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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鲨船


  记得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每一个小镇上都曾经有一家打铁的作坊。我还记得那些风箱和炉子,还有用锤子凿打的声音。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作坊不见了。

  整个操作过程尽可能地不用刃器,因为那样会将纤维割断。但是,在剥皮之前还有一道工序,就是要先把树从中间刨开(树是空心的),然后展平,这样一来皮就容易剥了。遇到节子多的情况,皮也不太好剥,所以,在它们的成长过程中,一定要经常修剪枝条。

  这只是刚做完了第一道工序,下边还有21道呢。

  剥下的皮把它卷起来,晒干。树皮一经晒过以后颜色会变得很不好看。

  每年我们差不多都要剥7  贯(每贯约3.75公斤)重的树皮,27公斤左右吧,好的树要15棵。

  伐倒的树也不会有丝毫的浪费。除了剥下的皮是作为“椴木织”的材料以外,那不能用的部分可以当柴薪来烧,中间其余的木头是冬天取暖的好材料。

  另外,现在有些工业实验厂还用那样的木料来雕些装饰品木刻,也有的用它来做杯垫,因为竖着切成圆片儿正好是杯垫的形状。

  这些程序都要在梅雨期结束前后完成,等到雨季一过就要开始晾晒了。所以,这个季节我们最关注的就是天气预报,雨季结束前的两星期是关键。

  纺丝是女人一生的工作

  男人们做完了上面说的几道程序以后,剩下的就都是女人们的事儿了。

  剥下来的皮放进铁桶里,再放上树灰就烧起火来煮。最好是用栎树或者山毛样树烧成的灰,但是,也可以用椴树的,因为椴树在冬天用来做取暖的木材,所以,它的灰也可以用来煮皮。树皮经过这么一煮就会变软,再经过用手搓揉,它会分解出几十张的皮,就像是树的年轮一样一层一层的。然后再把这几十张的皮一张张地剥开。

  下一步是把这些剥开来的皮泡在米糠里。这大概是古人的智慧,用米糠一泡,用灰煮过的皮在恢复其原色的基础上,还能使米糠的颜色有所体现,出来的皮会更漂亮、更有光泽。

  米糠呀树灰都是利用自家现有的东西。过去的人真是有智慧。“椴木织”的过程从头到尾都不需要买任何材料,用的都是自家现有的,现在还是那样。

  用米糠浸泡这一程序跟温度有着很大的关系,因此,9  月是最合适的季节。

  经树灰煮过的皮已经不是硬邦邦的板状了,所以,就竖着来撕它们的纤维。然后是浸泡,再晒干。

  往下就是我的工作了。要先拉丝。拉丝的时候皮一定要保持在湿润的状态下。

  宽度在三毫米左右。工具就是自己的指甲。这样一条条地撕拉下来。这样长的丝叫竖丝,它的长度跟树的长度是相同的。所以树养育得好丝也就会很直、很长。把拉好的丝捆成一束一束地就要晒了。晒好后再用水泡,泡后再晒。椴树皮的丝线就是经过这样的泡了晒、晒了泡的过程;颜色才会越来越漂亮。而且,用它织出来的帽子、鱼网也才会结实耐用。

  纺线,就是把拉下来的丝纺成一根整线。织出60米长的布至少需要2  万米长的线才够。纺线的时候不能用系来连接,因为那样的话,一上机织布对织出来的布上会出现疙疙瘩瘩的结。所以,在连接的时候要捻着结。在接头的地方,上一根的线头儿如果很细,那么。就把细的一头儿撕开,夹在下一根线头儿里,下一根线的线头儿也劈开,交叉着左一夹右一夹,再用手捻捻就算捻到一起了。接头儿的地方既要让它结实,又不能出现粗细不均,否则,织出来的成品就不美观了。所以,看似简单,真正做起来还要有一段适应的时间呢。这样的活儿一般都是老奶奶们做的,她们会边聊着天,边凭着手的感觉就把线搓上了。冬天,也会一家子围坐在暖炉边上搓。

  我们那里,到了冬季,也就是从11月到第二年的4  月,全村的女人们都在搓线。

  到邻家去喝茶聊天也要带上手里搓着的线。

  总之,这个活儿就是要时间。老奶奶们从早上一起床到晚上睡觉为止,一天都在那儿盘着腿不停地搓。其实搓线也是锻炼手指关节最好的运动。所以,我们关川村就没有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

  搓好的线团儿差不多有一只手能握住那么大,要搓18个这样的线团儿才够2  万米长。

  线团的形状有点儿像烟台梨吧。这是为了能让线团儿站立得住才绕成下大上小的形状的。绕线团儿也得让线在湿润的状态下进行。线团儿绕好后还要再捻一遍,是为了织布的时候好织。捻的时候,把线团儿放在捻线机上,捻线机是由一个大圈和一个小圈组成的,线在两个圈当中来回转几圈就捻均匀了。

