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梅宴

后车的争执顾若卿有所耳闻，但后续的事情，她却是不清楚的。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乖巧懂事，温柔娴静，从不去打探别人的八卦，也不去嚼旁人的舌根。

        可若是别人非要告诉她，那就跟她没关系了，就勉强听听吧！

        就比如现在，她刚进梅园宴会处，与王清如汇合，顺便给王清如介绍自己一块长大的小姐妹苏婧。

        苏婧父亲是英勇候手下副将，去年同英勇候回京述职，凭军功获封正五品宣武将军，也就留在盛京了。

        经过这一两年的努力，以及英勇候的帮助扶持，终于在盛京城站稳脚跟。

        官职在盛京不算高，却是个有实权的。

        “阿如，这是苏婧，我自幼一块长大的好姐妹。”

        “婧婧，这是阿如，平西伯府的姑娘。”

        两个姑娘都是好相处的，又有好友中间链接，很快就熟络起来。

        可她们还未来得及寻地方坐下，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过来，指桑骂槐说些让人不太高兴的话。

        “有些人，乡里长大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听着这话，顾若卿嘴角微抽，瞥了那人一眼，并不打算搭理。

        苏婧头一回出席这种宴会，她不认识那几人，不过听到这些话，心里也很不舒服。

        “当众以下犯上，也就是县主脾气好。”

        “就是，都是一家出来的，还不是一路货色。”

        呵呵呵……

        三言两句，你来我往，虽没明说是谁，可她们那时不时瞥过来的轻蔑眼神，以及言语中的讥讽嗤笑，摆明了意有所指。

        而顾若卿就是她们的“所指”。

        宁川县主脾气好？？顾若卿惊讶于自己所听到的，还一度怀疑那几个闺秀眼瞎。

        她在心中吐槽，注意力不自觉放到耳朵上，继续听着那几人议论。

        “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街上闹这么大一出，还有脸继续参加梅宴。”

        “听说还有人袒护，拉偏架。”

        “拉偏架啊？那县主岂不是受了大委屈？”

        “可不是，听闻连渊王殿下都气得不清，毕竟县主是他表妹，青梅竹马呢！”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回事，她们就将话题扯到周廷玉身上，竟然还一脸娇羞。

        顾若卿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事情往匪夷所思的方向变化，忍不住翻白眼。

        她并不在意这些人阴阳怪气说话，毕竟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些生命中的过客，不值得她在意。

        再者，父亲统管盛京守备，一向严苛，容不得手下人钻空子。

        今日两家贵女起冲突，底下人不好管，定然上报。

        以父亲的严谨，拉偏架这种事，定然不可能出现的。

        她在脑海中过滤一遍那几个贵女的言论，梳理到最后，脑中竟然浮现出周廷玉面庞。

        心想着，渊王殿下与宁川县主青梅竹马这话倒是没错，毕竟那宁川县主也时常在宫中，两人也算是一块长大了。

        但是，若说周廷玉会因为宁川县主受委屈而生气，她认为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周廷玉的脾气，不上去训斥一顿，就算留情面了，哪会有耐心去关心所谓表妹？

        这般想着，顾若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猛地将那些与自己无关的思绪甩出去。

        “元元，不用理会她们，也不必将那些事放在心上。”

        见顾若卿有些出神地盯着那几个嘴碎的闺秀，王清如还以为她在意那些人的话，忙劝慰她。

        “啊？”

        沉思中的顾若卿也因为这句话回神，无奈笑道：“我并未放在心上。”

        “她们所说，与我何干？”

        王清如松了一口气，道：“你不在意便好，只是今日的好戏怕不会少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婧则云里雾里地听着，这才反应过来那几人在嚼顾若卿的舌根，她瞬间握紧拳头。

        “婧婧莫要冲动。”

        怎么说也是一块长大的，顾若卿最清楚苏婧护短的性子，赶忙摁住她。

        苏婧往那几人的方向扫了一眼，愤愤然灌自己几杯茶水，这事也就过去了。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都不是她能得罪的，父亲在外不容易，她不能给父亲添麻烦，也不能给侯府添麻烦。

        又等了好一会儿，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皇后驾到，宴会按时开始。

        都是见过风浪的人精，谁都想看戏，却谁都不想成为那戏中人。

        就连宁川县主也收敛脾气，一副乖巧模样，瞧着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娴静气质。

        皇后端坐在上首，凤眸一一扫过下面的人，默默地将众人反应收入眼底。

        而后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就让大家伙随自个心意，该赏梅的赏梅，该小聚的小聚，无需拘谨。

