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戾气

国师心下一沉，快步走到跟前，轻轻拍了拍缩在被子里的女娃：“阿如？”

        被子里的人似乎动了动，好半天才抬起头，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眯着眼朝他笑了笑：“国师大人，你回来了。”

        药香越浓，期间夹杂着一丝丝腥甜的血腥味，国师的瞳孔皱缩，一把掀开遮住她半张脸的被角，脸色倏尔巨变，周身散出来的阴沉气息使得殿中的温度都降了些许。

        “怎么回事？”

        话是问后面进来的离安的。

        掀开的被角遮的是阿如伤痕累累的唇，以及尚未消肿的脸颊，被瓷器划破的伤口已经上了药，褐色的药膏衬着如雪的皮肤，骇人的很。

        国师一眼就看出她这唇是蛮力破开术法的后果，只是在这渡月轩，还有人敢私下里动阿如？！

        离安原就气的不轻，再加上请来的太医说阿如脸上以后可能会留疤，脸色越的阴沉：“眠春那丫头说阿如在渡月轩偷了东西，趁着我不在出手教训，伤了阿如和她的随从，大闹了一通之后还把阿如的琴给抢走了。”

        问话的时候阿如绝口不提眠春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只说抢走了自己的琴，还是在外面当差的下人不忍，说了这些。

        一想起她明明疼的受不了，却还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离安就忍不住的心疼。

        人之初性本恶，狐若诚不欺我。

        被角被掀开之后，阿如楞了一下，下意识的别过脸。

        她现在，丑。

        国师满腔的怒火触及她颤抖的睫毛，都化作了满满的心疼，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日祭祖，你且不去，待吾回来，还你公道！”

        穿过长长的宫道，皇城外面春光大好。眠春一行四人坐在马车里，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的程度，连年年跟出来赶车的车夫都有些许诧异。

        莫不是一年未见，四位小殿下都已经这么懂事了？

        当然不是。

        今晨不过寅时三刻，渡月轩就有下人来各个殿里通知说祭祖照常，望各殿殿下莫要迟了。眠春初闻消息，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催着丫鬟给自己梳洗打扮，火急火燎的去了集合地点。

        天色尚早，东边的天刚刚泛起鱼肚白，她等了有一会儿，车队里的人6续到齐，然而连信冬她们都已经在马车前等着了，阿如这个死丫头还是没有来。

        眠春虽然心急，却是不敢抱怨——毕竟国师大人也未曾前来。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国师大人方才姗姗来迟，一声令下，领着车队浩浩汤汤的往宫外去。

        ——阿如未曾前来。

        国师大人神色如常，一身月白云纹的广绣长袍不染纤尘，仙气飘飘。玉簪束，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的脸上挂了一张银色面具，遮了大半张脸去，明明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信冬她们几个却硬生生看出国师大人的心情不好，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个屏气屏声的上了马车，不敢多做言语。

        其实眠春还是想问一下阿如怎么没有来的，往前走了一步话还没出口，信冬就在身后扯了她一下，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她，她方才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嘁……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也罢，祭祖完毕之后，我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神农坛，国师大人立于祭坛之上念着晦涩的咒语，暖风送来点点柳絮，绕着人的鼻息，柔柔的痒。

        不晓得是不是阿如没有来的原因，这次的祭祖格外的沉闷。

        国师念完咒语之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排虔诚的跪着的四个姑娘，目光定在左手边的眠春身上，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车队祭祖完毕之后就回了宫，半点时间也没有耽搁，信冬晓得国师大人的心情不好，扯着阿夏就上了马车，眠春固然不想难得的一次出游机会就这么丢了，但是耐不过势单力薄，自己一个人去说，是断断不能说服国师的，在马车前跺了跺脚，便也上了马车。

        车队已经要出了知秋才回来，慌慌张张的上了马车，额角的汗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眠春现在的心情糟糕的很，没心思搭理她刚刚是去了哪里，是以知秋上车的时候只抬眸看了她一眼，便又扭头看向车外了。

        知秋像是松了口气，冲着看向自己的信冬笑了笑，寻了个拐角坐了过去，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阿夏顺着信冬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知秋裙摆及绣鞋上的泥渍，诧异的挑了挑眉。

        祭祖的地方在枫山，前日多雨，山上小路泥泞，但是她们是坐着马车山上，祭祖的地方又是山上的神农坛，周遭是断断不会有泥渍出现。

        那这知秋……？

        知秋擦了汗，猛然见着阿夏盯着自己的裙摆看，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脚，张口想要解释什么，那边阿夏已经将目光移开了去，扭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去了。

        ……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点儿。因为是去祭祖，路上没有带什么吃食，这会儿马车上的四个姑娘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脊了。

        互相道了个别，掌中法印轻结，眨眼就消失在了春风之中。

        眠春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掌中的法印尚未结成，就听见离安远远的唤了自己一声。

        撤了手中的灵力，眠春看着来人笑语盈盈：“离哥哥，何事？”

        离安在国师前当差，说是国师大人一手养出来的也不为过。小小年纪冷的很，且不喜与人交谈，此次叫住自己，莫不是……

        “国师大人唤你去渡月轩。”

        离安走近了几步开口道。

        果真是国师大人召她！

        眠春脸上的笑意越加的深了几分，冲着离安福了福，跟着他就往渡月轩去。

        渡月轩在皇宫的东南方，与皇帝的承清殿隔着一片竹林，像是道无形的屏障，竹林后自成天地。

        殿中未曾栽种各色奇花异草，却长了不少果树，刚开春，不少果树吐了新芽，倒也新奇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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