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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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薇妮甜爱三部曲, 晋江文学城, 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琉璃满心忐忑, 虽竭力镇定, 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呼唤,仍是带着些压不住的颤音。
其实太后是不必要亲临诏狱的,原本, 只需要下一道旨意。
可琉璃心知肚明, 下旨意容易, 难的是,如何让范垣“原谅”自己的过错。
虽说自打琉璃嫁人, 范垣出仕后,两个人的交际就变得近似于无, 但毕竟当初范垣在陈府读了五年的书, 朝夕相处, 琉璃很明白:这个人的心很难被焐热,但虽说艰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最要命的是, 一旦让他寒了心,要想重新让这心再热起来, 那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初跟随陈翰林读书的人颇多, 其中有一个小章最伶俐,同范垣的关系向来也很好, 见面便叫范垣“垣哥”, 如亲兄长般对待。
但在两人相继出仕后, 小章投靠了前辅程大人,在范垣跟程达京的博弈中,小章成了两人之间的炮灰,合家带族被贬到梅州,至今生死不知,据说若不是程大人力保,小章连活着离开京城的机会都没有。
当时琉璃听说此事,一则愕然,一则可惜,另还有点儿不经意的念想:幸亏自己不用在朝堂上站队,也许……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她也会选择跟范垣站在一起的,这不仅是因为念在昔日的旧情,更是因为她了解范垣的为人,一旦狠心辣手起来,是无人能及的,所以绝不可以跟他对着干,否则结局会很糟糕。
谁能想到竟也有鬼迷心窍的一天?
如今风水轮流转,下旨拿他入狱的“恶”是自己,而范垣毕竟也早不是当初那个出入陈府的布衣书生了,这么多年的官场浸淫,历经各色惊涛骇浪,连“师兄”都不许她叫,还会不会念“旧情”?
琉璃拿不准。
假如放了范垣出来,范垣恨极了她的话……不必说保护她们孤儿寡母,只怕南安王还没到,世间就没有陈琉璃这个人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在琉璃想法儿放范垣出狱的时候,范府传来一个噩耗。
因范垣先前入狱,都察院联合大理寺,派专人进范府抄了一次家,范府老太爷,也就是范垣的生父受惊过度,缠绵病榻多日,终于咽了气。
琉璃听说这消息后,又是后悔又是害怕,恨不得把自己这榆木疙瘩的脑袋在墙上撞烂了。
所以今日,才不惜亲自来诏狱请人。
***
畏畏缩缩叫了那声后,范垣并无反应。
琉璃暗中吐气呼气,示意内侍跟嬷嬷们后退,才又重新叫了声:“范大人。”
什么叫做“噤若寒蝉”,说的就是如今的她了。
这强作镇定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可笑。
幸而范垣终于有所回应。
“娘娘是在叫谁?”他没动,声音淡淡冷冷。
琉璃忙道:“自然是大人。”
“这里哪里有什么大人,有的只是个十恶不赦的囚徒罢了。”
“师兄!”琉璃脱口叫了声,又忙按了按嘴,改口道:“范大人,先前,是我、我误信谗言,误会了你,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才亲自、亲自来请您,赦免的旨意皇上也已经拟好了。”
她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向他示好,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虔诚的心意。
范垣半晌没有回答。
大牢里的气息很难闻,起初太过紧张不曾在意,现在,那股潮冷的气息一个劲儿地往鼻子眼睛里钻,琉璃有些无法呼吸。
突然她想到,范垣被下在这诏狱里,至少关了一个月了,他时时刻刻都是这样过来的,又是何等难熬……他心里岂不是恨绝了自己?
