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青天断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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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晋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大好。
倒不是说枯燥乏味的政治课实在让人昏昏欲睡,自从袁校长另有高就,军校暂时由蒋方震少将(从少校一步登上少将,这样的先例就徐永晋了解,只在蒋校长身上生,原本以为连升三级是小说家言,现在却出现在自己身边,徐永晋不能不叹息这社会实在是太富有戏曲性了)代理后,代理校长就大量降低政治课课时,按照蒋校长所言,军人还是应该将主要精力放在军事科目上,至于那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参军那一天,部队已经告诉了他们,就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多说了。不讲政治课,战术科目自然就多了起来,部队编组、敌前侦察、情报分析、班进攻、排进攻、一字队形、一路队形、梯级队形、突破口的选择、分割敌人的方法(偷袭、乘敌混乱、乘敌对付友邻、从敌薄弱处突进)、火力梯次配备……很多在战场上他们已经有了实践经历,可现在上升到理论上面,学起来还是让人觉得饶有兴致的。
心情不好跟其他学员看自己的眼神也没有关系。国父黄埔之行虽然很是低调,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三大上将(包括曾经的上将)出现在黄埔,警卫工作如此严密,任谁都能从气氛中知道有大人物过来。几个跟校方领导比较密切的一了解,自然知道神神秘秘的是谁。
国父到军校,接见校长、教员,这都很好理解,可接见徐永晋就显得与众不同了,他徐永晋又不是学员总队总队长,也没看他上课有多用功,门门功课考优秀,也许徐永晋在家的时候学习很好,可能进黄埔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比较优秀的徐永晋放在这些人精堆里,自然也不显山不露水了。而这样一个人获得了国父的接见……学员们用羡慕、疑惑、妒忌、不屑等等眼神看着徐永晋,不少人私下揣测徐永晋祖上是什么人,从他的姓中,有猜他是徐震的儿子(注:徐震何许人也,请看《孤独的骑士》),有猜他是徐光启嫡系后裔,有猜他的祖先是明初大将徐达(有个姓蒋的学生平日看多了《三国》,听到可能是徐达后裔后,突奇想,认为徐永晋是三国时期大军师徐庶的n代传人,这个学生当场被人鄙视的落荒而走,从此有了蒋干之外号),还有有猜他是国父干儿子(谁都知道国父无儿无女,认一个干儿子再正常也不过了),等等等等,可以理解的,不可理解的,总之,这个不起眼的徐永晋背后隐藏着重重迷团,他的背景深着呢!
虽然学员没跟他说,可徐永晋从他们眼睛里已经看出来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虽然很憋气,可徐永晋又无法不让学员胡思乱想,跟这些同学说他徐永晋只是曾经在火车上,与国父坐在一起,询问过人生之意义,探讨过宇宙之奥秘,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接触,那些同学会相信吗?换成徐永晋,他也不相信。如此,憋气是自然的。
学员与教员对徐永晋一个个敬而远之,徐永晋也只能装做若无其事,整天除了上课、训练,就是躺在床上与周公交流。同学是团结的,学习是紧张的,上课是严肃的,课余是活泼的。每天活动范围就在寝室、操场、课堂之间,如果没有校方批准,作为学员,不管后台再硬,你也无法迈过校门一步。这样的生活容易让人头脑简单,将一切都放在教学上。没多少时间,徐永晋就忘记了那些不快,又和他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偶尔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掏出家书看看,那也其乐融融。
可上个星期,从韶州那边转过来的一封信却打乱了徐永晋略显平静的生活。信是徐永晋以前所在连队转过来,信封上收件人写着他徐永晋的大名,字迹很纤秀,一看就出自女孩之手。但信封上没有署名,徐永晋也就看不出来。
徐永晋认识的女孩子不少——光高中他那个班就有二十来名女生呢!要是加上小学、初中,隔壁邻居,怎么说他也认识百来位了——可以前脸皮比较薄(并不是说他现在脸皮赶上长城,不过打了仗,不大容易害羞这倒是真的),传统教育下的徐永晋也只敢趁着别人没注意,偷偷瞟一眼女孩子,在心里感叹两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于字写的有哪些风格,这他就不敢注意了,现在看到这封显然不是家书的来信,徐永晋拿着信封有些摸不着头脑,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不少美女爱英雄之类的故事。
走到江边,坐在芦苇丛中,徐永晋平静下心绪,很是庄重拆开了信封,里面飘出来薄薄一页纸,不看内容先看署名,一看:陈春丽,名字很陌生,他的那些女同学中没叫这个名字的,可再一回想,这个不就是上次火车上遇到的“春天不美丽”吗?徐永晋脑海里立刻出现一幅穿着长裙,叼着香烟,满脸憔悴却又清新的姑娘面庞。
徐永晋想了起来,当时让小姑娘坐在自己座位上,等他回来后继续聊,可谁晓得把他找去的是国父,在那边一聊就老长时间:国父没说可以走了,徐永晋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走。等回到车厢,小姑娘已经不知去向,在他座位上坐了几位看起来再土也不过的农民。从此他和这个小姑娘失去了联络。
草草阅览了下来信,徐永晋眼神里多了一分光彩:小姑娘在信中表扬了他呢!说他是让人钦佩的英雄,是时代青年的楷模,是真的汉子,是堂堂男儿,当然,还有感谢徐永晋的手帕。谁都喜欢听好的,作为凡人,徐永晋自然也不例外。饶有兴致再看几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徐永晋支着脑袋看着滚滚江水出神了。
从信中可以看出,小姑娘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丝依恋之情,要说一见钟情,这个徐永晋不相信。也不知是因为徐永晋身为军人的关系,还是作为同一个师的战士,徐永晋曾经努力营救过小姑娘的哥哥,或许在列车上徐永晋表现出的气概让小姑娘心动,总之,信上隐约显露出对徐永晋的好感,让徐永晋有空的时候给她回信——后面还附带有地址。
这信如何回才好?这很让徐永晋犯难。回封信,说自己喜欢她?那也太直白了,人家非当自己是色狼不可。写的隐晦些,隐约表露出爱慕之心?姑娘看了不知道怎样,徐永晋相信自己会肉麻死了。才见几次面就写爱慕?说实话,他对人家小姑娘还不怎么了解呢!这样也能谈恋爱,这爱也太简单了点。
想到这些,并不等于徐永晋对这个陈春丽心怀不轨,人家女孩子还小呢,徐永晋可没有讨个小妹妹当老婆的爱好,加上现在还在战争年代,作为军人,徐永晋有随时上战场献身的觉悟,他也不想在活着告别战争之前,找个妻子——等战争结束后,没什么事情回来自然很好,可万一光荣了,妻子不就成了寡妇?更可怕的是没有死,却缺胳膊少条腿,那可就坑了人家姑娘一辈子了!