  捻过以后,把它们缠在麻秆儿上,我们用的麻秆儿是芒麻的茎。

  在秆儿心插上一根铁棍,但要让铁棒的粗细正好是插在麻秆儿心里掉不下来。

  捻线是第14道工序,一圈一圈地捻,得捻几百圈才行。

  用捻线的次数来分竖线和横线。捻的次数多的用做竖线,横线捻上几圈就可以了。这样的活儿在过去都是集体共同操作的。说好今天在谁家,那么,就去五六个人到那家里去捻。

  线捻好了以后,就该往织机上架了。也就是把线分别架在横线和竖线的框子里。

  整理一下就可以开始织了。

  “椴木织”跟季节有着密切的关系。跟农耕期忙闲的衔接也很恰当。这也是“椴木织”能延续至今的一个理由吧。

  每年的4  月,当冰雪融化了以后,就是采第一茬山野菜的时候。采完了农耕也该开始了。等种完了田,第二茬山野菜,像槭菜、竹笋这样的又可以采了,这个也完了以后,就该到了砍伐椴树的时候了。伐了树,剥了皮,就到了盛夏时节,休息一段时间以后,一进入9  月就可以煮树皮了。接下来,等割完了稻子,女人们就该真正开始“椴木织”的作业了。

  现在,为了来观光的游客,我们的“椴木织中心”一年都在不停地织呀、捻呀,进行着一系列的加工作业。

  托大家的福,“椴木织”的需求有了很大的增长,这是既难得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目前的生产量却跟不上。这是一个难办的问题,主要是因为没有继承人。

  过去,嫁到关川来的新媳妇,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学会这门手艺,否则会被人看不起。所以,她们都很认真也很用心地学,当然也吃了不少苦。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时代不同了,绝不会做委屈自己的事。继承人的问题也许就出在这里吧。

  “椴木织”是我们关川的骄傲,它能让各年龄层的人都能找到用武之地。已经延续了这么多年的工艺,真想让它作为村子的一种代表工艺再延续得更长远。

  柳编手艺人田中荣一/丸冈正子(1934年3  月7  日/1923年3  月13日生)

  盐野米松:有一种装行李用的柳条包,就是在旅行或搬家的时候把衣服等日用品装进去,然后用绳子捆好,或搬运或邮寄就可以了。除此之外,还有比柳条包小很多的被用做饭盒的小柳条包。现在这些东西都看不到了,因为它们都被别的材料所替代了。

  技术是因为有用才能保留得住,也才能流传下去。

  具有制作柳条包和旅行包技术的人倒是还有,但是,现在没有人用这种东西了,所以他们也就拿不到订货了。又因为没有人制作这种东西了,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卖为生产它的原材料了。杞柳工艺的材料是一种叫做行李柳(学名  Salix  horiganagikimura)的植物,它曾经是在日本的各地都能找到的植物。材料很多的时候,可以从那众多的材料当中挑选出最好的,然后来编出最好的物件。在博物馆的展室里,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做工精细的作品,虽然已经历了很长的岁月磨难,但还是那么漂亮。这样的东西并不是因时代的进步而得到发展,尤其是手工艺,倒是相反的情况更多。

  日常生活用品的销量是靠着消费者来维持的。如果有一个地方的齿轮脱了轨,那它就像是陷进了不能自拔的沼泽地,并且会慢慢消失掉。

  技术好的手艺人皆年事已高,但他们还在为保存这门手艺而倾注心力。杞柳工艺就是这样。编制花笼,还有买东西用的筐,只是作为一种土特产或工艺品,要让它再辉煌一朝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这种柳条包的产地在兵库县丰冈市的附近。由于流注日本海的元山江经常泛滥,使这一带的生态环境很适合柳的生长。于是,那里一片片种的都是柳。现在,种植还在继续着。丰冈有一个“杞柳制品协同组合”,在那里生产一些供观光用的土特产和工艺品。田中荣一是“协同组合”的理事长。同时,他自己还有一个专门收藏柳编物的博物馆。

  他给我们讲关于柳树的年代推移,讲他们栽培柳树的经验和杞柳工艺的特征。

  丸冈正子给我们演示了编制小柳条饭盒的过程。这种由麻丝跟柳条的组合而编成的盒子有着不可思议的外形。

  田中荣一口述:

  我居住的兵库县丰冈市但马镇是一个地处山中的小镇。“但马”的方言发音跟“谷间”的发音差不多,正好体现了我们那里的地理特点,周围满视野都是山。志贺直哉(日本近代著名的小说家——译者注)那篇闻名的小说《在城崎之上》中出现的城崎温泉就在我们那儿附近,还有一条注入日本海的元山江从镇上流过。

  这条江在过去经常泛滥、发洪水,有时还会一连多日呈现出一片广阔的湖泊状,稻子都会因此烂掉。尽管是这样的地方,但杞柳却能顽强地生存,而且长得很好。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了杞柳的编制工艺吧。

  我们带来了编柳条包的原材料——柳。本想给你们看看的,可是它们已经干枯了(笑)。杞柳的种类有700  多。今天带来的这种是叫做行李柳的专门用来编笼子呀筐一类东西的柳。

  在我们当地会把柳分成大叶、中叶和细叶三种,根据它们的大小不同而决定了用途也木同。

  过去,全日本各地的柳材都集中到我们丰冈地区,那数量有三十七八万公斤之多。那时候,编得最多的是大家都熟悉的柳条行李筐。大正年间(1911一1925年)

  叫“大正筐”,在当时很盛行的。过了不久,新开发了用人造纤维制造的“纤维包”,现在,我们那里已经从行李的“筐镇”变成了“包镇”。另外,比如把筐都编成手包的形状或是购物篮子,总之,给予老式的筐以新的变化,以使它能保留下来。

