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游山河湖海

天空阴沉，伴着绵绵细雨。

        何奈弯腰把手里一束花放到墓碑前，碑上照片里的女人很纯朴，一看便知道是个乡下人。他又走到旁边的碑前，伸手擦去照片上的污渍。

        “爸，妈。我们来看你们了，今天是爸的忌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提起手里的白酒晃了晃。

        他不想把气氛变得很低沉。

        爸妈也不想看到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是吗？

        “今天咱爷俩好好喝点儿。”

        何拉对着墓碑鞠了三躬，默默的蹲在母亲碑前。良久，眼角似有晶莹点点。一旁的何奈已经盘腿坐下自己絮叨起来了，也不去理会地上是不是湿的。

        “爸，我前几天回原来的洗车店上班了。老板待我很好，同事也不错。学没上成，估计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我一点儿也不怪你们……”

        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抽泣。

        “你说你俩，这是着啥急呢嘛，我和妹妹都长大了，都到了享福的时候了，你说……”

        她也懒得去听他说些什么，总之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许多年前，她的记忆里也有过许多个这样温馨的画面。

        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母亲正在切菜，围裙上抹抹手，拿起温热的烧酒放在桌子上。父亲很自然的拿起酒杯倒酒，并呼喊房间里的孩子出来吃饭。

        “来，儿子，陪爸喝一杯。”

        母亲总会在这个时候埋怨一句：“别让他老喝酒，再把脑子喝坏了，还上不上学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这点儿酒没事儿。”父亲笑着回答。

        这时候的她总会坐在凳子上扑棱着小腿看着哥哥和爸爸喝酒。

        不一会儿，母亲会端上热腾腾的饭菜。

        “行了，别喝了，快吃饭吧。”

        “行，吃饭吃饭。”

        一张小小的方桌聚集了一家人的温馨与快乐。而此刻这些都变成了面前的这一捧黄土，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爸，我想你……”耳边传来何奈的哭腔。

        一米八几的他哭的像个孩子，多凄凉啊。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一个自暴自弃的男人，还有两方冢木已拱的土堆。

        看着此景，阿拉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块石头，吐不出来也难以下咽。

        强忍着烧完手里的一堆纸钱，看着它在面前慢慢的化为灰烬。

        “爸、妈，下次再来看你们。”

        “爸、妈，我真的有些累了。”

        “其实我也很想你们，你们看到了嘛，山坡那边的那片林子还像往年一样，那么绿。像是被人刷了漆，记得很小的时候哥经常带着我在林子里玩儿。”

        “父亲总是说，等我和你妈老了，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村子里养老。等哪天一闭眼就把我们搁到那林子的坡上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太快，我们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何拉肚子里藏了一堆话，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发什么愣呢，走吧。”

        “好。”何拉被拽回现实。

        “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小时候，常听村人说，有儿有女，龙凤呈祥，好福气呀。可这福气终究还是没享受到。

        村子里的人，习惯唠唠家常，东家常西家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被她们说的天花乱坠。

        几个小屁孩儿在土窝窝儿里打滚儿，大人们坐在马扎上围在一起闲聊。太阳渐渐只剩下余晖，烟囱里炊烟袅袅，烟雾后面是一片橙红色。人们各自散去，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儿不肯回家被训的哇哇直哭。

        “很久没来这了吧”

        “是。”

        兄妹俩站在石桥上，石桥在村边上，可以看到村子的全貌，桥边的柳树耷拉着头，柳条垂的低低的。

        听村子的老人说，这颗柳树守着村子，有灵气，如果谁有愿望，刻在这石桥上，只要心诚就会显灵的。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还记得吗？有人说过把愿望刻在桥上就会实现的。”

        “孩童时不懂得生活的苦，现在长大了早就不信那些骗小孩儿的话了。”

        在几年前，孩子们都在村里的学校上学。

        村里的学校简陋的很，一排小屋，一个大院儿。村里有年龄不同的孩子，上不同的年级，却要挤在一个屋子里头上课，老师也只有一个，老师会给一边讲完之后再给另一边讲。

        学校倒是有一个较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两颗大树挨得很近，树中间最多只够两个人并排通过，树干很粗，就算三个成年人围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围住它。

        还记得那时玩跳皮筋，马莲开花二十一的童谣。

        还记得那时一起玩过家家，你当妈妈我当爸爸。

        还记得那时玩玻璃弹珠，为了一颗珠子挣的喋喋不休。

        树叶茂盛，树下大片的阴凉是孩子们的乐园。鸟儿枝头歌唱，唱的是无忧无虑，那时候，她不晓得什么叫日子难熬，整日里活的没心没肺，那或许才是真正的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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