回信里不谈感情,只写军校生活吗?可军校生活又有什么好写了?无非是上课,出操,吃饭,睡觉,除此别无二物。给父母写信可以写“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勿念”,给小姑娘写信也写这些?这也太冰冷了!跟小姑娘描绘自己参加过的战争吗?可说实话,现在他已经把战场上的经历忘的差不多了,那实在太恐怖,实在太残忍了,徐永晋不想把真实的战争告诉纯洁的小姑娘。
犹豫半天,徐永晋现还是不回信最好,可不回信是否表明自己架子太大?这又成了一个很让人恼火的问题。叹口气,将信封叠好,放进军上衣口袋,徐永晋回了寝室,他的脑海中,曾经淡去的小姑娘身影又顽强的出现了。
回到寝室,和以前一样,他的这封信又被那些好奇心极重的室友趁他不注意偷了过去,然后在班会课上,站在讲台前恬不知耻地念了出来。
当时的场面可以想象,全班学员都是光棍,谁也没有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如果有女朋友,他们也不可能在战场上无牵无挂奋勇拼杀了),听到这封情书不想情书,感谢信不像感谢信,自然是怪叫与口哨一起上,围在徐永晋周围,逼着他描述自己的“艳遇”,徐永晋当时差点被这些人臊死,其中一个叫张正阳的山东人,人说山东人豪爽,直心眼,可这个张正阳却一肚子坏水,豪爽是谈不上的,直心眼更和他没有关系,倒是阴暗的心思特别多,这位张正阳或许对国父接见徐永晋心怀不满,现在总算抓到了机会,非要让徐永晋说一下他是如何“拐骗无知少女”,是否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不老实交代,就要报警抓人了。
徐永晋有什么好交代的?反正他说的那些话,这些想入非非的家伙是铁定不会相信了。任他着急上火,也拿自己这些同窗毫无办法。不赌咒誓还好,越赌咒誓,这些人越认为其中大有让他们满意的隐情。
一场“情书”风波最终以陈春丽写给徐永晋的信笺,在争抢中变成漫天雪花宣告结束。当然不是有意的,只是大老爷们一个个粗手粗脚,做出动作比大脑反应迟钝那么片刻,手上劲大了那么一点,徐永晋要抢,那些人要藏,一来二去,还带了姑娘家淡淡幽香的信笺成了碎纸屑,闯了祸的同窗纷纷寻找借口,逃之夭夭,把徐永晋一个人丢在原地,最后还怪罪徐永晋不该争抢——他要不争,这封信他们自然会还给徐永晋,现在一争夺,什么也没了。
哭笑不得的徐永晋只能将碎纸片捡起来丢进了垃圾筒,这倒好,地址已经残缺不全,想回信也回不了,算是帮徐永晋解决了少年人特有的烦恼。只是在内心深处,徐永晋又对不回信,无法展一段鸿雁之恋感觉些许遗憾。
时间过的很快,匆匆间,时光跨过春季进入了1916年夏天,和一般学校一样,黄埔6军军官学校也进入紧张的期末考试复习期,谁都不想自己在期末考试中挂他几盏红灯笼,课余时间一个个也趴在课桌上、站在沙盘边用心学习。徐永晋也从情书事件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和大家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力争成为三好学生。普通学员结业后授予少尉军衔,在校表现最好的学员,结业后授的军衔也比一般人高一级:授予中尉。虽然知道班上有出息的学员实在太多,这等好事不大可能落在自己头上,徐永晋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希望那个幸运儿是自己。
七月初,岛上热的好象蒸笼,至于没有电风扇的课堂内温度更是过五十度,体质虚弱的在这样的课堂呆上半小时,肯定脱水昏迷,而现在这里却有几十号人头也不抬,一坐就是两个小时。考试结束,很快成绩公布出来,让徐永晋失望的是虽然他自我感觉还算不错,可各课成绩一汇总,在班里他也不过中等偏上——这些学员都是各个部队精心挑出来的好苗子,想在这里出人头地实在太难了。
结束了考试,学校并没有给大家放假:急扩大的部队需要大批合格军官,对部队来说,能提前一天结业都是好消息,又怎么可能允许学员按部就班休息近两个月再上课?于是徐永晋只得继续留在军校中,捧了本书朗读“统帅决不可忘记这一点,决不可怀着自以为是的信念,把狭窄领域内的东西看成是绝对的。统帅决不可把他在这所使用的手段看成是必然的,唯一的手段,不要在自己已经担心这些手段不适用时还使用它们”。当然,以前的解放战争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顾,只是以前的经验主义现在已经上升到理论了,而这也是徐永晋要背诵的。
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虽然很多地方因为他的含糊不清受到批判,但在民众武装上,教科书倒是大段大段的摘录——并不是教导国内百姓开展游击战,国内没有战争,难道让他们与政府为敌吗?学习游击战,是为了更好的在国外对付这种很让人挠头的战法。
按照克劳塞维茨所言,人民战争(也就是游击战争)只在下面五个条件下才能生效果:一;战争在本国腹地进行。二;战争的胜负并不仅仅由一次失败决定。三;战区包很大一部分国土。四;民族的性格有利于采取这种措施。五;国土上有山脉、森林、沼泽或耕作地,地形极其复杂,通行困难。人口多少不起决定性作用,因为游击战中很少会生缺少人员的情况,居民的贫富也不直接起决定性作用,当然,要是贫穷一点,习惯于吃苦耐劳的人们,往往表现的更勇敢,更坚强些,这些对他们所进行的战争,自然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按照克劳塞维茨所言,人民战争必须像云雾一样,在任何地方也不凝结成一个反抗的核心,但在另外一方面,这种云雾还有必要在某些地点凝结成较为密集的云层。这些解放战争中有无数的例证可以用来证明,而徐永晋他们所要学习的,就是如何逼迫像云雾一样无从捕捉的云雾,凝结成一团,然后用相应的兵力来打击这个核心,粉碎他并且俘虏大批人员。只要成功,当地百姓的勇气必然会低落,大家都会认为大局已定,继续抵抗是徒劳的,因而放下手中武器。中**队本身是打游击战的祖宗,所能想到对付游击战的方法自然也是西方人士那种直来直去的脑筋无法想象的……学习这些,徐永晋有种感觉,原本需要学习一年的课程好象正在加快教学进度,或许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从学校回到各个部队去了。
虽然身在与世隔绝的江岛上,可他们还能看到比较新的报纸,他们自然也知道西班牙投入到同盟国的怀抱,令协约国大为沮丧,而中**队对罗得岛起的攻击,不过三天就在方司令、郝将军、冯旅长的正确决断、英明指挥下,以全歼敌人宣告战役结束。罗得岛之战中的战车与乘坐汽车长途突袭成了学校中的经典范例,这些学员在沙盘上按照报纸上介绍的情况,无数次模拟过当时的战斗,不过他们模拟的结果,常常是担任突袭的远征军部队被敌人全歼,而不是相反,这让这些学员很是困惑。
当徐永晋专心学习,期待着从军校结业,出去报效祖国时,教导处派人通知徐永晋,说是有人找他。徐永晋跟着教官到了教导处,却现寻到黄埔军校大门前找他的是她。
出现在徐永晋面前,腼腆带着一丝羞意的小姑娘就是陈春丽,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徐永晋不明白,自己出国作战这才几年的工夫,国内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女追男了?而且还是豆蔻年华还没成年的少女跑到部队追男人,这样的事情在美索不达米亚,他就是做梦也想象不到。
王子和公主的艳遇是不屑去做的,他做的春梦都是英雄救美,一个人端了挺重机枪,顶着遮天炮火,打败了成百上千的地痞流氓,将柔弱的美女从狼巢中解救出来……以后?没有以后了,每次梦到女孩子用崇拜的目光,含情脉脉要投入到英雄怀抱时,总是枪声大作,阻止了美女投怀送抱,不是梦中虚构的地痞流氓,而是残酷的现实里的枪炮声,这时候徐永晋就要很不情愿爬起来,投入到一场血淋淋的战斗中。很奇怪,只有要参加战斗时,徐永晋才会梦到美女,平常不用打仗,他也梦不到女人。