  这就是我们那里的现状吧。在我们“杞柳制品协同组合”挂名登记的有百十来人,但实际上真正技术好的工艺师却并不多。甚至少得有数。

  这些工艺师们大多都到了丸冈这样的年纪了。我们的柳艺在被认定为传统工艺以后,我们也开始把培养继承人作为一项重要的事业来抓,现在,有不少三四十岁左右的家庭主妇都说想学学看,人数挺多,她们还真努力用心地学呢。

  但是,这种柳艺作为职业又怎么样呢?当然以前是能靠它吃饱肚子了,可现在,在跟国外的进口商品竞争当中,就不好说了。

  我们那里的杞柳工艺据说是在1552年前后开始的。当时是作为一项产业来发展的。丰臣秀吉平定全国以后,就在丰冈建立了自己的城池,这项产业也就从那时开始了。

  过去曾经把“杞柳”称做“骨柳”,到了近代,日本有了法律,同时又有了“协同组合法”,从这个时期开始一些学者就研究来研究去这种东西的叫法,最后决定把“骨柳”叫“杞柳”了。现在要查“杞柳”的语源,会发现“行李柳”在有的地方就被写成“杞柳”。过去,每当战争的时候,丰冈就会承接很多制作大行李筐、将校用的行李筐和各种军用行李筐的任务,这样的东西在当时都是作为特需品来生产的。包括西南战争(1877年)日清战争(1894年)和日德战争(1914年)时,这种行李筐都是很畅销的东西。据说还出现过抢购的现象,但现在,这种大筐类的东西已经基本上不生产了。

  最高级的是土佐柳

  我们编制柳艺用的柳是种植在田地里的,它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植物。到了秋天叶子都落了以后,把它们收割起来,系成一捆一捆地立在田圃里,经过了一个冬季,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再把它们两三根一组地插在地里,过不了多久它还会生出根来呢,随之新芽也跟着长出来了。这时,树液开始活跃地穿行于皮和茎之间,所以,皮剥起来就很容易,而且也只有这个时候皮才是最容易剥的。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要么茎秆中的养分流失殆尽,茎秆变得很轻;要么就是时候太早,皮剥不下来。这剥皮的时机真是短如一瞬。

  把剥了皮的柳茎放在江水中洗去附着在上面的粘液,在荫凉的地方晒干,一定要晒得干透了才行。等一过了伏天就可以拿出来用了。如果用刚刚割下的柳茎来编东西的话,那么,过不了多久编好的物件上就会出现缝隙,所以,在准备原材料的阶段,这些也都要预想进去。并且,在栽培阶段,当柳长出新芽的时候,要将所有多余的新芽全都去掉,只留一根最直最好的,这样柳才能长得好。

  但是,由于长时间以来已没有人愿意出高价钱购买原材料了,原材料随之越来越少,现在从事柳编的人只有靠自己种植原材料来供自己编制之用了。

  在原材料中当属用土佐(高知县)柳编出的东西最好。土佐柳是种植在土佐的“四万十川”(位于日本四国南部的著名大河,在日本被称为最后的清流——译者注)沿岸的。过去,还在从全国各地收集材料的年代里,那里寄过来的柳都是剥得白白净净,按照长短不同的规格整整齐齐地分开的。那时候,像火车站、邮局这样的地方到处摆放的都是装行李用的柳条包,堆积如山。

  下面我该说说编制的方法了。

  编的时候,麻丝和柳是交叉着编的,不习惯的人很容易走形或起波。听那些编大柳条包的人说,开始编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地把柳条挑到上边来,所以编出的东西就不平,慢慢地习惯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柳条是要向下按的,而且需要用力让柳条排得齐,这样编出来就不会起波了。

  柳编不像竹编那样,它不是按竖横顺序来编的。编柳条饭盒时,是柳为竖,麻丝为横来编的。在我们看来藤编比柳编容易,就是因为一条藤拿来以后用不着对其部位进行分配就可以编了。可是,柳就不是这样。同一根柳,你可以根据它的粗细不同,粗的那段用来编行李箱,细的那段则用来编饭盒。这样一来,一根柳就能在两种物件上被活用。在所有产柳的地方,都会有只用细的部分,也会有只用粗的部分的业者,他们在编制物件的同时,也因这样的分工而使整个地域的原料得到了良好的利用。

  过去,在全日本的各地都有柳田,可是现在恐怕也就剩五六十公亩了吧,至多也超不过一公顷。

  但,这已经足够满足生产需求了。现在,藤编比柳编更受欢迎,而且,藤编在材料处理上也比柳编省事,编的物件还可以自由发挥,所以需求量比较大。

  柳编,熟悉它的人都知道,因为柳里边含有一种特殊的成分令虫子敬而远之,所以,用柳条包来装衣服用不着担心里面的衣服会被虫子啄食。

  用柳条盒做泡饭

  柳编还有一个特点,它在被水浸过以后会变软,干了以后又会变硬。比如:用它盛饭时,饭里的水分会将柳条泡大并增强柳条间的密度,甚至能密到看不见缝隙。

  用它来吃泡饭都不会漏下水来。

  过去,信使们都是用它来装上信或文件运来运去的。遇到下雨的时候,雨水虽然淋湿了柳条包,但是绝对弄不湿里边的文件,就是因为柳条包有遇水膨胀的特性。

  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试一试。从前,早上离开家外出干农活的时候,要把用柳条编的饭盒装满饭,而且连盒盖都塞得满满的,上下之间夹些腌梅子呀咸鱼一类的东西当菜。吃的时候先吃盖子上的,因为上边的吃完了就可以盖上盖了。干活干到下午肚子饿了再吃盒子里的。吃不了的,等晚上回到家,孩子们会扑上来抢着吃的。用柳条盒装饭既保湿又保温,一举两得。而且饭还不会粘在盒壁上,总是那么干爽。

