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与君离

“父亲？”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我贺敬平是你父亲？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脸上那些花花绿绿的颜料洗了？我们贺家怎么说也是这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你大哥，可是你呢？我们贺家的都快被你丢完了！”

        花旦闻言沉默不语，一旁坐着的白凤珠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贺敬平：“贺叔叔，真巧，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您。”

        贺敬平一愣，随后温柔的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凤珠，几日不见真是越的亭亭玉立了，许久不曾前去拜访，白大师他……”

        “我哥他很好！”白凤珠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贺叔叔，我觉得刚刚您说的话很没有道理。”

        闻言贺敬平微笑的脸僵了起来：“白小姐，我们贺家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我就是要管，这大上海谁不知道我白凤珠就喜欢多管闲事？”白凤珠背着手嬉皮笑脸的看着贺敬平，“何况今天这事还是我朋友贺老，贺亦的事。”

        “凤珠！”贺亦蓦地从戏台上跳了下来拉住她的手，“凤珠，我家的事你别管了……”

        “别拦着我我就是管，”白凤珠甩开他的手，“贺叔叔？你凭什么说贺亦唱戏就是丢你们贺家的脸了？唱戏的怎么了？唱戏的就没有出息没有地位没有自尊了吗？你看看梅兰芳梅大师，人家也是唱戏的，人家不是照样唱的风生水起都唱到国外去了吗？”

        贺亦一愣，急忙拉住白凤珠：“凤珠，你别管了……”

        贺亦的话还没说完贺敬平就冷声开口了：“白凤珠，我敬你是白轸珩的妹妹，贺亦的朋友，又是个小姑娘，不想和你计较。梅兰芳是出名是唱到了国外去了，可是他贺亦是贺家的儿子，就算梅兰芳再出名在我们贺家看来也是个低贱下作的戏子，就算他本人今天站在了我面前，我贺敬平也能当着他的面骂他一句戏子。”

        “你们贺家的儿子怎么了？贺家的儿子就高贵了，还真把自己当作皇亲国戚，真龙天子了？醒醒吧，大清早亡了，现在是民主社会，还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白凤珠的一句大清早亡了让一旁坐着喝茶的白玥一口喷了出了，沈夕言关切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因为怕惹事上身，沈夕言干脆施了个隐身术，两个人就算坐在这里说话喝茶也没人看的到。

        白玥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没事，我只是有些出戏！”原来这句话这个时代就有了。

        “我贺家的儿子当然高贵了！白凤珠，你也是出国留过学的人，你哥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让你出国留学难道会让你去做歌女？”贺敬平的话不禁刻薄起来，就连白玥和沈夕言都觉得有些刺耳。

        一旁一直不为自己反驳的贺亦终于忍无可忍：“父亲，你说话太过分了，凤珠始终是姑娘家，你这么说简直是侮辱凤珠的清白！”

        白凤珠却是不在意：“别说我的理想不是歌女，就算是我哥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哥尊重我，我也是一个人，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呢？你有尊重过贺亦吗？你知道贺亦的理想吗？你不知道！你知道贺亦留学时每次登台表演有多开心吗？你知道他获得了多少奖吗？你不知道，因为你只会为自己考虑，你总是说要贺亦继承家业，可这是贺亦真正想要的吗？”

        “可这是他的使命，要怪就怪他生在了贺家，”贺敬平冷笑着，“我劝白小姐还是不要插手我贺家的事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白凤珠挑了挑眉，“我倒要看看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

        贺敬平皱了皱眉头：“那我就替白大师给你立立规矩！”说着贺敬平举起手来挥了下去，白玥和沈夕言一惊全都站了起来，不想说时迟那时快，贺亦一挪身子便挡在了白凤珠身上，贺敬平一巴掌打在了贺亦脸上，手上蹭满了****。

        贺亦也顾不上脸麻，微微抬头看着贺敬平：“打够了吗？没打够就再打几下吧！就算您把我打死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但是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你以为我打的不是你？”贺敬平说着就又挥起了手，突然有人高呼了一句：“戚少爷到。”

        闻言贺敬平、贺亦和白凤珠都看了过去，白玥和沈夕言也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那人不仅模样好看，还通身贵气，身后跟了不下十几个打手，看到贺敬平后笑了笑：“听说有人砸我的场子，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贺伯伯您？”

        贺敬平看着那人干笑了一声：“怎么回？我只是来找贺亦，不过戚少爷，您明明知道贺亦是要继承家业的，还让他在这里唱戏，是不是太不给我贺家面子了？”

        “面子？”戚洛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贺伯伯，您应该清楚的，我们戚家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面子？面子值多少钱？贺亦是付了报酬来我这儿唱戏的，大上海谁不知道贺二少爷的戏不仅写得好还唱的好，这白白送来的钱，我戚洛凭什么不收？”

        “你，”贺敬平指了指戚洛，“别以为你父亲曾经做过王爷你们戚家就厉害了……”

        “那您动我一下试试？”戚洛挑了挑眉，气的贺敬平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冲着贺亦撒气：“是不是看我丢脸还丢的不够？还不快去卸了妆跟我走？”

        贺亦抿了抿唇，转身去了后台。白凤珠抱臂踮了踮脚尖，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随后趁着戚洛不注意走向了楼梯口。戚洛却是伸手一抓握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额，都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家吃饭了！”白凤珠干笑了两声。

        戚洛皱了皱眉头，拉着她坐到了一旁，正好在白玥他们旁边。只见戚洛握紧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白凤珠，你躲了我这么多年也该躲过了吧！”

        “戚少爷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是躲你？留学的事情是我哥决定的。”白凤珠继续干笑。

        “白凤珠，”戚洛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做个傻子？”白凤珠撇嘴嘀咕着，气的戚洛又气又笑，一旁的白玥也跟着笑。

        沈夕言淡淡的撇开目光，正好看到贺亦从后面走出来：“白玥，你看！”

        白玥闻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走了过来，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是谁？

        沈夕言试探着问：“像不像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波军人为的那个人？”

        他这么一提醒白玥也想了起来了：“要是再凶点儿就更像了！”白玥话音刚落就觉得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

        “凤珠？我今天的表演怎么样？”

        “凤珠，要是能一直在国外就好了！”

        “凤珠，你能理解我我很开心……”

        似乎有什么令人难过的记忆要复苏了一般，可是最终却没有成功，白玥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起来，泪水瞬间如决堤了一般，耳边只盘旋着那句：妾与君离，此生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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