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国仇家恨

鲁善工笑而不语，慢慢悠悠端起茶杯，喝口茶。这种激将法对他没用，善工堂现在红红火火，凭什么要去冒这种风险？

        杨兰杰一看，暗骂真是小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说个痛快话，印石英古斋出，东西也由我负责出手，只要老弟你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咱们五五分成！”

        鲁善工一愣，看着杨兰杰正式的表情，这个条件挺诱惑。

        要知道当年谭敬团伙，八成利润都是谭敬拿，其他的两成汤安五六个人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短短两年散伙的主要原因，汤老鬼就是不满才暗自偷梁换柱，可现在……

        “怎么样？”杨兰杰看鲁善工有些意动，趁热打铁道：“你放心，万一出事就是英古斋背锅，绝对不会影响善工堂分毫。”

        “老弟，英古斋也算得上百年老字号，难道不配跟善工堂一起搞小鬼子？”

        鲁善工眼里精光一闪，没有马上答复，慢悠悠端起茶杯，喝口茶，轻描淡写道：“既然大家是自己人，有句话我想问清楚，英古斋为什么对小鬼子如此仇恨？”

        双眼紧紧盯着杨兰杰，逼问道：“不要说钱能让百年老字号冒如此风险！”

        “哎，一言难尽！”

        杨兰杰长叹口气，他也知道瞒不过鲁善工，谁都不傻，要说其他行家为谋取暴利铤而走险有可能。可琉璃厂百年老字号，那可是几代呕心沥血传承下来的金字招牌，比命都重要！

        “这关系到英古斋一段秘史，具体不方便细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爷爷的过世跟小鬼子有莫大关系，所以我们杨家跟他们不共在天！”

        看着杨兰杰咬牙切齿的表情，鲁善工点点头，这点对方不可能说谎，别说英古斋，琉璃厂十有八九老字号当年都跟岛国人打过交道。

        荣兴祥是遇见好人，双方平等交易，还算和平。可大部分都是强取豪夺，甚至用家人性命要挟交出国宝，比如荣宝斋，第一条死规矩就是不跟小鬼子做生意！

        所以英古斋不可能拿祖宗的事开玩笑，鲁善工沉思半刻，终于做出决定道：“原则上我没有问题，不过细节还需要多多考虑。毕竟山中家族不是等闲之辈，就算对方是败家子，身边肯定有高人相助。”

        杨兰杰听见鲁善工答应合作，面色一喜道：“这点你放心，英古斋的百年威名绝对不能被小鬼子玷污！这次山中彦明压力很大，可那个小子也不傻，身边跟着几个专业人士掌眼，可那也分是谁！”

        说到这里，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印谱，双手交给鲁善工，正色道：“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善工堂不用出面，全部由我一人承担。”

        “这是我们英古斋百年底蕴，上面的印章都有实物，老弟可以全部上手研究。至于印石也不用操心，刚开始双方就算交易也是相互试探，不可能有真正极品，一般精品就行。”

        “你说的对，钱不是主要目的，我们杨家就是想帮祖宗出口恶气，还请老弟多多帮忙！”

        说完居然深鞠一躬，鲁善工赶紧站起身，扶起对方，正色道：“杨哥放心，国仇家恨那些大道理不说，就冲着山中定次郎弄走无数国宝这一点来说，我鲁善工就不能放过小鬼子！”

        “好，好，好！”

        杨兰杰激动不已，重重拍着鲁善工的就肩膀，双眼微红，算是自己没有看错人，小子有骨气！

        “走，去英古斋！”

        直接拉着鲁善工去店铺，下午关门谢客，给伙计放假，把所有压箱底的印章全部拿出来，让鲁善工研究个够。

        “好家伙！”

        看着眼前四五百块各种材质的名家精品，鲁善工不由感叹，老字号没有一个简单角色。

        既然杨兰杰仗义，那自己也不能畏畏缩缩让别人看不起。二话不说，继续狂刷篆刻经验值，跟西泠印社不同，这里有不少北派名家力作，不只是吴昌硕和赵之谦的海派，让自己又大开眼界。

        之所以如此痛恨山中家族，那是因为知道当年山中定次郎的无耻行径，只要是个华夏人，必然愤恨不已！

        他可谓是战乱期间全亚洲，甚至整个世界最大的古董商之一，不用说，全部藏品都来自国内。

        山中商会于1894年在纽约开设古董店，之后在波士顿、芝加哥陆续开设分店；1900年在英伦敦开设分店；1905年在巴黎开设代理店。

        靠着战乱十年间变成为全世界最大古董商，后来为提高经营规模，扩大货源，山中定次郎于1901年直接在东城麻线胡同3号设立办事处，又购入肃亲王家的一处300平米的四合院，作为山中商会在京城分店。

        当时店长是高田又四郎，店员4人，伙计15人。山中定次郎本人每年定期来京城二次，大约停留一个月左右，亲自指挥收购业务，直接参与掠夺文物的肮脏勾当。

        曾经二次潜往天龙山石窟，通过贿赂等手法，买通天龙山脚下寺庙的住持净亮和尚，将大批佛首偷运出山。

        后来他自己写的日记详细记载其中一次的盗运，40多个佛头被砍下来，装成箱，运回岛国。1932年11月在东京美术俱乐部举办古美术展，堂而皇之将这批天龙山石佛公开拍卖。

        就这样耗时四百年开凿的天龙山石窟，一夜之间竟成为无头石窟，这种事情数不胜数，遍及全国各地。

        远的不说，民国初年琉璃厂的大古董商岳彬，有次淘到一件镶珠宝的澄泥蟋蟀罐，花100块大洋，随后请他的老买家山中定次郎来看货。

        老山中当年60来岁，出手阔绰，看上的东西任卖家一口价，然后马上付款。听完岳彬的介绍后，直接问道：这是件完整的文物，请问能否匀给我们收藏？岳彬说：可以，价格不少于5600大洋。

        老山中一点头，马上开支票，买卖就如此痛快的做成。三年后山中商会将这件澄泥蟋蟀罐拿到英国，卖出六万英镑，现在还被某大博物馆收藏。

        清朝被推翻后，亲王府溥伟与肃亲王善耆等人妄图复辟清室，主张整兵一战。为筹军饷，溥伟将恭王府除字画之外的全部珍贵文物卖给山中定次郎。

        1912年老山中连哄带骗，从溥伟手中，将恭王府上千件古董珍玩，一次性买断，只花费大洋40万元。

        他后来的回忆录中记载：第一次进恭王府大院，宽敞的庭院内，有着一排排装满宝物的仓库，其中又分为如意库，书画库、青铜器库，大概有几十间。

        每间屋子里的物品上，都落满厚厚一层灰。在库里他看到无数的翡翠珠宝手饰，多的就像是米店里的大米。

        最后留下一句总结：任何古玩商的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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