  所以,现在我们去钓鱼或是去登山的时候还会用它来带饭。

  使用的时间一长,盒子上会附着些东西把缝隙塞住。但,这跟米饭里的水分使柳条膨胀并使缝隙消失是两回事。从前好像在中国还曾经有过用柳条编的花瓶,就是装上水插上花吊起来观赏的。

  柳编就是这样不但不漏水而且还有弹力。

  过去,有人调动工作啦、学生们去修学旅行啦,这样的时候都是把衣服用具装在柳条包里来搬运的。住在二楼上的人有时还会把行李从二楼就扔下来了。但是,即便是那样柳条包也不会被摔烂。

  柳条包的编制过程看上去会让人觉得由机器来编似乎也可以。而事实上,大正年间就曾有过一个时期将柳编包上的麻丝换成了钢琴上的钢丝。现在,柳编的手艺人越来越少了,我们也在考虑是不是再恢复那种机器生产,但是毕竟由机器制造出来的和手工编出来的感觉不一样,况且,不同的手艺人编出来的作品也都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有的人擅长用粗柳,有的人擅长用细柳,他们会把自己的个性充分地体现在柳编上。

  在我们当地有编制经验的、年纪跟我不相上下的还有几十人。但是,工艺高超的名将也就二三个人吧。

  其中的一位就是丸冈女士,下面请她再给你们讲讲吧。

  丸冈正子口述:

  我是丸冈。可称不上是什么名将,只不过是在从前利用干农活的空闲自己学会了而已。我做姑娘的时候,柳编是大家都要学的一门手艺。我今年都已经72岁了,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很熟悉柳这东西了,我是属于看样学样,久而自通的那一类。

  而且,那时农田也有闲余,我们就自己种柳,然后想编什么就编什么。

  我先给你们说明一下柳编的顺序。

  编柳条包时用的板子(工作台),样子是很普通的,但是这一张已经有100  年的历史了,它可能是用松树做的。这里还有引线和引弓是用竹子做的。在竹子上绷两根丝线,把柳条往上插着编起来就是了。

  在编的过程中,要用一根竹片来压着正编著的物件,竹片的一头伸到人坐的坐垫子下面,用另一头来压住物件。这样两只手就可以自由地运用了。

  编柳条饭盒要用模子,根据所需饭盒的大小,模子的形状也有好几种。柳条饭盒跟普通的柳条包不一样,是用筷子来成型的。

  开始编的时候先在弓上绷两根麻丝,这两根麻丝的位置正好是饭盒的正中央,所以要用比其他的丝粗一倍的。

  把卷着麻丝的竹圈吊在伸手够得着的地方,这样一边拉过丝一边编就很省事了。

  但丝一定要保持湿润。

  但凡能编柳条包的人一般是什么样的物件都能编得上来,惟有这饭盒有点儿与众不同。过去,姑娘在出嫁前都要把它的编法学会才行。

  具体编的时候,刚才我不是先在弓上绷好了两根丝麻吗?就在这两根丝中间交叉着将柳条编进去。粗细要均匀,柳条编完了,再来上一排丝,这么重复地编下去就行了。

  我开始柳编是在十六七岁的时候,用了一个冬天可还是编不出个像样的东西,弄不清到底是哪儿不对,就去请教我父亲,在我们那里男人女人都干柳艺。父亲把我一通好骂,骂得我直哭鼻子。

  我们那里的习惯就是入了冬才开始编柳艺,其他地方都是在农闲的时候干。因为丰冈是个雨多雪多的地方,所以很盛行这种在室内可以搞的副业。男人们比较多的是编那种大的装行李的柳条包,因为东西大,所以他们得在一个大台子上半蹲着来编。而我们女人因为和服的下摆窄,上上下下的不方便,所以就以编小东西为主。

  要问我一天能编多少个,战争时期,麻丝用得少,所以,一天编个百十来个不成问题。那时候编得都比较粗糙。

  战时的丰冈有过上缴的指令,凡交够一定数目的人可以在神宫里饰挂上写有你上缴数额的纸片,也算是一种表彰吧。

  那些柳编都是用做军需的。

  在编制的过程中要让柳条始终保持湿润,所以,编到半途中都要啧啧雾气。从前,每一间柳编的作坊里都摆放着几个啤酒瓶,那里面盛着水,编著编著柳条干了,就在嘴里含上一口喷上去,再接着编。就连冬天我们也不用暖气,就是因为怕柳条干燥。那搓着手编柳的情景可以想见吧?

