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锋

时间来到2013年12月30日，也就是本届全锦赛结束第二天。

        宋婉婉和江念昕江念璟兄妹俩一同从长春回到江家庄园。

        直到坐在沙发上，宋婉婉才有些犹豫地吩咐佣人去叫时遇朝。

        想到照片上那个丑丑的女孩，再看依偎在身边的美丽少女，宋婉婉内心纠结不已。

        她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却被别人恶意调包了，怎能不生气？

        可是，念昕那时也才那么小，她母亲干的坏事，怎么能算到她头上呢？

        不管怎样，念昕都是她耗尽心力、亲手带大的啊。

        宋婉婉看她从那么一丁点，长成现在这么大；看她在冰上摔倒时，忍着眼泪爬起；看她在自己卧病时，迈着小小的步子送来热牛奶……

        宋婉婉当然不能割舍对江念昕的爱，更何况……她的亲生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她，又丑又黑，已经被那对夫妻养废了。

        她脑中忽然这样想：或许，不应该让那个女孩再回来，给她一笔钱让她独自生活就是。

        她回来，反而打破了我的生活……

        楼梯上，身穿白色针织衫、棕灰色格子裙的少女款款走下，行走时腰背自然挺直，姿态淡定大方。

        她走到沙发前，扫过三人，然后冲着宋婉婉微一颔首，“您好。”

        宋婉婉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面前这个五官精致、柳眉杏眼、琼鼻樱唇的女孩，竟然就是自己的女儿吗？

        照片中，明明是个面黄肌瘦、丑到她不忍多看的小丫头啊！

        但仔细再瞧，女生的长相，的确是与宋婉婉极其相似，甚至说，和宋婉婉母亲更为相似！

        宋婉婉不由激动起来，站起身就抱住了时遇朝。

        她的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抚上时遇朝的脸颊，指尖轻轻擦过时遇朝眼睑下方的肌肤，嗓音颤抖：“像，太像了……”太像她几年前刚离世的母亲了……

        时遇朝屏着呼吸，尽可能控制住自己，免得暴起伤人。

        她也没想到宋婉婉会做出如此动作，身为一个杀手，这种距离，实在是让人太没安全感了。

        当然，这种念头也要尽快调整过来。

        江念璟目瞪口呆地看着激动的亲妈，而后悄悄看了看江念昕。

        视线里，女孩眼角落寞地垂下，贝齿咬住嘴唇，手正紧紧攥着裙边。

        江念昕注意到江念璟的视线，便朝他露出一个有些无力的苦笑。

        看着江念昕难过的样子，江念璟立即脑子一动。

        他嬉皮笑脸地说：“咳咳，妈，好了吧，你别吓着妹妹——诶，对了，我这俩妹谁大谁小呀？”

        宋婉婉这才想起来，她一下子把本就心中满是担忧的江念昕给忘了。

        她连忙拉着时遇朝一同坐到沙发上，手臂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女孩，“遇朝和念昕都是好孩子，都是我们的小公主。”

        宋婉婉又分别牵起两人的手，把两只手叠放在一起。

        然后她看了看两个女儿的长相——一对比就发现，江念昕虽然也是个漂亮女孩儿，但与时遇朝相比，还是少了些许明艳与精致。

        至于年龄大小……

        却见江念昕已收回了伤心沮丧。

        她伸手就抱住宋婉婉的手臂，笑容甜蜜，“妈妈，我可以做妹妹吗？我，我其实好想有一个姐姐啊！”

        说着，江念昕也向时遇朝讨好地笑了笑，只有眼中闪过的几丝嫉妒，显示了她的恶意。

        时遇朝心中微微一哂，也干脆应道：“好啊，正巧，我也很愿意当姐姐呢！”

        宋婉婉惊喜地笑了，便说：“好，那遇朝就是我们的大小姐，念昕是我们的二小姐啦！”

        这时，江念昕又猛地站起身来。

        她挪着小步走到时遇朝旁边，拽了拽江念璟的衣领，娇嗔着：“哥哥你让一下，我要和姐姐坐一起！”

        江念璟耸耸肩，“好嘞，我这哥哥不值钱了是吧？我就这走——”

        “哎呀，就是让哥哥你换个地方坐嘛！”

        江念昕撅嘴说了这一句，然后立马展露笑颜，又抱着时遇朝的手臂坐下。

        她道：“姐姐，你的名字好好听，但是有一点点拗口——只有一点点哦~”

        江念昕把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可爱的模样让宋婉婉含笑看着她们。

        “所以，姐姐有没有什么小名啊？如果没有的话，乐乐可以帮你取~”

        时遇朝也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内心也不由有些暴躁：她可不喜欢被缠得这么紧，更不喜欢演戏！