        私下则安排了自己人，观察各家贵女情况，想着为太子多寻几分助力。

        男子那边的席面，则由太子主导，虽没有女子那边的小心思多，却也是热闹非凡。

        只一人例外，即便是身处其中，也让人有种置身事外之感。

        周廷玉百无聊赖，自顾自喝小酒，旁人知晓他脾性，倒也不会上赶着得罪他。

        只有那方明舒，时不时在耳边念叨。

        实在烦了，就瞪他一眼，没多久又凑过来。

        “六弟，到你了。”

        此刻，众人在玩飞花令，两轮下来，太子才将目光放到周廷玉身上。

        他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廷玉身上。

        周廷玉本不想参与这什么梅宴，可圣上非让他来，还特意交代了太子带他，多接触一些人。

        皇家兄弟，特别是这种不同母亲的兄弟，明争暗斗，利益牵扯，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太子软弱没主见，可惯会装模作样，在圣上面前连声应下。

        这会宴会气氛起来了，他自然也不会冷落周廷玉这个弟弟。

        周廷玉皱起眉头，并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

        “本王没兴趣。”

        他拒绝的干脆利落，众人听着，神情有一瞬间凝滞。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径直起身，离开席座。

        在场的勋贵子弟皆面面相觑，太子被下面子，顿时沉了脸，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面上不显分毫。

        “六弟不爱热闹，诸位不必在意，我等继续，继续。”

        很快，席中氛围又热络起来，好似方才的事未曾发生过。

        没有人会去探究这份热络到底有几分真。毕竟，人人都如此，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周廷玉离席后，方明舒看着席上这群带着隐形面具的人，突然没了兴致。

        他喜爱具有烟火气的热闹，可却不爱这种虚与委蛇的热闹。

        呆了一会儿，趁太子和旁人不注意，也偷偷溜走了。

        离开那园子，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呢喃道：“总算解脱了，空气都新鲜许多呢！”

        他环顾四周，有些冷清，偶有几个宫人路过，“可有见到渊王殿下？”

        接连问了几人，一无所获，正在他准备去别处寻找时，顾家兄弟也出来了。

        三人结伴而行，远离那一片是非地。

        参与梅宴的所有人，都清楚梅宴目的所在，今日的限制还是比较少的。

        心思活泛的，还会特意绕路，去碰一碰缘分。

        方明舒三人没那份闲心，可也在路上遇到好些闺秀，只是他们无意结交，礼节到位，也不作停留。

        一来二往，也就没人再往前凑了。

        而另一边，顾若卿淡定地呆在为贵女们准备的雅间中，悠哉悠哉地品茶吃点心。

        雅间很宽敞，不想出去的姑娘都在这玩耍。

        王清如爱棋，与太师府的许静婉棋逢对手，此刻两人正在那斗智斗勇，如火如荼地厮杀着。

        “元元，你猜她俩谁能赢？”

        “都有可能。”顾若卿棋艺不精，所以平时遇到下棋的，也是能躲就躲，免得别人心血来潮，让她也去下一场。

        那她准输，她虽然不在意脸面，可也不想上赶着丢脸。

        “那非要你选一个呢？”苏婧追问。

        她父亲官职不是很高，家中也没什么底蕴，所以很少有机会接触高层交际圈。

        “那就选阿如吧！怎么说也是自己人。”顾若卿笑道。

        看着苏婧肉嘟嘟的小脸蛋，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

        “人有三急啊！婧婧陪我走一趟如何？”

        顾若卿知道苏婧与这些人都不熟，不放心她自己留在雅间，怕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女欺负她。

        苏婧刚来京城，又没什么背景，平日里就爱舞刀弄枪的，要是遇上“软刀子”，定然不懂如何应对。

        “行！”

        苏婧痛快应下，正好她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她快速将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起身理了理裙摆，就与顾若卿挽着手离开。

        一出门，寒风扫在脸颊上，顾若卿没忍住打了个激灵，缩起脖颈。

        “这北边可真冷。”苏婧也裹紧身上披风。

        “是啊！”顾若卿接话，“咱两快去快回吧！”

        梅园很大，两人都是头一回来，又随侍宫人带路，绕了一大圈，才到目的地。

        顾若卿先解决完，问了苏婧，得知苏婧还未解决好，便先到外面等候。

        一出来，已不见方才带路的宫人。

        顾若卿顿时蹙起眉头，“碧儿，我们去假山那里。”

        假山位置隐蔽，能够避寒风，也能第一时间关注到恭房那里的动静，想着瞧见苏婧出来，及时喊她。

        只是她刚坐下，就听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低声交谈。

        “准备得如何了？”

        脚步声停止，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发现假山另一边的顾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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