希望似乎又渺茫了几分,琉璃的心七上八下,又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范垣突然动了动。
琉璃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一抖衣襟,范垣起身下地。
正面相对,琉璃现他果然清减了很多,只是更加多了份凛肃冷冽的气质,尤其是抬眸看向她的时候,清冷的目光里似乎有无形的利刃闪烁,又像是有寒冷沁骨的冰水蔓延而出,要把琉璃溺死其中。
范垣走到离栏杆一步之遥停了下来。
“先前不是恨不得我死吗?”口吻仍是很淡,凤眸淡漠。
他的漠然让琉璃心里的希望正迅的不战而溃败。
她不顾一切地上前,手握住栏杆,低声求道:“他们要接南安王回来,他们……会害了儆儿的,师兄,求你……”
范垣问:“所以,你是为了小皇帝?”
琉璃一愣:“是……是啊。”
范垣凝视着她,突然笑了。
这笑里也透着无情,双眼望着琉璃,像是看着什么可笑而荒唐的人。
琉璃的手不禁死死地抓紧了栏杆,力道之大,就像是抓住的是救命稻草,她深吸了一口气:“师兄,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儆儿,他才四岁,师兄……范大人……”
范垣凝视着她。
突然他问:“真的,什么都可以?”
琉璃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忙点头,凤钗随着微微摇晃:“只要你肯护着儆儿,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范垣缓缓抬手。
在琉璃反应过来之前,这只手已经握住了她贴在栏杆的手上。
琉璃本能地要缩回手来,猛然对上范垣有些讥笑的眼神,便生生停住。
他的手粗糙而冰冷,却让琉璃忽然想起来,在多年前的一个冬日,是那个身着布衣的少年,轻轻握住她的双手,用冷淡的口吻训斥:“哪家的女孩儿像你一样,大冬天往湖里捞冰玩?再胡闹,我告诉老师,让他打你。”
虽是训斥,可那双凤眼里流露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跟悯护,他的手心也暖暖的。
那会儿,琉璃的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她有恃无恐地嘻嘻笑道:“爹才不会打我呢,且我知道,师兄你不会告诉的。”
果然是……时移世易。
现在他的眼神很冷,手也很冷,她的人,从里到外,也像是才从冰水里爬出来。
四目相对。
范垣靠近一步。
琉璃觉着,如果不是有栏杆挡着,他会靠到自己身上来。
范垣凝视着她的眼睛,在她耳畔低低说道:“我,想要……”
琉璃几乎是屏息静气,像是盼天际神音似的等待这句话,但在她听清这话之后,原本渴盼的眼神逐渐骇然。
她本能地挣脱范垣的手,后退。
范垣静静地站在里头,不为所动,目光仍是漠漠然地望着她,把她的一举一动,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他像是心若止水,又像是觉着一切尽在意料之中,所以一毫的诧异都没有,就像是置身局外的人在看一场戏。
那会儿琉璃觉着,范垣,真的不是昔日那个她叫做“师兄”的人了。
这么多年她竟都是白活了,不知道外头天翻地覆,也不知道人会变得面目全非。
不然的话,为什么范垣,会向她提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要求。
真的是因为恨极了自己,所以只能用那种极端的法子来羞辱她吗?