现在连梦里都想不到的情景突然出现,在教导处教官面前和陈春丽见面,这让徐永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中,一开口居然问人家饭吃了没有——这个问题让徐永晋后悔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次想起在教导处与陈春丽的见面,哪怕一个人独处,徐永晋也要为当时愚蠢的问题脸红。
还好,教导处的教官还算很会体谅人,各自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让徐永晋与低着头玩弄衣角的陈春丽单独相处。平常他们是决不会允许男学员与女人独自相处的,深怕会引出什么负面新闻出来,徐永晋相信自己之所以能破例,一定是这些教官知道国父接见过自己,并且给予了关怀,或许徐永晋并不认为那是关怀,但教官却和他抱着不同的观点。
没有教官在场,俩人这才有了交谈机会。一询问,原来陈春丽是典型的路盲(这个好象很多女人都有,只是程度有轻重),回到座位时,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徐永晋刚才坐着的地方了,所有的座位都有人坐,一些人正趴在小茶几上昏昏欲睡,印象中是徐永晋的座位,可那里却坐了几个乡下农民,小姑娘脸皮又比较薄(徐永晋对次抱以怀疑态度),不好意思向别人询问刚才那个军人大哥坐在什么位置上。一节一节车厢寻下去,等现不对,再想回去却又回不去了:她原来在的车厢门被乘警锁了起来。
徐永晋这才明白当时怎么看不到陈春丽了,可不是!既然有空出来的座位,那些劳累的农民自然是不会管这个座位有没有人,先一屁股坐上去再说。至于车厢门被乘警反锁,那一定是明白了国父在车上,为了保护国父的安全,乘警将前后列车隔绝起来,免得人们东流西蹿,有心怀不轨者制造恐怖事件——向国父跪下喊冤也算恐怖事件,那可是会有不少人官帽落地的。尤其是乘警,他们在乘客面前好象很飞扬跋扈,可他们毕竟没什么关系,要是国父对铁路部门起火,上级领导不拿他们当替死鬼,又会去找谁?徐永晋相信这些乘警都是心眼很活的聪明人,自己都能想到,他们更能考虑到,并且设法阻止了。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陈春丽在韶州下车后,寻到第十师设在韶州办事处,将哥哥的遗物领了回去,部队还给了一大笔抚恤金——抚恤金大头是保险公司出的,相信保险公司一定在为出这么多钱欲哭无泪吧,徐永晋酸溜溜地想着。
对军队来说,虽然每年政府财政拨款,在军费上总是很大方,和平年间军费预算就占了国家财政预算的百分之十,加入战争后,军费开支更是大幅度飙升,一举增加到财政预算的百分之四十,可军队的扩充度比军费预算增长度还要快,战争中为了取得胜利,必须要有比敌人更先进的飞机、战车、军舰、火炮,于是新式装备层出不穷,而这些新兵器的价格自然也不会便宜,增加了四倍的军费,军队还一个劲在财政预算委员会哭穷。
军费不足是现实问题(这只是对中**队本身而言,如果与其他交战国比较,那么中国根本就不存在军费不足问题),可国家又不能投入更多的军费,军费预算已经到了临界点,再多的话就要影响国内经济建设,百姓生活,群众之所以支持战争,那是因为战争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小日子,要是打仗打的老百姓每天只能喝两顿粥,参议员们害怕自己的位置就要让怒气冲天的群众砸碎了。可打仗是需要钱的,没钱你这仗如何打下去?为了能将战争打下去,中国只好厚着脸皮,要求周遍国家给予协助——兵是要出的,不过可以少出,钱是要给的,这却一定要多给。尤其是在中国坚持下,刚刚从腐朽的大英帝国统治下获得解放的殖民地,那更是要用实际行动表达一下对帮助他们的中国所能给予的感激。
各国赞助拉了不少,可这也无法全部解决军队需要,有些没钱的国家只能用“赠送”战略物资来帮助中国进行战争,而战略物资毕竟不是现金,为此军队只能广开门路,想办法通过各个渠道,解决自己面临的资金压力,而保险公司就是军队找到的最大一头肥羊。
骨子里保险公司并不乐意对给战士投保人身安全险,可没办法,为了战争,参议会通过决议,战士的人身安全险属于强制投保范畴内,你保险公司愿意保要保,不愿意保你也必须要保,除非你不干了,关门大吉,那政府就不会向你找麻烦。可保险公司运做几十年了,一直好好的,医疗、财产、人身安全方面捞了不少钱,现在又怎么舍得不做生意了?纵然不乐意,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来。每个战士投保金额都不大,要是合起来算,投保金额好象满可观。可万一生了什么意外,保险公司就要赔出不少,像二十旅在美索不达米亚的遭遇,保险公司在这里可是亏了血本。徐永晋在听蒋校长上课时,蒋校长曾经说过一个不是笑话的笑话,说是你要想能从战场上活着回到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购买一千万的人身安全险,要是这样你一定能活的很舒适,别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死。倒不是说投保金额大了,敌人枪法就不准,死活打不死你,而是你投保金额大了,不想做亏本生意的保险公司就要向部队提出要求,要求不要将你送到前线去——一个人就要赔一千万,保险公司再有钱也经不起这样的损失,为了将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他们自然会要求部队派那些没怎么投保,或者投保金额不大的战士到第一线去拼死拼活,反正他们便宜。
听这样的笑话,上了前线的这些学员可笑不出来,相反,他们倒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这自然是不好的想法。听到陈春丽谈到很大一笔抚恤金,徐永晋的想法自然有些酸。他不知道当时自己要是战死在美索不达米亚,父母会获得多少的抚恤金,当然,肯定没有陈春丽获得的多。
富有人情味的并不是军队给了死难军人家属多少钱,而是办事处的军官在了解到陈春丽自从哥哥死后,没两天她的母亲又因为哀伤过度,上了天堂找自己丈夫和儿子去了,陈春丽也就此成了孤女。了解了这些情况,办事处将陈春丽留了下来,让她进入设在韶州英德的南山中学继续读书,南山中学是第十师开办的军队子弟学校,教学质量马马虎虎,但能进这样学校学习,学费、生活费军队全包了,根本用不着你操心。
陈春丽属于中途转学,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不同的语言,不同的饮食,不同的风俗,不同的气候……原本她很难适应,可让她意外的是,她那个班里,不少学生有着和她相似的经历——不是哥哥就是父亲战死在国外,自己没人照料,让部队送到学校照顾。大家在这方面寻到了共同语言,学校生活也就不那么枯燥乏味。
在紧张的学习中,陈春丽还惦记着自己手中有一块属于一名大兵的手帕(徐永晋认为这不过是陈春丽的托词,与其说惦记着手帕,还不如说惦记着他这个当世英雄——徐永晋相信自己在陈春丽心目中,还算符合英雄的身份),于是给徐永晋写了一封信,她不知道徐永晋的部队番号(为了保密,各部队都采用不同的番号,而不是直接说某某师某某团某某营),小姑娘又脸皮嫩得很,不好意思向别人询问,只记得徐永晋是铁血青年团的一名军士长,目的地在韶州。于是信封上收信人地址就写上韶州铁血青年团,收信人为徐永晋军士长。
还算好,铁血青年团全国有名,她这封没有详细信箱的信件还真寄到了铁血青年团,并且落在王兆军连长手里——三十八团叫徐永晋的有那么几个,但当上军士长的,除了前第二营五连三排排长徐永晋,还有哪一个?王连长拆开信一看,上面简单描写了乘坐火车的事情,心里就认定这个人一定是调到黄埔军校学习的徐永晋了。王兆军认定徐永晋大有来头,他自然不敢将这封信再“查无此人”退回去,于是又通过军邮送到黄埔军校,落在徐永晋手里,没想到的是,这封信徐永晋还没仔细回味一番,就让一群坏痞子给撕掉了。