  只有这种柳条包饭盒,在编的时候,是用柳条加麻丝来编的,而其他的筐类什么的用的全都是柳条。

  如果在编的过程中麻丝断了,要系一个不是疙瘩的扣地。这里也能体现出麻丝的好处,如果是用尼龙丝线的话,手一滑一突噜,再加上它又不会像麻丝那样跟柳条产生相互间的磨擦,就会一突噜到底而前功尽弃。但是,麻丝就不同了,它会跟柳条越磨越紧。用尼龙丝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柳编用久了,尼龙丝会越来越松。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是几个要好的聚在一起边聊天边干活儿,可热闹了。

  出嫁的时候,新媳妇都要带上作为嫁妆的柳编工具。我那时因为婆家有,所以就没从娘家带来。

  编的过程中最难的地方就是在成型的时候,本来是平平地编著的,到了一定的长度就要把用来成型的木块撑在其中,勉强地使它撑出一个四方边缘。

  另外,编的时候随心情变换一下形状什么的也挺有意思。但说来说去还是得有好材料才行。现在柳材已经很不足了。

  编到头了,用竹框子合一下形状,然后用竹夹夹住再卷过来,这个卷边儿用的材料不是柳而是藤皮,边缘要留出缝隙来把藤皮织补进去。这个做好了就算完工了。

  这个卷边儿的工艺我是跟一位86岁的老奶奶学的。过去,我们是不做这道工序的。在卷边儿之前就交活儿了,然后由专门的卷边工艺师来做。现在,我自己就能做下来全过程。

  我那里没有弟子,只有一个60岁的妹妹最近心血来潮想要学。这个活儿我想我是要一直干到底的。

  山野的深处生长着一种叫“藤蔓”的植物,用它的茎上抽取下来的丝织布,就是“葛布”。不要以为它仅仅是很平凡的丛生植物,它的丝却是洁白而有光泽的。

  在很久以前的日本,人们就已经开始利用采集到的植物的丝来织布了。现在,管这样的纺织品叫“古代织锦”,日常生活中有的依然在用。

  静冈县挂川市的“葛布”就是其中的一种。过去这个地区曾经有过很多的“葛布作坊”,而现在只剩四家了。他们织的坐垫套、手提包、门帘、墙纸和帽子都是平常的生活中用得着的东西,也有些历史悠久的,像上下身分开的礼服、古代玩踢球的游戏时穿的裤裙等传统的服装也在做。

  看着把一根根细细的丝线放在手织机上,再慢慢地织出布来这一没完没了的过程,简直让人不可思议。这种“古代织锦”虽说是采草木的丝来进行纺织的,可在它的背后却有着许多繁杂的程序。

  一根藤蔓采回来以后,要经过煮、让包含在茎丝上的纤维层剥离掉、发酵、江水的洗涤、干燥这一系列的程序以后,才轮到可以拉丝。拉了丝还要把它们一根根地系在一起,结扣儿的地方要处理得很细,不能影响织出布的美观,这些都是需要靠人的手工来完成的,同时也是很需要时间的。

  又因为它们是来自大自然中的材料,所以还存在着季节的问题。只有在那一段特定的时期才能生产出东西,因为大自然只在这时期提供原料,这跟工厂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制造出来同样的商品是截然不同的。

  这些以自然为伙伴从事劳作的人都有一本“自然日历”,他们会合著自然的变化来安排自己工作的日程,还有一个巧妙的地方,通常这样的活计有年轻人能为的,也有上了年纪、身体不再硬朗了的人能做的。总之,人在每个年代、每个阶段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川出茂市是葛布作坊“川出幸吉商店”的第四代传人。他的商店兼作坊就在挂川市内,他是以织布为主,丝线是靠左邻右舍的农家人给提供。他把织“葛市”的材料和织机都带到了我们的现场,给我们演示了传统的织法。

  川出茂市口述:

  我是川出,“川出幸吉商店”的第四代传人。我织了一辈子的“葛布”。我们的工作就是采回植物的藤蔓,取它们的丝来织成布。现在;挂川市里有四家织“葛布”的,可是,除了“葛布”,其他的什么都不织的仅我一家,他们有的也织麻或别的材料。这种工艺只有我们挂川有,别的地区都没有。五年前,岛根县温泉津镇曾经有人说他们那里在过去也曾采过藤蔓,因此到我这里来学习纺织技术,也就是说岛根县从五年前开始有了这个工艺。

  抽取藤蔓上的纤维这一程序,我是请位于离挂川八里远的山坳小村——仓真村松叶地区的老婆婆们帮忙做的。挂川市位于静冈跟洪松之间,从挂川往北一里的深处就是仓真材和樱木村,藤蔓都是在那地采集的。我们委托的人在樱木村有6  人,仓真村有6  人,和起来12个人。

  我用的藤蔓就是很普通的,跟野生在堤坝和空地上的那种是一样的。藤蔓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缠绕在树上的,一种则是爬着延伸在地面上的。这两种中用的最多的还是爬在地面上的那种,因为它会从很多的“关节”处长出新芽,并延伸得很长很直。而缠绕在树上的那种总是扭扭曲曲的形状不够好,拉的丝也不会很直,这种丝是不能用来织布的。

  为织布而采的藤蔓一般是小孩子的小手指那么粗,六七米长的。这样的藤蔓从每年的6  月到10月都可以采集到,而且都是当年的新芽长成的,尤其在盛夏更是最好的采集季节。把爬着长在地皮上的藤蔓割下来,这个操作看起来并不十分难,可是,要采50公斤的藤蔓才能出1  公斤的丝线,1  /50的比例。而且这抽丝拉线的过程也都是纯粹靠手工完成的,很费事的。

