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生日宴过后不久，费晟第一次见到了沈京墨。沈京墨的父亲沈翎是大学教授，应清州大学校长之邀，前来授课。言先生在费老爷子的授意下，带着费晟到清州大学同沈家父子见了一面。

        那是费晟第一次见沈京墨。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小孩子，他静静地坐在亭子里，像是童话里的娃娃。

        “你好。”费晟试着打招呼。

        小孩子没有做声，安安静静地点了一下头。

        费晟眨着眼，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你在看什么？”

        “看人。”沈京墨不错眼珠地盯着亭子外面，“那边，在吵架。”

        费晟转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的像是一对情侣，不知道那个男生说了什么，那个女生脸一皱，哭起来。费晟看见她哭，自己也有一点酸酸的。他赶紧别开头。费晟转头，看向沈京墨。沈京墨还在看，他脸上淡淡的，和一开始没什么不同。

        “你不觉得想哭吗？”

        “为什么？”沈京墨收回目光，“为什么想哭？”

        “就是看见她在哭，我也会觉得酸酸的。”

        “哦。”

        “你哭过吗？”

        “没有。”

        “从来不哭吗？”

        “嗯。”

        言先生很快回来了，招呼他回去。费晟简单告了别，跟着言先生离开了。

        “先生。”

        “嗯？”言先生正在开车。

        “他没有情绪。”

        “谁？”

        “沈京墨。”

        言先生将车缓缓停在线后，等红灯，“不，他只是不会表达。他分不清各种情绪。”

        “为什么？”

        “影响因素很多，”言先生叹了口气，“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和感性的人相处得太少了。沈老学的是语言学，整个人都很理性，不太会表达情绪。他也就不太会表达。”

        “这很好。”费晟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嗯？”言先生看了他一眼，启动车子，“说说你的看法。”

        “他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人类的烦恼有很大一部分源于人类的多重情感。”

        “唉，”言先生叹了口气，“晟晟啊，我有时候觉得，我不应该带你去看书，至少应该筛选一下再给你的。”

        “不，这些是我想要看的。先生，我想知道这些。我想要了解人类的想法。”

        “你不像一个二年级的学生。因为你母亲吗？”

        “不全是。先生，我不想谈这个。”

        “行吧。反正你也长不歪。”言先生宠溺地摸了摸费晟的头，冲他笑了笑。

        “嗡嗡……”

        “嗡嗡……”

        费晟皱着眉睁开眼睛，抬手把电子手表的闹钟关掉了。

        他猫似的眯了眯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费晟坐起来，暗暗嘲讽自己，“真是越大越没出息了。见个前男友，还能日思夜想到做梦都梦见。”他静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自嘲道：“不诚实。”费盛确实是盼着梦见沈京墨的，但真梦见了他又觉得很别扭。

        费晟起身去找了套衣服，进了浴室。不管什么时候睡的，起床时间都不晚于八点，这是费晟一直以来的作息习惯。之前，张敏妍说，费晟是什么处女座，有什么极度自律、强迫症、洁癖……什么什么的，让费晟嫌弃了自己好一阵子。

        费晟心里清楚得很，这不是因为什么星座，是因为他的睡眠障碍。如果贪睡那么一会儿，一天的活动量就会不够，晚上入睡就会很困难。辗转反侧一个小时，却无法入睡，实在是太难受了。费晟宁愿早起一点，也不愿晚上睡不着。更何况，多睡一会儿，也尽是梦，一点睡眠休息的效果也没有，还很累。

        “黑猫。”费晟冲了澡，洗漱完，擦着头发出来。

        “在。”放在床头的手机应声亮了屏，一个智能ai虚拟形象出现在屏幕上，“早上好，费先生。根据以往数据和手表采集到的数据显示，您昨晚睡的并不是很好。”

        “嗯……”

        “我觉得您应该补个觉。”

        “不要。”费晟皱了皱眉，“黑猫，你能连上这屋子里的智能家居吗？我不想动手。”

        “正在检索……已检索到16个智能家居……正在连接……连接成功……先生，已经连上了，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拉个窗帘。”

        “先生，您真的很懒。”ai一面抱怨，一面遥控着拉开窗帘，“我并不认为主人将我研发出来，是为了做一个家用机器人。”

        “安静。”

        “是。”手机屏幕暗下去了，又亮起来，“先生，根据先前您的生活习惯，您应该是刚沐浴完，请记得吹干头发，避免着凉生病。”随后，手机又暗下去了。

        费晟微微勾唇，看了一眼正在床头的手机，把毛巾扔在了床头柜上。费晟照着先前的习惯，把床铺收拾好。然后，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床头柜，翻出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

        “黑猫。”

        “在。”

        “我要出去了，充好电在手表上提醒我。”费晟一边说着，一边把毛巾挂回浴室，然后准备离开。

        “好的。目前电量23，预计充满需要45分钟……”

        费晟又看了一眼手机，推开门，出去了。

        费晟现在用的这个智能ai是周瑞大学导师——何圭的作品。这个ai比现在市面上的要好一点，更“智能”一点。

        何圭先后做了四个ai，都是费晟起的名字，分别叫：埃尔法、白泽、若何、黑猫。

        埃尔法算是初代，是其他四个的母版，何圭留给了自己。何圭在周瑞毕业那年退休，退休前把白泽留给了学校。退休后，何圭为了支持周瑞创业，把朝露给了周瑞。周瑞改造了朝露，把它用作公司智脑。最后这一个，是何圭特意为费晟做的，费晟得到后才起的名。其实，沈京墨如果在的话一定会十分震惊。“黑猫”是沈京墨参军时的代号。

        费晟叹了口气，熟门熟路地找到张珉述家的咖啡机，为自己接了一杯咖啡。

        “黑猫。”

        “在。”手表亮起来。

        “把电视打开，我要听新闻。”费晟靠着客厅的吧台，小口呡着咖啡。

        “好。”电视应声打开，“先生，虽然您昨晚只睡了三个多小时，但在今天没有要紧事件处理的情况下，不应空腹饮用咖啡。”

        “安静。”

        “好吧。”手表黯下去。

        黑猫和其他几个ai不太一样——黑猫的自主权限很高。而且，黑猫的启动和设置权限在何圭那里，部分还设了加密。换句话说，除非设备没电了，否则费晟无法彻底关掉黑猫，也无法随意更改黑猫的设置。因为黑猫在编写程序时，被何圭编辑了一个固定的日常任务——监视费晟的身体状况。

        几个时辰的昼夜颠倒，就能让人暴躁；一两个月的睡眠失常，就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发疯。费晟持续浅眠、多梦、入睡困难等状况长达十余年，没有人能保证他始终清醒，身体健康。

        黑猫可以通过智能手表和手机，提醒他规律作息，按时用药，并时刻监测他的身体状况。如果有严重威胁到费晟健康的情况，黑猫可以直接联系周瑞，甚至直接联系到费晟的主治医生。这是何圭能想到的，给费晟这位忘年交小友的，最后的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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