        但她还是暂且忍下了，微笑着说：“我是有个小名，叫‘阳阳’，就是‘朝阳’的‘阳’。”

        “据我养父母说，他们捡到我的时候正是早晨，那天的阳光很明媚呢！”

        时遇朝语气轻松，听不出半分阴霾。

        这也确实就是原身的小名。

        听到她这话，宋婉婉瞬间就留下了眼泪。

        她不禁懊悔刚才“不该让那个女孩再回来”的想法，更后悔过去刚知道江念昕并非她亲生时，没有用尽方法找回孩子，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光阴。

        江念昕的眼泪也在顷刻间滚落。

        她哭着说：“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你会很幸福的……”

        她起身就跪在了地上，手扶住时遇朝的腿，“姐姐，你恨我、打我吧……真的对不起……”

        时遇朝看着江念昕梨花带雨的神态，内心反倒没那么烦躁了，只啧啧称奇：这位假千金，好生厉害！

        但，时遇朝又不是吃素的——谁说江湖就个个没心眼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阴谋诡计可不少呢！

        再说了，演戏而已，她不喜欢，又不代表她不会！

        时遇朝面色温柔，伸手拉住江念昕的手腕，说道：“我怎么会恨乐乐，其实，能遇到他们，我真的觉得很幸运，我也没有那么难过……他们已经给了我很多的爱啦！”

        时遇朝越是这样说，宋婉婉当然就越自责。

        她猛然间想起，盛助理曾说过的“遇朝小姐割腕自杀”这件事情，赶紧又抱住时遇朝。

        忍了又忍，宋婉婉没当场问出，只用哭腔说：“好啦念昕，我们阳阳都说不难过、不恨你……念昕也别伤心，好不好？”

        她这样说了，眼睛却只在时遇朝的手腕处流连。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发现什么伤痕。

        江念昕则是拼命摇头。

        勉强止住哭泣后，她悲戚地开口：“不，妈妈，哥哥，我想……我还是离开你们吧……能拥有这12年，我已经非常感恩了！我觉得，我应该把你们彻彻底底地还给姐姐……”

        “乐乐！瞎说什么呢！”

        江念璟原来根本插不上话，但一听这话，他立马就炸了。

        “没有什么还不还的！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江念璟克制不住地瞪了时遇朝一眼，并上前把江念昕抱着拉起来。

        时遇朝自然留意到了，心里再次嗤笑。

        宋婉婉平复情绪后，也站起来，哄了江念昕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破涕为笑，乖乖地点头说“不离开”。

        这一天晚饭后，宋婉婉特地单独来到时遇朝的房间，问起她的伤势。

        但时遇朝原来手腕上的伤痕，因为几次内力流转，此时已经近乎是完全消失，只剩极浅淡的一道印记。

        听了宋婉婉的问话，她故作疑惑：“那个伤口很小呀，只是和我舅妈争执的时候，不小心划到流了点血。但盛助理知道了，就很紧张。”

        她继而笑着说：“我还去医院躺了好久呢，其实也没必要。”

        时遇朝显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毕竟她确实没了伤口，这样方便把话题带过去。此外，也顺便给之前那个盛气凌人、连嘲弄之色都没收敛好的盛助理上上眼药。

        宋婉婉听得一愣。

        她回想起来，在知道亲生女儿想用“割腕”来“威胁”自己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充满鄙夷和恼怒。

        难道说，盛助理是故意的？想借此夸大阳阳的“懦弱卑劣”？可是，怎么可能呢？

        还有，看来，她的舅舅舅母对她很不好……这样的话，那笔钱就得追回来……盛助理也是，怎么没查清楚就把钱给出去……

        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做事？！

        她还在思索，就听时遇朝问道：“对了，乐乐，是学花样滑冰吗？她的老师很厉害吧？”

        宋婉婉回过神来，温声解释了几句，还问：“阳阳也想学滑冰吗？妈妈给你找教练好不好？”

        望着身前肖似自己的女孩，宋婉婉心中软成一片。

        “我不想学。”时遇朝干脆回绝。

        “不过，我以前倒是学过古典舞，想再捡起来，可以吗？”

        她淡笑道，眼中藏着对江念昕的些微嘲讽。

        倘若江念昕对她真千金的身份没有恶意，只有真心愧疚，时遇朝也还不至于对她出手。

        可惜，江念昕显然没那么“豁达”，那时遇朝当然也要“回报”一二。

        时遇朝也挺好奇，江念昕是本身就热爱花滑，还是因为江老爷子的态度，才专心于花滑。

        如果是前者，那便很遗憾了——

        因为，时遇朝不会放过这个精准打击对方的机会。

        “当然好啦！”宋婉婉不知她的想法，欢喜地说，“妈妈一定给你找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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