没得到徐永晋的回信,小姑娘自然很是失望,等期末考试结束了,为了把手帕送还给徐永晋(想再次见到她心目中的英雄。徐永晋是这样想的),陈春丽将自己的事情对学校老师做了说明,从老师那里得知了三十八团驻地,于是利用暑假跑到黄土坑,寻找手帕主人。到了黄土坑,见到五连连长,她才知道徐永晋已经因为在战场上杰出的表现,获得了学习机会,现在正在黄埔军校读书呢!于是陈春丽又大老远的从黄土坑跑到广州,搭乘交通艇上了黄埔岛,这才见到徐永晋。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陈春丽是百里送手帕,虽然没跑一千里,可这份情谊已经让徐永晋很是感动了。和教官请了半天假——原本就是休息日,只是休息日也必须在军营里,不得私自外出,就是可以出去,那也必须至少俩人以上,彼此还不能太熟悉,出去后好互相监督。让徐永晋感动的是他这次请假,教导处破了例,不光没让其他学员和他一起出去,还特意允许徐永晋在熄灯号吹响前回到部队,而不是太阳落山前必须归来。——徐永晋带着陈春丽到广州城里逛了半天,也没走多远,不过是在码头周围转悠两圈,买上一点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小东西,再找个干净点的饭馆吃顿饭,聊表一下地主之谊,逗小姑娘开开心。等吃过晚饭,将小姑娘送上开往韶州的火车——当然是徐永晋掏钱买的车票——记下彼此通信地址,虽然因为时间紧张,没法陪着陈春丽逛逛白云山,看看广州花市,这很让人遗憾,但他也不得不跟陈春丽告别了。
见面时间并不长,却花费了徐永晋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个月他是没钱买肥皂洗衣服了。
回到军校后,不出徐永晋所料,班上的那些好战分子简直把他当成了邪恶的敌人,对他进行疲劳攻击,非要让徐永晋讲讲跟着漂亮的小姑娘是怎样认识的,又如何把人家姑娘骗上了手,上次不过看到信件,这些家伙已经疯狂了一次。这次更不得了,他们躲藏在阴暗的角落,见到了真人,一个个把陈春丽描写成天上嫦娥,人间仙子,而徐永晋呢?自然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了,可天鹅还真便宜了癞蛤蟆,这更让这些家伙不忿,这些人自是不肯放过徐永晋。
“我怎么没觉得陈春丽好看呢?你们不会几个月没见到女人,连母猪也变成仙女了吧?”
说这样话的人是要遭天谴的,很自然,对徐永晋的文攻马上变成了武卫。如果徐永晋真的跟杨沪生有着特殊关系,他一定会说服杨沪生,把这些下流痞子全部杀光。
不光是同班学员,连军校教官也出动了,教导处的教官苦口婆心告戒徐永晋,他是一名军人,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革命斗争中去,现在他和那个女孩都还年轻——“年轻是不懂得什么叫爱情的”某位很是老成的教官如此谆谆教诲——为了出人头地,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比较好。对教官的这份苦心,徐永晋给予了理解,但却无法接受。他自认自己还算能克制的人,人家姑娘大老远赶过来,自己不过陪了半天就把人家送上了返程列车,要是这样也算影响学习,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徐永晋可以将教导处教官的言论当成耳旁风,可蒋方震校长找他谈话,他却不得不给予高度重视。
蒋校长并没有就徐永晋与陈春丽之间“可能存在”的暧昧关系进行追究,他只是提醒徐永晋,不光是他这个代理校长,石上将、高上将也对他这个学员寄予了极大期望,要知道,这两位都是高高在上的上将,两位上将同时关注一名普通学员,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除了这两位现役上将,还有,有“智狐”之称的前6军上将邱明,也在默默关注着他,大家都相信徐永晋是可塑之材,不希望一个希望之星因为某些小节问题,毁了自己的前程。路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的,别人可以在旁边看着,提醒,但不能代替你走路。所以……一句话,还是学业第一。
蒋方震在谈到的那些人中,有意遗漏了某位特别著名的大人物,而徐永晋却不能忘记。从蒋校长的潜台词中,徐永晋听出来,好象国父也在背后一直关注着他,想想自己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却有那么多别人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不光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时时刻刻注视着自己,这是荣幸,同样又让徐永晋很是彷徨,年轻人谁没做过将军梦?可自己有几斤斤两,徐永晋还是明白的,一般来说,赶鸭子上架,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不要让我们失望。”
为了蒋校长轻飘飘说的一句话,徐永晋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挑让他感觉沉重无比的担子。至于陈春丽,那点刚泛起一点的青春**,也被他强制打压下去。
很多事情,你不注意,什么事情也没有,你越想压制,它却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更顽强的冒了出来。徐永晋原来把陈春丽不过当成了可爱又可怜的小妹妹,现在给这么多人一叮嘱,这份感情却变了味,从友情向爱情方向不可阻挡地滑了过去。越告戒自己不能想陈春丽,可陈春丽的倩影越是会在眼前晃悠,这让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学业上的徐永晋很是苦恼。
第四十章青天断云(二)
军校限制不少,不过通信方面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却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徐永晋正苦恼着,陈春丽的信却邮寄过来,教官在将信交给徐永晋时,还递给了徐永晋一个很是复杂的眼神。父母眼中的乖宝宝,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战士眼中优秀的士官,现在在军校中,却成了大家公认的花花公子,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徐永晋只感觉窝囊。
回信还是不回信,这再次摆在徐永晋面前。小姑娘都跑到黄埔军校,找上门来了,要是不回信,岂不是伤了小女孩自尊心?可回信,自己写什么好?回了信,陈春丽会不会再次寄信过来?一来一往,信件多了,学校里的教官、学员会如何看自己?自己对陈春丽是爱情,还是友情?是同情她的遭遇,还是迷恋她与众不同的气质,还是只是因为接触女人太少,只要是个女人,就盲目地喜欢上人家?这些都成了困扰徐永晋的难题,上课时候也为了这些问题常常走神。
越想越心烦,徐永晋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将石子甩了出去,石子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沉入江底,江面上留下几个正在缓慢一圈圈扩大的涟漪。
午后南方的天空乌云滚滚,没有风,高温加上潮气,空气显得极为闷热。扔完了石头,徐永晋觉得不少愤懑随着那块石头而去,现在心里面的郁闷之气减少了不少。
“嗨……永晋兄,你怎么一个人躲到这来了?”