  采回来的藤蔓先要在大锅里煮一下,然后把它们都铺在一个长1  米、深30公分的正方形洞穴里进行自然发酵,以使它们的表皮腐烂,之后,拿到江里去洗并抽出藤蔓中间的芯,再下来就可以拉它们的丝了。

  用葛布做游戏时穿的裤裙

  藤蔓这种纤维的特征就是既结实又轻便,还有像绢那样的光泽,所以,从古代开始人们就用它来做礼服了。

  放在会场的入口处展览的是古代的一种玩踢球游戏时穿的裤裙。现在,京都还有人会订做。今年已经有八匹布的订货了,正在加紧织呢。

  从前,那种踢球的游戏在宫廷里很盛行,据说几千年前用的就是挂川的葛布,因为葛布可以用水洗,并可以反复地穿。

  最早,是挂川附近的主妇、婆婆们觉得这种葛布很结实,就用它来做干农活儿时穿的衣服,然后慢慢地才越做越细,种类也越来越多起来了。到了镰仓时期(1185一1333年),骑马时穿的裤裙也是用它做的,江户时期(1600~1867年)更用它来做礼服和各种各样的裤裙,甚至还用它做蓑衣。

  现在,像裤裙这样的传统衣服很少了,因为需求量不多。但是,从明治3  年(1871年)开始这里的人们就尝试着用藤蔓的丝来织隔扇上的布了。

  我们家的第一代其实是靠做和服的布料起家的,他们织出的用做墙纸的料子还曾经在东京的展览会上展出过,并获得了极大的好评,甚至连美国和欧洲也纷纷开始把葛布用来当墙纸。那一时期,我们挂川地区每年都要出口上万匹的葛布。但遗憾的是,后来韩国出现了便宜的葛布,这种手工制作的工艺被劳动力便宜的地区占上风是理所当然的。就这么一来,我们那儿原本四十几户的葛市作坊最终就只剩下四户了。

  韩国本身就是个出藤蔓的地方。从明治28年(1896年)开始,我们那里的人们就已经把韩国出的藤蔓跟挂川的藤蔓合在一起用了。在李承晚政权被朴政权取代了以后,韩国的出口一下子紧缩了,进到日本来的韩国藤蔓少了,材料的不足也是导致作坊关闭张的原因之一。

  藤蔓也算是日本的特产吧。除了取它的纤维以外,从前修造堤坝的时候,为了不让铺在堤坝上的上掉下来,都是用种藤蔓来做护围的。昭和25年(1950年),还曾经从我们那里往美国运送过几百公斤藤蔓的种子,现在,就连华盛顿的白宫附近都爬满了藤蔓,可是,美国人把藤蔓叫做“猪草”,他们好像不太喜欢这种植物。

  上次我去美国的时候看到高速公路两旁的高墙上长满了藤蔓,美国人在那儿“猪草”、“猪草”的骂骂咧咧。

  用野生的藤蔓做丝

  采藤蔓的过程我都拍了录像,可以边看边听我讲解。地点就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个樱木村。这里的藤蔓质量好是因为这里有条江,江水很干净的缘故。还因为它们是长在坡度很小、面积很广的茶园的埂边上,广阔的面积很利于藤蔓的伸爬和成长。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才能采到天然的藤蔓,而且还是那种爬在地皮上自由延伸着成长的。一根足有七米长,你只要找到它们的根,然后尽管往回拉就是了。

  到了8  月以后藤蔓就会开花,所以,取它们的纤维只有在6  、7  、8  月新芽成长的时节最好,新芽的成长趋势是很旺盛的,它们一天能长40公分的长度。采好的藤蔓捆在一起放在大锅里煮15到20分钟。现在,我都是请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们帮忙做这个。煮过以后拿到江水中去冷却,必须得是江水才行,因为,从这儿往下的每一道程序都离不开江。用江水冷却了以后,下来是放进长宽都为1  米、深30公分的正方形窑坑里,先在坑的底下铺上满满的一层草,把藤蔓放上以后再铺上满满的草,让它发酵。这时候如果使用的草是艾蒿或蒲公英的话,就会把藤蔓的纤维染上颜色,所以,草要铺芒草或茅草。

  凉爽的天气下,发酵需要32个小时左右,表皮腐烂得像烂泥一样了,再拿到江里去洗,把烂泥样的表皮洗掉,就变成洁白色的藤蔓纤维了,中间的芯也在这个时候抽掉,只有在湿润的状态下芯才好抽。

  用做纤维的部分正好是表皮和芯之间的那层薄薄的皮,也叫“韧皮”。抽掉的芯其实还可以编笼筐之类的东西,藤蔓的全身没有浪费的地方,根部能出淀粉。

  从50公斤藤蔓中提取到1  公斤纤维

  我家的第一代开始于江户时期,那时候,日本全国有很多地方是做这个工艺的,比如:杨木县的茂木、岩手县、茨城县水户附近的大田,真是不少。现在却只剩下挂川了。

  因为这种工艺是在夏季进行的,所以,出没于水里水外的会感到很舒服。

  从50公斤的藤蔓身上只能提取到1  公斤的纤维,而且仅仅是靠用江水洗来洗去,无需任何的药物。

  藤蔓的丝很长,大体上6  米长的藤蔓就能取下6  米长的丝,把它们晒干后就是织葛布的材料了。

  婆婆们在一星期里要来通知我一次说:昨天已经煮好了,过两三天就可以抽丝了。这边的婆婆们抽好了丝就拿给那边的婆婆们去接线。所有这一系列下来都是靠手工完成的。拉丝的时候是用手指一根一根地往下拉,但是如果是想做我们前面说过的那种裤裙的话,丝要拉得特别细,于是,就把十几根针系在一起,先在藤蔓的纤维上拉出痕迹,然后再拉,这样拉出来的丝就很细了,这种方法叫“针戳法”。

