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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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顾华荣发现自己躺在柴房的地上，旁边还有滩水，已是午夜，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旁边的水是柴房漏雨。

        为何她一眼便看清自己身在柴房？实在来过太多次，五天中她有三天睡在柴房。

        “怎么回事？”她爬起来，却没什么力气，起得急，眼前一黑，又栽了下去，恰好滚在那滩水上。

        “华儿，你怎么了华儿？”再次睁眼，顾华荣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怀里，仰头看到的是母亲关切的脸，还很年轻，眼睛也还看得清。

        “娘？”她试探着叫，她觉得是梦，听说梦里叫人不会得到回应。

        姚氏喜极而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娘的华儿不怕，娘在，娘在。”

        “娘！”顾华荣伸手抱住姚氏，嚎啕大哭，她什么的都不要想，也不管是不是梦，她只想抱着母亲哭，大哭，把委屈都哭出来。

        姚氏见女儿哭得厉害，也不禁泪眼婆娑，都是她没用，护不住女儿。

        哭累了，顾华荣从母亲怀里起来，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变小了，尤其矮了许多，她端详自己的手，这双瘦小的手分明是四五岁小女孩的手。

        “娘……咱们咱们……”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华儿放心，天亮就能出去了。”姚氏将女儿拉进怀里，刚才她趟在水上，怕是要着凉，得挨着她取暖。

        顾华荣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温暖，那种活生生的温度，梦里是不会有的。

        “娘，天什么时候亮？”顾华荣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心如刀绞，痛得生疼，每次被关柴房都是天亮就放出去，隔个一两天又被关进来，各种理由，各种借口。

        反反复复，就这般过了十三年！

        那时顾华荣不懂事，只知道自己惹爹爹生气了，爹爹要罚自己，现在想想，不过是他讨厌自己，讨厌母亲，所以关她们母女在柴房出气罢了！

        “快了，华儿在娘怀里睡，睡醒天就亮了。”姚氏道，脸上努力扯出笑容，小时顾华荣看不出那笑容的勉强，可如今却看得出母亲心中苦涩。

        “娘，爹为什么要关咱们？”顾华荣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被关柴房了。

        姚氏脸色再白，“华儿以后别去东院玩了，你大姐说你砸了她的盆景，你大伯父刚走，你爹怕人家说咱们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娘，我没有砸！”顾华荣坚定的道，“大姐冤枉我。”

        “华儿，你不要在你爹面前说这些话，他会说你撒谎，要打你的，娘没用，护不住你。”姚氏当然知道女儿没砸，可怎么办？不承认就要被打，上次被打身上的鞭痕都还在，她怎么舍得女儿被毒打？

        顾华荣愤怒的站起来，“娘，我没有砸为什么要承认？娘，咱们不能被这样欺负下去，咱们又没有错，他们凭什么欺负咱们！”

        “华儿……”姚氏愣住了，她从未在女儿脸上看过如此坚毅的表情，还有眸中清澈的愤怒，之前女儿早已被打得不敢有脾气，不敢大声说话，今日为何？

        “娘！”顾华荣看呆愣的母亲，无力、愤怒。

        无力的是母亲不知该如何反抗，愤怒的是他们竟把人折磨得害怕反抗。

        她想起和亲前自己的样子，和母亲现在一般无二，不敢反抗，不敢为自己争取，直到三公主找上她，说只要她去和亲，就能摆脱被束缚的命运，而她爹也能封王，她母亲就是王妃，王妃每几日便要入宫请安，他们便不敢欺负母亲了。

        虽然和亲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可在陈国三个月，顾华荣才知道什么是人活着的样子，老陈王威严，却从不折磨她，从不为难她，应有的尊荣一样不少。

        或许是有了那三个月的相对自由，她此时此刻内心深处，无比渴望自由，无比渴望复仇，无比渴望拥有人活着的样子！勇气仿佛已经积满，到了爆发的时刻。

        “华儿……娘……”姚氏胆怯的捂着她的嘴，“你别让她们听到，你爹会打你的。”

        顾华荣摇摇头，坚定的道：“娘，我在家中乖乖的，什么都不做，爹还是会打我，是不是？”

        姚氏沉默，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爹在外面受了气，回来还是打我，是不是？”

        姚氏没有接话，低下头。

        “大姐二姐不听话，或者生气了，不管是不是我的错，爹依旧打我，是不是？”

        姚氏已经开始哭泣。

        “那么娘，不管怎样都打，为何不能反抗？说不定反抗了就会不一样。”顾华荣耐心的道。

        “可是华儿，你若不听话，你爹会打死你的。”姚氏想起顾程远的狠劲儿便打了个寒颤。

        “死也好，省得天天被打，还被利用，到头来为人做嫁衣。”顾华荣说着把和亲之事说给姚氏听。

        姚氏怜爱的抚摸顾华荣的脸，“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娘没护住你，才让你多想。”

        “娘！”跺脚。

        “好，娘听你的，大不了死！”姚氏眼里迸出坚毅的火花，“华儿，如果……娘是说如果……”

        “娘，没有如果，就算死，也比被他日日打骂的好！”顾荣华无比坚定的道。

        姚氏闻言点点头，又说：“要是你外祖父还在就好了，可惜……”

        “娘，就算没有外祖父，咱们也可以过得很好。”顾华荣接话，姚氏生母没有儿子，只有姚氏一个，双亲亡故后，姚家由庶子当家，而庶出舅舅哪里会管他们母女，巴不得他们母女赶紧死呢。

        尤其，那个庶出舅舅的胞姐还是顾华荣的大伯母。

        母女两说定后，天便亮了，管家来开门放母女两出去。

        她们母女在府上没有伺候的下人，原本姚氏还有几个陪嫁，如今也被赶走了，两人回到正院，桌上已摆了几个冷硬馒头。

        姚氏拿起馒头递给顾华荣，“华儿吃。”

        顾华荣摇头，“娘，华儿去去就来。”

        她说罢拔腿便跑了出去，一路跑去厨房，她们是府里正正经经的主子，凭什么吃冷硬馒头？

        拐过游廊，顾华荣有些迷路，侯府似乎大改过，她有些不记得老厨房的路怎么走了。

        她人矮小，还没冬青高，走着走着便来到一座亭子前，前面传来男女的调情对话，“流氓！大白天的，昨晚还没折腾够？”

        “我只对你流氓，跟你永远都折腾不够。”

        顾荣华闻言瞪大眼睛，原来！原来事实真相竟是那般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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