“没什么事情,一个人清净清净……这天热的,看样子又要下雷雨了。”徐永晋拍拍手上的尘土,抬头望了眼天空,淡淡说着。
“是啊,一般雷雨要连着下三天,昨天不是这时候下过雨吗?不光今天,明天也要下雷雨。”
徐永晋转过声问道:“夏兄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正阳兄也来了?”
稍为年长一些的夏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中午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四处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永晋兄了,我说,大家还是一块走吧。”
张正阳却道:“夏兄,我看永晋兄是一个人躲在这里想他的情人,我们还是别打扰比较好。”
“胡说八道些什么?”徐永晋脸沉下来,这个张正阳一说到自己,总喜欢往女色上面套,说一次大家无非取个乐子,说的次数多了,谁都会厌烦,尤其是被大家当成靶子的徐永晋,就更讨厌这种玩笑了:“我说张正阳,你那脑袋瓜子就不会想点其他的?我怎么瞅着你跟情的公狗差不多!脑子里除了那些肮脏的东西,还剩下些什么!先不说陈春丽不是我女朋友,这我已经说了无数次,嘴唇都要磨出泡来,就算是吧,啊,谈恋爱是个人**,外人有什么权利干涉?校长都不说什么,你小子操的是哪门子心?”
给徐永晋一通训斥,张正阳脸面有些挂不住,挽着袖子,刚要回敬两句,然后动手教训下徐永晋,却没想到徐永晋还没说够,瞥了眼脸有些涨红的张正阳,阴阳怪气道:“怎么啦?才说这两句,你小子就忍受不住了?奶奶的,我都不知道忍受你小子多长时间折磨了。看来你的定性还真糟糕啊。要动手是不?来啊,尽管动手好了,爷活这么大,还从没怕过谁,这两天手刚好痒痒着,练两手也不错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十一师打架水平怎样。”
“喂,喂,二位这是干什么?”夏盛一开气氛不对,急忙站在俩人中间做和事老:“我说永晋兄,您今儿个是怎么啦?怎么跟吃了枪药一般,火气这么冲?大家都是同班学友,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动拳头不可?……哎呀正阳兄,您也别冲动,人家激您两句您就受不了啦?这怎么行!冷静,冷静……咱是候补军官,不是街头流氓,要有风度,保持风度嘛!”
徐永晋正为自己和陈春丽之间,到底应该展成什么关系烦恼着,要说对陈春丽一点感觉没有,那根本是说瞎话,小姑娘楚楚动人的眼睛还是很吸引人的,而且只要没愚蠢如猪,都能看出陈春丽对徐永晋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爱情这东西很盲目,大家都认为不可能,可它却偏偏生了。
理智告诉徐永晋,他是军人,现在是战争年代,作为一名军人,随时都可能步了陈春丽哥哥的后尘,军官与战士,在子弹面前是平等的,何况为了鼓舞部队士气,中**队冲锋时军官必须冲在最前面,撤退时又要走在最后面,这样一来,团级以下军官的伤亡比率一直居高不下。从军校结业,他还是要到部队去的,在部队不管是当少尉还是当中尉,危险性都比他当军士长要高多了,除非徐永晋利用职权当缩头乌龟,可这又不符合徐永晋的人生哲学。为了对陈春丽负责,他应该和陈春丽保持一定距离,最好疏远,要慧剑斩情丝,将可能生的爱情扼杀在萌芽中。
可现实是徐永晋是正常男人,他同样渴望拥有自己的亲情、友情、爱情。在爱神面前,所谓理智筑成的防线跟纸一样薄,用不着怎么捅,上面就会出现一个个窟窿。
萼绿华身,小桃花扇,安石榴裙。子野闻歌,周郎顾曲,曾恼夫君。悠悠羁旅愁人,似零落、青天断云。何处消魂?初三夜月,第四桥春。
虽然徐永晋和陈春丽的见面与罗椅所作《柳梢青》中描绘的完全不同,可在黄埔军校再次见到陈春丽后,别后追怀旧事的心情却一般无二。在情感与理智之间,如何取舍让徐永晋左右为难,正因为如此,他才烦恼。这时候张正阳过来,不识好歹给火药桶点一把火,这岂有不炸的道理?徐永晋原来性子还算温和,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先自省的主,当了兵,上了战场,这胆量大起来,火气也见长了。拼过刺刀的人,还怕拳头肉搏?一肚子郁闷的徐永晋非要手底下见了红,那才舒坦了。
张正阳这个山东人肚肠比别人多拐那么几个弯,可他也有山东人所特有的火气,五大三粗的张正阳原本就看不起徐永晋这样“瘦骨嶙峋的南蛮子”,总想和“南蛮子”切磋一下中国武术的奥义,让这些诡计多端的奸猾小人见识见识什么叫沧州武术,可徐永晋以前总是脸上挂着笑容,再怎么折腾,他连屁也不放一个,让冷嘲热讽的张正阳感觉无从下手。今天徐永晋主动跳出来了,虽然吓了张正阳一跳,却正和他胃口。
夹在中间的夏盛苦不堪言,俩个“二愣子”都动了气,一个个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珠子,隔着他玩起了推手,他夹在中间身不由己,虽然想劝导二位别那么大火气,可人家手都动了,他又没能耐一个对俩个,又怎么可能将俩人劝开?去找人过来帮忙劝说吗?军队严禁打架斗殴,给教官知道了,俩人谁也没得跑,是否开除学籍倒不一定,可黑屋子那是避不了了。真要这样,这二位还不记恨自己?再说了,这里远离学员活动区,等他过去叫人再回来,恐怕这里已经见红了。
没两下子,和事老夏盛就被俩人赶了出去。夏盛站在外面扯着嗓子直劝,可他只能搓着手,不知如何将正在比试的俩人分开。场内俩人现在打的正来劲,只见俩人动作快如闪电,拳如泰山压顶,腿似神龙摆尾,一个是金鹏展翅,另一个马上回一击饿蟒觅食,一个是锁咽喉,那爪子看起来要在脖子上抓一个血窟窿出来,另外一个马上来个双龙夺珠,两根手指跟叉子一样奔着对方眼睛过去,又急又狠,看架势躲的慢一点,以后就不用再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当然,俩人使得更多的还是黑虎掏心这种又直接又干脆的动作,大家都是有丰富实战经验的人,明白什么是大巧若拙,很简单,运足了劲,一击直拳奔对方心窝而去,只要打实了,肯定半天还不过气,这时候就是痛打落水狗的时机了。只是这招实在太过简单,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躲起来也很是容易,一个虚晃就能化被动为主动,接着用同样的动作回敬对手。可对手也能躲,并且还能反击,彼此顾忌之下,使出的劲道总要留上三分,免得招式过老,到时候干挨打没了还手之力。心同此想,俩人胸口脸庞都挨了不少拳,却没见哪位丧失了战斗力,乖乖举手投降。
夏盛看的心惊肉跳,他想不出,不过是一言不和,这二位怎么搞的非要玩出人命不可?再这样下去,也用不着别人劝,俩人直接卷铺盖回家好了。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从徐永晋与张正阳的打架中,夏盛深切感悟到普鲁士军事理论家卡尔·冯·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开篇写的“什么是战争”了。克劳塞维茨说的一点都没错,俩个人搏斗,每一方都力图用体力迫使对方服从自己的意志,他的直接目的是打垮对方,使对方不能再做任何抵抗。现在徐永晋与张正阳不就在努力迫使对方服从自己意志?他们都想打垮对方,让对方不能再做任何抵抗,只不过两国之间的暴力行为科技含量高一些,有飞机有军舰有战车有大炮,就是最基本的步兵,每人手中还有一杆步枪。而面前的搏斗就显得太原始了,简直没有任何科技含量。