  丝线的价格是一公斤一万五千日元(约合人民币1000元)。别小看那些老婆婆,她们一个夏天挣100  万元(约合8  万人民币)是很轻松的事。这种活儿只要想干谁都能干,我们家有个上小学五年级的孙子,他们在学校的社会课里就学过怎么采藤蔓这样的知识。有的女孩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对藤蔓产生兴趣,长大以后念了大学还自己练习织布,用自己织的布做和服穿。这样的例子很多。

  但是,采藤蔓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采一点儿的话也许还不觉得,一采就是50公斤的话,你们想想看,那可是个力气活儿,而且又是到深山里边去采。一般的家庭主妇很难做得到的,只有那些常年生活在深山里的老婆婆,经常走山路才会习惯这种劳作。

  藤蔓的纤维在结实这一点上其实跟麻差不多,只是藤蔓更有光泽,而且很轻,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拉丝的活儿也都是那些老婆婆来做的,从这些老婆婆手里出来的丝也都不一样,有的细一些,有的粗一些。不过,倒也无妨,想织粗布的时候就用稍粗一些的丝,而织细布的时候就用稍细一些的。

  丝线的打结方法也是我们挂川地区特有的,叫做“葛布结”,跟一般的在织机上的打结法是不同的。

  上机织丝

  打好了结的丝线,绕在一块木头上,呈“8  ”字型,绕满了木块就是一缕线。

  织的时候要把线弄湿,线头穿过梭子就可以开始织了。织的过程中要让线头的结全部朝下。梭子也是我们挂川独有的。一般织的时候要将线缠在织机的卷筒上,而我们那里不绕卷筒,只是让线穿过就可以了,然后再穿过梭子旁的小孔,就可以往下织了。

  丝线浸湿以后轻轻地拧一下就上机,而且最好是一气呵成,否则,丝线一干就又变硬了。这样一个线团能织40公分长、30公分宽的一段。

  这种梭子在我们挂川地区叫“抒”。有些用来织葛布的织机下边都带有一组滑轨,从前,织屏风用的料子,布面都是很宽的,所以,是利用滑轨来穿梭子的。现在不用织那么宽的布了,这种带滑轨的织布机也就少多了。

  丝线用的是麻或混纺丝线,像和服的带子织出来就很结实,过去用的比较多的是木棉、麻、绢等。经纬线都用藤蔓纤维来织的也有,只不过织出来的布不很细腻。

  “葛布”在织法上与其他材料不同的是,它的丝线不需要捻。因为,它那同绢一样的光泽一经捻就会被捻没的。用“葛布”做的隔扇面光光闪闪,甚至能使整个房间都能因为有了它而变得更明亮。

  “挂川城楼”又重新整修了,那里边有个“天守阁”,其中装饰着我和我母亲合作制作的一幅隔扇。因为幅面很宽,所以需要两人并排在一起织才行。一方飞梭这方就要接住,如果情不投意不合是干不好这个的。

  我拿来的这架织机是我们挂川的五年级学生在学校里用的,所以比较矮,但是,织的功能一点儿都不差。这是我为了借给学校而特地订做的。

  近来,“葛布”也有染颜色的了。和服的带子呀钱包什么的,都能用化学染料上色,也用从自然中提炼的染料,“葛布”上色很快,而且,染了色也还不失光泽。

  现在我们织的东西中壁挂最多。价格也越来越便宜,像钱包才卖1500日元(约合人民币100  元),不过还是稍有赚头儿的。

  织坐垫的套所用的丝线是麻或化纤混纺,非常结实,可以用一两代人呢,清洗也没有问题。因为本来就是在湿的状态下织的,所以耐水性也是很强的,而且,这种材料还不容易脏。除了这些东西以外,我们还做草编鞋和帽子。帽子只在夏天的时候做,做出来以后很快就卖光,订货多得不得了。这种帽子很轻很轻,而且把他们团成一团放进口袋里,等再拿出来立刻就能恢复原样。

  持续到下下代的接班人

  我的儿子作为第五代的继承人现在也在织“葛布”,另外,两个孙子,老大似乎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倒是老二表示要继承这个,我也打算开发开发他的能力,所以,有幸的是我那里倒没出现断后的问题。

  其实如果做得好,这手艺倒也是个能赚钱的行当。只是不能太贪,欲望一大就容易失败。靠一点点的累积能保证吃饱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我们家的东西标价都比较低,为了让更多的人能购买,比如:和服的腰带是八万五千日元(约合人民币5700元,通常和服的腰带都在20到30万日元左右),很便宜吧。

  不久前在山形县举办的“古代纺织工艺展卖会‘上,我们的东西卖价最低,便宜得连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其他作坊卖的价都很高,我当时就想,卖那么高的价会有人买吗?

