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落影成双，倾心交谈

“你说，咱们王爷是怎么想的？方大小姐在这都等了一下午了，没王爷的吩咐我又不敢放她进去，好不容易盼到王爷回来，话没说上两句，就哭着跑了。”矮个儿门卫有些惋惜。

        “唉，要不是五年前生了那样的事，王爷也不会变成这样，也就不会和方小姐解除婚姻了。若不然，他们二人现在必当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

        “唉，造化弄人啊……”两个门卫互相看了一眼，又恢复了静默。

        方雨昕一路进了太傅府，就连路上方雨惜冲她打招呼都没理。关上房门，扑进被窝里就开始泪如雨下。

        “大姐。”方雨惜摒退一众丫鬟，带上门，坐到床边拍拍她的肩膀。

        方雨昕没理她，将脑袋捂得更紧了。

        方雨惜也不将她拉出来，只低声道：“大姐，你的心情我明白。”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方雨昕像是受了刺激，直起身子冲她大喊，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释放：“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为了他至今未嫁，二十多了啊，为什么他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说到伤心处，方雨昕的泪水更是控制不住：“我不在乎他的双腿，我不介意他无缘皇位，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与他相携终老。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方雨惜将方雨昕涌入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可是，你还是喜欢他，不是吗？”

        “惜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房内是一片愁云，听着方雨昕的哭声，方雨惜若有所思。

        她也爱尉迟大哥，可她又能如何……

        夜色渐沉，乌黑的墨云铺满了天空，掩盖了所有光华。静默的苏府中，苏沐辗转难眠。

        今天生了许多的事，先是得知左府灭门之事，后来又遇到墨非君他们，再是……

        墨非君啊……

        算了，不想了。

        也不知道今天左枫他们怎么样了，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阿枫。”苏沐终是起身，走出房门打了个响指，低唤一声。

        不消片刻，只见一黑影踏空而来，旋身落在地上，半曲着身子冲她行礼：“汀小姐！”

        苏沐定定地看着他。

        从初见到现在为止，她就从未见过他穿出了黑衣以外的模样，也很少见他将面巾摘下的样子。今日去的那个府邸纵使破旧，但也不难看出以往的辉煌。想来他也曾是万千少女爱慕的翩翩少年郎吧。

        可是如今，只能隐藏自暗处，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孤单地做一个影子。不能在高兴的时候大笑，不能在难过的时候放纵，更不能在往年的忌日中去看自己父母一眼。他的心，该是有多疼……

        “汀小姐？”左枫见她在原地出神，忍不住再唤了一声。

        苏沐这才回过神来，没有以往吩咐他们的严肃，没有平日的活跃，有的只是与他相同的哀痛。

        苏沐并未多说，只是转身就走。左枫不敢妄自做主，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个是百年前的孤寂，一个是百年后的落寞，两人的影子却在此时交叠。

        左枫看着两人交叠的剪影，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甜蜜的同时却带上了阵阵落寞，若是他没有那样的血海深仇，他真想就这样一直陪着她，落影成双。

        苏沐走到长廊的一处转角，拍拍大理石铺成的台阶，“坐下吧！”

        左枫有些惊讶，却还是守礼：“属下不敢。”

        “叫你坐下就坐下，我有事问你。”苏沐抬头看他，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左枫心脏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却不再推拒，落座于台阶上，却恪守礼法，不敢靠得太近。

        苏沐并未介意他的异样，望着空中的弯月问道：“今日的左府就是你家吧？”

        “汀小姐……”左枫呢喃一声，不想多说。汀小姐为他们兄弟二人解毒已是大恩，他岂能因此连累她。

        苏沐摆摆头：“你不回答我也知道答案。你的事情我不想干涉，我只是想听你讲一些关于你的事，以前的事，我想要了解你。”

        左枫抬头看去，潋滟的杏眼闪着氤氲的光芒，将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能看到，那茶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身影。眸中闪烁着担忧与关切，却没有一丝的嫌弃与躲闪。

        她说，她想要了解他……

        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可他还是忍不住因她这句话雀跃起来。哪怕知道自己不该连累她，不该奢望她，可是这一刻，他却该死地升出了一抹希望。

        汀小姐，属下，是想永远待在你身边的啊……

        左枫好不容易移开目光，却有意避开了五年的那场祸事。

        “属下本是大理寺卿左庭椥大人的大公子，家母叶氏生有两男一女，我们本还有个妹妹。她笑起来有两个弯弯的酒窝，她出生的时候正是梨花开得最盛的时节，所以就取名为梨儿。她最爱吃枣泥糕，最爱下棋，最爱……”

        左枫渐渐沉浸到了自己的回忆中，过往的温馨依依涌现心头，脸上慢慢扬起了一抹微笑，就连自己的面巾被风吹落也不自知。

        苏沐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感受他散出的喜悦。

        左枫长得确实算得上玉树临风，两颊带着浅浅的微笑，整个人俊逸极了。苏沐想着，或许以往他会在这般落雪的天气里，倚在窗边，铺上一张上好的宣纸，挥墨书写一诗文吧。

        “对了，娘亲是最喜欢落雪了。每到这种落雪时节，娘亲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与院子里的嬷嬷们在雪地里打成一片，那时候我就在一旁提笔作画。父亲说，我的画艺确实很好，可却没有一张真正画出娘亲的神韵。我想，在父亲眼中，娘亲恐怕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了！”

        左枫没有意识到，他的称呼已不是先前的“属下”，逐渐变成了“我”。不是对苏沐的汇报，更像是与朋友的交谈。

        “嗯。”苏沐时不时问上一句：“打雪仗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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