“校长来了!”急中生智,夏盛鼓足了劲,冲着俩人大吼一声。夏盛明白,若是说教官来了,这俩位估计会当耳旁风,一般的教官可管不好他们这些由战斗英雄组成的进修班学员。只有校长才能震服二位,至于哪位校长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声音要大,语句要简短、急促。
果然,一听到“校长来了”,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俩位“武林高手”,马上各向后跳了一步,齐刷刷转头望着夏盛,想从夏盛眼神中看出校长在什么地方。
“我说哥们,大家又不是杀父仇敌,用得着这么生死相拼吗?不过是言语上有些冲突,没必要啊,二位看看,你们现在这像什么样?给教官看到还有不处分道理?”夏盛急忙再次站在俩人中间,免得他们又打了起来,见张正阳要说话,急忙又说道:“正阳兄,大家都是自己人,人家不是说过,一同上过学,一同当过兵,一同嫖过妓,这才叫铁哥们吗?咱们现在三同占了两同,也算很铁了,你小子就那张嘴损点,容易得罪人。不过永晋兄,我可没想到你那张嘴比刀子可是快多了,以前怎么就没看你表现过呢?得!这架是已经打了,还是和好吧,彼此各退一步,交个朋友嘛,自古道,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兄弟。”
“谁跟他是兄弟!”张正阳捂着腮帮子,倒吸口凉气。
张正阳的脸让徐永晋来了个造山运动,刀削一般的国字脸,现在两颊一边正常,一边出现青藏高原,张正阳心底里暗道:“这小子,没想到还有两分力气!奶奶的,真黑啊!”他现在的大腿还酸痛着,刚才给徐永晋踹了一脚,相信裤子里的肌肤一定乌青一块了。现在站着没什么问题,要是走上两步,张正阳怀疑自己会走鸭步。让张正阳感到万幸的是,当时徐永晋的脚底了那么两寸,要是再高一点,估计以后他们老张家就要绝后了。
“哼,这种兄弟咱不稀罕。”徐永晋努力挺起胸膛,倒竖着眉毛,不屑地转头望向一旁。
徐永晋现在是多说一句话也很困难了。张正阳不愧是山东人,那拳头比徐永晋可是结实多了,刚才打架时候没感觉,现在突然停下来,徐永晋觉自己呼吸都有些不畅,胸膛内翻江蹈海不适到了极点。连说话都困难,再打架他可没了力气。
打了一架,俩人觉彼此都不好惹,互相顾忌下,虽然言辞神态上还满是不屑,却也没将打架进行到底。
“何必呢?何必呢!”夏盛开头还有些心惊胆战,深怕自己遭了池鱼之殃,却见俩人一个比一个高傲,拳脚却不再加到对方身上,夏盛这才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世上又没什么解不了的冤仇,何况你们俩不过言辞上有些不合罢了,这算什么大不了的?正阳兄,我知道你对永晋兄有女朋友妒忌了……”
“谁?谁妒忌了?”张正阳一听马上着急上火:“我妒忌他?夏兄不是说笑吧?想我家道殷实,书香门第,本人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纯洁无暇、风度翩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孔武有力,体贴入微。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大把的女孩哭着喊着要我娶她们。从小学到中学,甭管他校花、市花还是风华绝代、美绝天人的国花,只要看到我,哪个不投怀送抱?可老子是谁?老子是未来的将军,又怎么可能被女色诱惑了?她就是冰肌玉肤,仙姿俪影,在我眼里,也不过是粪土而已。哼哼,就他那土的掉渣的丫头,春丽……一听名字就别提多土,还想让我妒忌?做梦去吧……喂!你们俩个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吗?”
张正阳自我感觉极为良好,眼望蓝天陶醉在自己的言语中。却没看到不管是徐永晋还是夏盛,当他说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时,俩人已经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想吐了。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就是在这个英雄班里,同样有张正阳这样的自恋狂存在——如果他认为自己所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等张正阳说完,回头一看这二位,自然满肚子不高兴。
“相信,相信。”夏盛还没开口,徐永晋揉着肚子,强忍住笑站了起来:“我倒不知道正阳兄乃人中之龙,那么讨女孩子欢心,佩服佩服,真是想不佩服也不行啊。”
如果你现和你打架的人自恋到极点,只有两种选择,一:让他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这个世界从此太平。二:和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计较,跟他较真等于降低了自己身份。徐永晋不想杀人,他只能惹不起躲得起。
张正阳却误解了徐永晋,还以为人家真的相信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高兴起来:“虽然我不想太招摇,可那些女孩子喜欢我,我又能怎么办呢?这可真是麻烦事情啊!”刚站起来的夏盛一听,马上捂着肚子再次趴在地上,低着头努力不让张正阳看到自己表情。张正阳却很是关心问道:“夏兄怎么了?是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
夏盛肩膀抽搐着,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道:“不错……可能食物中毒……肚子难受的紧。”
“要是这样还是叫医生看看吧。”
“用……用不着,只要再……再休息会儿,就好了。正阳兄还是先……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一个人待会儿。”
徐永晋原本满腹的郁闷,在和张正阳打的那场架中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再给张正阳不知天高地厚一番表白,剩下那丁点郁闷早已不知去向——一个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那也算是世上少有,能遇到一位,真是祖先积了八辈子德啊。
“永晋兄、正阳兄,二位先别想女朋友了,想想等下如何过关吧,你们看看自己,这还像个正常人吗?任谁一看,都知道二位手脚痒痒,干过一架。小心教官关你们黑屋子啊。”
张正阳斜窥一眼徐永晋,摸了摸面颊恨恨道:“我会跟教官说跟狗干一架伤的……奶奶的,你个混蛋下手这么重,分明是嫉妒我长的比你帅,想毁我容怎地?”