  最近我们正在京都的高岛屋百货店举办“日本传统展”,今天我就是从京都赶来的,在那儿,我也表演给前来参观的客人们看了。

  以前,抽丝的活儿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们干的,现在60岁上下的“年轻”婆婆也开始多起来了。

  这种传统的产业就是这样,不太有年纪轻的人愿意干,在我们那儿,像于接线头儿活儿的还有九十几岁的老婆婆呢。她们多是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地干农活儿了,但是又不愿白白呆着,就找些像这样接线头儿的活儿来做。有时还会找上门来要求呢。

  应该感谢二宫金次郎先生(江户时期的农业经济学家),正是他的教诲影响了我们整个挂川地区,让那里的人们觉得劳动不是件痛苦的事。

  今后我们还是坚持不卖高价,为此,我们也在做各种研究。

  机器跟手工到底有什么区别?机器毕竟不能完成粗丝细丝搭配的工艺,并且,上机织的时候,如果没有统一的强度会很容易断,尤其在穿梭的时候。而手工在这点上就不同,手能使丝线缓慢地穿过。

  今后我们还想用细丝线试着做夏天穿的西装。可是,打了线结的地方总是会麻麻扎扎的,我们也在考虑是否在机器上解决这个接线头儿的问题,总之有待研究的问题还很多。

  我去冲绳采访的时候正赶上“冲绳感恩节”(每年5  月在冲绳当地,渔民们为感谢海神而举行的一种祭祀活动),梅雨也刚刚结束。镇上的人们都集中到有很多自由市场的渔港,在那里铺上坐垫,搭起帐篷,还有各式各样的盒饭、酒和来自各地的客人,一个热闹异常的景观。这是一年一度的节日。

  丝满是“海人”的大本营。“海人”说的就是那些乘着鲨舟去远海打鱼的优秀的渔夫们。鲨身在冲绳叫做“撒巴尼”,(冲绳方言的音译),在丝满曾经有过制造最传统的冲绳鲨丹的船匠。

  鲨舟,原本是用一整根的原木掏空后制造的,现在已变成了木板跟木板组合在一起的工艺品。但是它的形状,还有造船的理念都原封不动地传承至今。鲨丹上虽然没有龙骨,但操起帆来去远洋,它却是条非常优秀的船。过去,活跃在奄美到西南诸岛的海域里的都是这种鲨丹,有的船甚至在今天还在用。

  船的底板跟从前一样还是剥不来的。整个船体都不用一根铁钉,就靠鼓形的楔子、木锯子和竹钉来完成整条船的制造。熟练的船匠甚至只要决定了船的宽和长以后,连图纸都不需要就能造好一条。只是现在几乎没有了新船的订货,造的船也都是为感恩节而用的。从前,每逢这样的节日,渔夫们就把自己平日里打鱼用的船装饰一番来庆祝,现在,用的都是特意为感恩节制造的鲨丹。

  船长六七米,宽为七八十公分,这就是一般的鲨丹的尺寸。扬起帆能达到每小时10海里的速度,为防水在船体抹上鲨鱼油,只要用的人精心,又经常维修的话,这种船能用一个世纪。鲨舟就是这么一种充满了传说的船。

  在丝满还有几个制造鲨丹的船匠,大城正喜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出生在1925年,今年已经69岁。大城作为第四代船匠,有着四十几年制造鲨舟的经验,经他的手制造出来的鲨舟超过四百艘。现在,他的儿子们已开始继承他的手艺,在丝满从事造船业。作为副业,大城还制作三弦琴(冲绳当地的一种三根弦的乐器)。

  大城的船现在更多的是被博物馆收藏。面对鲨舟,大城为我们讲述了制造它的艰难和这种船的优良性能。

  我是大城正喜,冲绳的船木匠。20年前我做的一条船就收藏在千叶县安房市的博物馆里,这次来参加这个活动,我又从那儿把那条船借了出来。

  我做鲨舟已经四十几年了。过去,平均一个月做一条,一年下来就是十二条。

  四十几年来大大小小的总共做了四百六十多条了,现在我的儿子已经继承了这门工艺。从前做的船现在还用着的也有百十来条吧。

  冲绳县的丝满镇是一个别名为“海人”的镇,那里的渔师们打鱼的技术很高,使用船只的技术也很高,他们用的就是这种鲨舟。鲨舟的好处得到了奄美大岛的渔师们的认可,于是,在冲绳岛光复以后,出现了一个超忙的时期,订货接连不断,有时甚至要等二年才能排上队,那可真是一个忙活的年代。

  现在做的船都是用来参加感恩节活动的,不过我早先做的船也还有人在用。虽然强化玻璃钢的船已经形成了趋势,但是,还是有只觉得木造船好的渔师。

  做木造船的手艺人几乎没有了,就连我不是也都退下来了吗?现在由我的儿子来继承了。参加感恩节用的鲨舟的订货是来自各个地方的,而且还必须要木制的,因为只有木制的船在翻船的那一瞬间才会立刻翻过身来,这一点是玻璃钢船力所不能及的,玻璃钢船普遍比较重,一旦翻了船就只会顺势沉下去。甚至当船的一例进了水,就会造成船体倾斜,而且这一倾斜就不会再平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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