谦君子，有若梧桐，你这孩子既不谦逊也不正直，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名字？”

        是了，我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名字是君梧，那我姓什么来着？

        面前这人是谁？

        要不要问他我姓什么？

        算了，自己的姓氏还要问别人，会被当成傻子吧……

        看他年龄不小……难道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父亲？

        初次见面就喊人家父亲，会不会有些唐突？

        算了，万一他不是，我开口就认爹，太亏了，还是叫先生吧。

        “这位——老先生，叨扰了。”

        君梧一脸淡定道：“小生初到贵宝地便这般衣衫不整真是失礼。老先生，小生见您老面色和善，想来不是坏人。小生有个疑问，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

        李承天点点头：“有点意思。你说来听听。”

        “我看这天井修的暗合九宫八卦之理，而这四面铁碑上刻着的东西，似字非字，应该是符咒”

        君梧道：“小生猜想，这里，应该是个适合请神做法的地方。”

        李承天再次赞许地点点头。

        “那么，小生的问题来了”

        君梧斟酌道：“我到底是老先生请来的神仙呢？还是被老先生召来放在水里洗一洗做成点心，招待前来做客的神仙？”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李承天道：“公子的肉身飞跃两重天穹，浑身皮肉筋脉骨髓都被烧成灰烬，又赤身罗体被泡在这里，居然还能如此镇定，问话有条不紊，真是令人欣慰。

        这水乃是天然温泉，可以强身健体美容养颜，公子不妨先洗一洗从天而降的风尘，请听我慢慢道来。”

        君梧捧起温暖的水在脸上擦了一把，恭敬道：“有劳老先生，小生洗耳恭听。”

        李承天深吸了一口气，抑扬顿挫，娓娓道来：“此处乃天外天，世外世，又名道法之世，本是乾坤之中唯一世界。

        注：1.《史海钩沉-洪武幽冥录》这本书的作者叫做吴射阳，此书成于禁欲之世永乐八年。关于禁欲之世的解释，请看注2；关于这个作者吴射阳，请看后面的故事。

        2.此大明洪武三十年中的洪武皇帝是那个下令将在公共场合暴露身体的内侍、宫女剥皮实草的朱元璋，不是那个将贪官污吏剥皮实草的朱元璋，特此说明。为了区分两个朱元璋及其代表的两个世界，前一个姑且称之为禁欲之世，后一个姑且称之为肃贪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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