徐永晋撇撇嘴:“就你那样,还值得我妒忌?你小子手底下可也不轻,妈的,要不是老子锻炼过,这把骨头非给你拆了不可!”
“我说二位,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正阳兄是跟狗打架打伤了,永晋兄呢?你不会也是跟狗打架弄的这么狼狈吧?”
“哼哼,我是被疯猪顶了一家伙,也不知哪家没教养的种猪,找不着母猪,疯了到处乱蹿,还自以为自己是什么新奇品种,娘的,算老子倒霉。”
张正阳一听很不是滋味,自己把徐永晋比喻成恶狗,这家伙嘴巴也不饶人,居然说自己是了疯的种猪……“喂,你小子说谁呢?谁他娘的是种牛?”
“我又没说你,我不过在想如何敷衍教官而已,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张正阳一愕,不知应该如何说,他总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徐永晋口中的“了疯的种猪”,只能瞪着大眼,怒视着徐永晋:“不许你提猪!”
“怪了,你跟猪是什么关系?怎么连人家说猪也不允许?”
张正阳气势汹汹威胁道:“反正不管你说什么,就是不允许说到猪!”
徐永晋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说道:“得,算我怕了你,不提猪,咱提牛可以吗?我就跟教官说自己是被牛顶了一家伙,这总没问题了吧?”
和张正阳一场架打下来,徐永晋倒真和张正阳不打不相识。以前他觉得张正阳总是阴阳怪气,叫人十分可气,现在好,他现这张正阳自高自大,属于典型的给人恭维两句就不知自己姓什么的自恋狂,这样的人应付起来实在太轻松了。
感情与理智上面患得患失的徐永晋最后理智被感情压倒。很是工整给陈春丽回了封信——当然不是情书,信里面到处充斥着一个大哥哥对小妹妹的关怀,和爱情没有一点关系。徐永晋用一切顺其自然来安慰自己,也许自己多心,其实小姑娘对自己只有崇拜没有爱恋呢?要是这样,顾忌的太多,反而显得自己太做作了。
至于情圣(徐永晋给张正阳扣上的帽子),他现在自身难保,度日如年,也没心情管徐永晋和陈春丽之间书信往来——自从张正阳在夏盛与徐永晋面前吹嘘不少“风华绝代、美绝天人”的绝色丽人千方百计要和他谈恋爱,班上的那些同学整天缠着这人,问他要女孩子的照片,要情圣给女孩写信,邀请人家到军校走走。张正阳风格高尚,可以视美色如粪土,这些同学可是凡夫俗子,岂有不抓住一切机会,多认识几个女孩?人说僧多粥少,军校根本是僧多粥无,有僧说自己藏了不少粥,其他僧人还有不敲诈勒索?
可怜的张正阳每天听着那些同学问他“你那些校花什么时候到?”、“你们山东丽人不会是水浒里的母夜叉吧?快点给兄弟看看!”……张正阳分明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狼性,面对一群饿狼,他又怎么可能把“可能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叫到黄埔来?张正阳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在入睡前默默祈祷,祈祷万能的菩萨早日让他脱离军校苦海,回到部队中去,继续待在这里,实在是一种对精神的煎熬。幸好,军校休息时间少,上课、训练时候多,他可以借助上课暂时逃避同学的追询。
七月底,平静没几个月的西方战场再次传来浓烈的硝烟味。这次跟中国远征军没什么关系,也不是血腥的俄国又生“具有决定意义”的战役(俄国战线经常生这种决定意义战役,开头大家还相信,听多了,有些审美疲劳,他俄军就是攻占柏林,中国人也不会认为这有什么决定意义了),战事生在北海,强大的英国舰队与算不得太强大的德国舰队爆了一场激烈的海战。
战争最初几年,除了德国人进行的“易北演习”让双方各丢了几条战列舰、战列巡洋舰,其他一方进行袭扰战,另外一方拼命保护自己的商船队,两国连易北演习那么大规模的海战也没有生过一次,损失自然也就谈不上有多严重,主要损失的都是一些次要舰艇,而新舰艇的建造度却在逐年增加。到1916年,德国四艘“巴伐利亚”级战列舰(满载3195o吨,八门38omm45倍径skc/13主炮,最高航22节)四艘“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满载31ooo吨,八门35omm45倍径skc/14主炮,最高航27节)、一艘“布吕歇尔”号战列巡洋舰(原“约克代舰”级,纪念在易北演习中战沉的“布吕歇尔”号装甲巡洋舰,最大排水量383oo吨,八门38omm45倍径skc/13主炮,最高航27.3节)相继完工,在海试后投入现役。
英国人造舰的度比德国人还要快,五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满载33ooo吨,八门十五英寸主炮,最高航正常25节)、三艘君权级战列舰(满载312oo吨,八门十五英寸主炮,最高航正常21节/过载21.5节)相继投入现役。更将原计划的后5艘改为战列巡洋舰,称为复仇级。(满载3o835吨,六门十五英寸主炮,最高航31.5节)。和过去一样,英国海军至少在大型水面舰艇数量上,要比德国更多。如果简单比较下双方拥有大型水面舰艇数字,德国人用不着打仗,直接俯称臣就是。可战争并不是简单的对比双方数字,真要这么简单,战争是根本不会爆了。
英国之所以大力建造无畏舰数目,那是因为英国战列舰在设计和运用上更加强调扬整体战斗力,而单舰战场机动能力的统一是舰队整体协调运转的要前提,为了取得海战胜利,英国战列舰在单舰(主炮)攻击力上,一般过德国战列舰百分之十,并且在火力方面也强调舰队协同。至于德国,德国海军的长远战略目标是以机动兵力破坏英国海运业,分散英国的海军兵力,逐渐蚕食英国国力,现实中,德国舰队必须打破英国海军对他的封锁,夺取公海制海权,进而保证德国自己的海运线畅通。由于无法在建造军舰数量上和英国抗衡,德国只能力图在单舰战斗性能上过英舰。希望海战中的损失比英国海军小,通过不断的消耗战,拉平双方在数量上差距,为此德**舰特别强调防护性能,在适航性与续航能力上,不得不做出牺牲。话又说回来,英国舰队要执行全球性任务,而德国舰队的目的只是夺取大西洋制海权,他也用不着太远的续航能力。至于战列巡洋舰,英国人是只要数量能满足任务需求就行,决不多造一艘。而德国人却在战列巡洋舰与战列舰上齐头并进,战列巡洋舰的数量接近对手,可战列舰的建造能力却被严重削弱了。这也是为什么1916年德国四艘战列舰服役,而英国却有九艘战列舰服役的根本原因。