这个问题,琉璃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
在那个细雨乱织的春日,皇太后亲自到诏狱会见内阁前辅范垣。
不知两人密谈了些什么,总之随即小皇帝下旨,赦范垣出狱,并且,先前有关范垣的种种罪名,尽数打回重审。
似乎是注定的,就在皇太后起驾往诏狱去的时候,京城的天气就要变了。
随着范垣重回朝堂,原先那些正因为范垣倒台而弹冠相庆的大人们则开始倒霉了。
也许是故意报复,也许是彻底的肃清敌对,范垣的手段,十分狠辣干脆。
无数人被罢官免职,其中有一半66续续人头落地,另外一半充实了京城的牢房,还有大批人被贬到梅州潮州这些僻远之地。
另外,“功高欺主”,“只手遮天”等,原先是为了蛊惑皇太后的心神故意夸大其词而已,但在范垣重新掌权后,这些“谗言”,似乎也随着落实了。
范垣还是原先那个尽职尽责的顾命大臣。
但同时,范垣也不再是原先那个只会顾命的大臣了。
他不再韬光养晦。
范垣所作所为,甚至堪称“肆无忌惮”。
原先在范垣下狱后,两部衙门前去范府抄家,实际也没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金山银海,那点子家产太寒酸,跟辅大人的身份很不相衬。
寒酸到两部衙门官往上报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生恐被人怀疑自己把范府的其他财产都中饱私囊了。
范垣的门生故旧虽也不少,要来巴结辅大人的更如过江之鲫,但因范垣治下严格,所以不许收受任何送来的金银珠宝,古玩奇珍等。
可在牢狱之灾后,范垣显然性情大变。
他不仅真的开始“只手遮天”,而且对于所献宝物“来者不拒”,在这之外……他似乎还习惯了在宫中越制,肆意而眠。
琉璃其实不在乎这些。
因为她最关心的事很顺利:范垣把小皇帝护的极好。
南安王还没进京州地界,听闻范垣重新把持朝政且肃清朝堂之后,便立刻称病,打道回府。
唯一让琉璃想不通的是——她明明已经答应了范垣那个条件。
为什么……他还要非杀她不可。
范垣不置可否,只又扫了琉璃一眼:“好生照看着。”淡淡一句,转身自行去了。
目送范垣离开,雅儿才暗暗吐舌:“阿弥陀佛,吓死我了,怎么就遇到他……”
那嬷嬷就问那是谁,雅儿小声道:“这岂不正是我们府里的四爷,也是当朝的辅大人呢?”
嬷嬷惊得咂嘴咋舌:“原来正是那位了不得的大人啊,怪道方才看着好大的威势,吓得我都不敢动了。”
雅儿笑笑,又悄悄地道:“快别说了,咱们快带着姑娘离开这儿是正经,叫夫人知道姑娘遇到了四爷,怕不高兴。”
老嬷嬷答应了,又问:“夫人怎会不高兴姑娘见了四爷?”
雅儿自觉失言,便笑说:“姑娘毕竟是娇客才来,四爷是外间的爷们儿,怎么好轻易相见,给夫人知道,只说我们没好好照应,是这个意思了。”
这嬷嬷才笑道:“原来如此,大家子的规矩便是多些。”
雅儿道:“我们夫人是极疼爱表小姐的,其实不妨事,只是我自己多心点罢了。”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琉璃,却见女孩子默默地低着头,只管呆呆地走。
明明生得绝色,偏偏是个痴儿,其实跟范府沾亲带故,就算女孩子容貌差点儿,也必定能嫁的不错,可是似这位表姑娘这般,只怕这辈子就这样了,因为绝没有什么人家愿意娶一个痴儿。
雅儿心里暗叹了声可惜。
重新带了琉璃回到夫人房中,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欢声笑语,雅儿抿嘴笑道:“东少爷回来了。”
范府的二爷才是冯夫人亲生的,早也成亲,膝下一子名唤范东城,才只十三岁。
琉璃却并没有见过东城,随着雅儿入内,果然见个相貌俊美的小少年站在原地,生得唇红齿白,清爽精神。
琉璃眼前一亮,望着范东城,心里鬼使神差地竟想:“儆儿若是这个年纪,不知又是什么模样的。”
琉璃打量范东城的时候,东城小少爷却也在瞅着她,少年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毫不掩饰地打量琉璃,不等冯夫人出声,便笑道:“阿纯妹妹果然是人如其名,真是璞玉天生,纯正无邪。”
冯夫人的儿媳妇曹氏在旁边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是高兴坏了么,才见了面也不见礼,又在胡说起来了,怎么就信口叫起妹妹来了?”
东城拍拍额头,回头对母亲跟冯夫人温姨妈笑道:“我的确是一时高兴竟忘了辈分,只是看着她反比我小很多,倒要让我怎么叫出口?”
东城虽比温纯小一岁,个儿却比她高出半个头去,看着反像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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