自从易北演习后,德军统帅部对大型舰艇的使用趋于小心翼翼,他那实力最强大的公海舰队很少出海,即使出海也不敢远离自己基地,倒是一些担任破袭任务的德国战列巡洋舰常常出没在英国海运线上,不过在英国连续几次围剿后,那些战列巡洋舰在公海活动的次数也大量减少。地中海罗得岛被中**队攻占后,德国现自己如不尽快迫使一方退出战争,或者至少打破协约国对自己的封锁,漫长无期的战争将把德国拖入战败泥潭中。鉴于对战争新的认识,德国任命主张采取积极行动的海军上将舍尔指挥公海舰队,至于公海舰队新任参谋长,就是中国远征军地中海第三战列舰舰队司令章骞中将的老熟人:埃里希·雷德尔将军。
埃里希·雷德尔新官上任后,在争得舍尔同意后(他和舍尔根本是想到一起去了),马上提出使用海军重兵力与潜艇和飞艇协同动作德作战计划。现在不是1912年,因为中国的参战,海上实力对比要比1912年更不利于德国,但雷德尔的冒险本性却一点没变。为了打破目前公海舰队被封锁在赫耳果兰湾,只起到牵制英国舰队作用,却无法打破英国对德国海运线的封锁。雷德尔建议由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对英国沿岸采取奔袭行动,迫使英国舰队一部分舰艇出海,将其引向己方舰队的主力,予以消灭。这个计划算不得新明,不过雷德尔建议利用公海舰队的各种兵力以更坚决的方式来实现诱敌行动,为此,必须要对英国的海上运输线开始无限制潜艇战(以前曾经实施过一段时间无限制潜艇战,不过误伤了几个美国人后,美国政府对德国提出了强烈抗议,为此,威廉皇帝又取消了无限制潜艇战的命令)。
雷德尔的计划基本上获得了通过,之所以说是基本上,那是因为雷德尔提出的无限制潜艇战,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加之德国潜艇数量还不足以使英国海上交通线陷于瘫痪,没有获得通过。
由于几次潜艇战斗巡逻,遭遇到具有绝对优势的英国舰艇围攻,雷德尔怀疑德国海军无线电报已经被英国人破译——可能是间谍干的好事,也可能是英国人真的很聪明,总之,海军有什么举动,英国那边都能做出相应的对策——为此雷德尔建议要么换一套新的密码,要么更积极些,用老的密码些虚假电报,诱骗英国人上当。
雷德尔想法很好,可惜海军上层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的密码已经被英国人破译,换套新的密码是可行的,但用原来密码虚假电报,这却触动了上层将领对自己密码强烈的信心。英国人不能破译德国海军密码,虚假电报自然也是毫无用处的举动。
事实上德国海军密码真的被英国人破译了。早在1913年,从一艘被击沉的德国潜艇上,英国人缴获了完整的密码机与密码本,从此德国海军动向对英国人来说,就不再难以琢磨,雷德尔的诱饵计划遭遇德国海军上层否决,但更换新的密码却让英国人一时无法掌握德国海军动向,为此,出于担心德国飞艇对英国城市的攻击(轰炸机还没那么远航程),英国海军派出“文德克斯”号水上飞机母舰,对齐利特岛上的德军飞艇库进行攻击——掌握了德国的密码机与原来的密码,加之从攻击齐利特岛后,德国频繁的电报和舰队调动上,英国人相信自己能再次掌握德国最新密码。
出动水上飞机母舰,这是古板保守的英国人在见识到中国人在罗得岛战役中对航空母舰的运用后,有样学样的模仿,不过让英国人沮丧的是因为糟糕的天气,水上飞机对齐利特岛上的飞艇库攻击计划完全失败了。相反,由文德克斯号水上飞机母舰、五艘轻巡洋舰、两艘驱击领舰、十六艘驱逐舰组成的舰队却被德军的空中侦察现,空袭齐利特岛没实现,规模不大的英国舰队却遭遇了大批德国雷击机攻击,当德国公海舰队派出舰队赶到时,遭遇马蜂一般围攻的英国舰队已经仓皇逃跑,轻巡洋舰“凯罗莱因”号与“昂代因特德”号在雷击机的鱼雷攻击下,遭遇重创,成了德国舰队的盘中精美点心。
损失了两艘轻巡洋舰,英国获取德国最新密码的努力却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这自然让英国人很是不爽,更让英国人郁闷的是中国人在地中海将航空母舰运用的令人羡慕不已,怎么自己一运用,没取得任何战果不说,还丢了两艘巡洋舰?这实在大大有损皇家海军的面子了。
中国在地中海的成功大大刺激了高傲的英国人,他们也要有所表现,来证明英国还是世界上一等一的强国,水上飞机母舰的失利又让英国回到了老路:海上决胜还是要靠战列舰,航空母舰防御太薄弱,受到天气影响太大,或许让他担当辅助任务还行,将希望寄托在航空母舰上,这却会坏了大英帝国的大事。
七月二十五日,由巴迪克尔海军少将指挥的突击中队——四艘战列巡洋舰、四艘轻巡洋舰、两个驱逐舰区舰队及其领舰组成——开往英国港口洛斯托夫特和雅茅斯,打算炮击港口。悬挂着舍尔海军上将旗的公海舰队全部大型舰艇尾随着突击中队进抵特斯黑林滩,停留在那里等待突击中队炮击结束。如果英国人没有回应,公海舰队就当出海游行示威,万一英国人企图以优势兵力攻击突击中队,公海舰队主力将随时可以给予支援。与此同时,大批德国飞艇飞抵英国领空,对其他城市进行空袭。而水面下也有大批潜艇在水面舰艇、英国人港口、后方基地附近活动,保障舰队的安全。
于此同时,英国海军大臣贝尔福鉴于国内强烈的要求和德国海军来次大决战,命令在斯卡帕湾的主力舰队去赫耳果兰湾寻机与德国公海舰队进行决战,当巴迪克尔海军少将指挥的突击中队驶离特斯黑林滩没多远时,意外地与英国海军中将贝蒂指挥的由四艘战列巡洋舰、六艘巡洋舰组成的前卫舰队遭遇。
按照计划,巴迪克尔海军少将指挥的突击中队如果遭遇英国海军主力舰队,进行象征性的抵抗后就转舵把英国人引进公海舰队射程内,而贝蒂中将指挥的前卫舰队作战计划同样是诱使德国人攻击看起来比较弱的英国舰队,在短暂的炮击后,贝蒂将后撤,将德国人引到自己主力舰队那边。两方作战计划何其相似,真要彼此完美地实施自己作战计划,后面的主力决战原本根本就打不起来,可是战争中实在充斥了太多的意外。
也不知是德国人运气太好,还是巴迪克尔少将运气糟糕透顶,当德国海军突击中队与英国海军前卫舰队突然遭遇时,还没进入射程,他所乘坐的旗舰“马肯森”号战列巡洋舰却在双方眼皮子底下突然触雷,轰隆一声,冒出了滚滚黑烟。还没开始交战,德国舰队就损伤了一艘战列巡洋舰。倒霉的巴迪克尔少将不得不换乘“兴登堡”号战列巡洋舰,冒着英国人凶猛的炮火,掩护受创的“马肯森”号战列巡洋舰向特斯黑林滩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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