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 一月

　　高塔世界虽然和巫师世界保持了完全一致的时间流逝，但却完全没有四季变化。

　　又是一个寻常的清晨，即使在如林高耸的巫师塔群落中，也极为特殊显眼的金属风格巫师塔中，一位面容枯槁的青年正在兴奋的望着书桌上的几本厚重笔记。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我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全部梳理完毕。”

　　布莱恩无比满足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突然升起了豪情万丈：

　　“这些笔记中随便挑出一个钻研下去，恐怕都有可能走上一条法则之路，现在却全部是我的囊中之物，初级巫师绝不会是我的终点！”

　　书桌上摆放了几样物品，分别是四本书籍：

　　《巨人知识体系整理笔记》、《关于神眷者的一二猜想》、《附魔知识整理及未来设想》、《空间法则随笔》。

　　两只明显有着生命波动的未知生物：幽灵战马、母虫。

　　以及剩下一些小巧却又有些破损的小物件：

　　一只巴掌大的古朴号角、一块翠绿色的木质残片。

　　这便是布莱恩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整理出的具有深入研究价值的物品。

　　“《巨人知识体系整理笔记》以及《关于神眷者的一二猜想》都必将是一项长久的研究，甚至极有可能贯穿我的一生，再加上巨人知识体系似乎只有不断的提升实力才能获得更多信息，所以目前精力应该放在《附魔知识整理及未来设想》和《空间法则随笔》上……”

　　布莱恩初步确定了未来一段时间自己的主要研究方向。

　　“剩下的东西……”

　　看着不断表现出亲昵讨好的幽灵战马，布莱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掏出了一张崭新的仿佛刚刚制作完成的卷轴。

　　这是他在一个月中抽空离开巫师塔，和艾尔巫师换取的契约卷轴。虽然同样对超凡生物具有强大的约束力，但无疑比奴役卷轴自由一个档次的。

　　“咴咴！”

　　幽灵战马对于越来越靠近的契约本能的产生了极大排斥，频繁发出暴躁的嘶鸣。

　　“乖，如果你想要继续跟在我的身边就必须选择接受，我还是刚刚知道，永恒天空之城对没有身份的超凡生物一向采取严格的打击行动……上一次是你运气好，要是没有星空旅行者大人，以及伊格尔巫师大人的‘庇护’，恐怕你早就被永恒天空之城的探员们直接带走了。”

　　布莱恩有些无奈的安抚着幽灵战马。

　　不过他心底对永恒天空之城暗地执行的严格管制却并不反感。

　　作为曾经一个小探员，他深知仅仅这一项决定就能够从根源上消除不知多少的隐患。

　　幽灵战马经历了被当做傀儡的几千年时光，被布莱恩拯救后，又似乎在诸神的明争暗斗中获得了不小的好处，实力、潜力变化如何目前并不清楚，但智力上的提升却是立竿见影。

　　在布莱恩的坚持下，幽灵战马还是不情不愿的将自己宽阔的额头缓缓贴在了卷轴之上。

　　顿时一个六芒星光影一闪而逝，布莱恩瞬间感觉到了自己与幽灵战马之间多出了一丝心灵上的联系。

　　“好了，回来吧。”

　　幽灵战马顿时化作一道幽光，从手背开始顺着手臂形成了一道长长的魔纹。

　　“‘幽灵’似乎在之前死亡冥河的消散过程中吞噬掉了一丝精华，再加上它本身与死亡属性的契合，所以出现了进化的迹象，如果不是为了消除隐患，我也不愿意在这种关键时候打扰到它的进化过程，只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对于从心底里依赖自己的幽灵，布莱恩是非常愿意看到它异变的更加强大的。

　　不过对下一位寄居客，他的态度可就没有这么好了。

　　“行了，别装死了，今天我们之间必须把话说明白，否则我绝不允许你继续留在这里！”

　　母虫白胖的身躯闻言立刻颤抖一下，然后缓缓的睁开了如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满脸无辜的和布莱恩对视。

　　可惜布莱恩丝毫不为所动，母虫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似乎看到了眼前这位青年的决心，母虫顿时有些慌乱。

　　它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破旧的古朴号角之后，并且不断地将号角对着布莱恩方向努力推来。

　　布莱恩有些好笑的望着这一幕：“没用的，我不会因为一件残破的宝物而放任你继续留在身边的。”他态度依旧坚决。

　　母虫闻言顿时有些着急，竟然模仿着人的动作将号角高高举起，鼓起脸颊试图用力吹响，似乎想以此证明以号角的珍贵程度足以让布莱恩允许它继续暂住。

　　可惜号角残破程度已经影响到了使用，母虫憋的浑身通红依旧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将号角扔在一旁。

　　它没有再次举起旁边那块几乎看不出来例的破木片邀功。

　　因为单论价值而言，残破号角远远超过残破木片。

　　“在之前的屡次探险中，你或是给我带来了更大的危险，或是无意中拯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也不愿意过分逼迫，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布莱恩缓缓说出了他早有预谋的决定。

　　“一，我会将你放生黑暗山脉，那里是超凡生物的天堂，凭借你的实力与特殊的种族能力，在那广袤无垠的天地中足以闯出一片新天地，但作为给予我的补偿，我要留下这两间残破物品。”

　　不是布莱恩真的如此善良，而是母虫的实力忽高忽低，更是一个诡异的时间偷渡者，谁也不知道母虫还有什么后手留下。

　　所以与其冒着巨大风险强行掠夺母虫，却看不到多少实质性的利益，布莱恩宁愿将其直接放生。

　　更何况虽然他口中对于桌上两间残破物品有些不屑一顾，但实际在他心中这两个物品足以弥补放生母虫的损失。

　　母虫有些蠢蠢欲动，老实说虽然心底深处总有一个声音促使它跟在布莱恩的身边，但布莱恩的惹祸体质实在太糟糕了，完全违背了超凡生物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

　　“二，你可以继续留在我的身边，但为了使你我之间不在互相猜疑，以及符合巫师帝国的规定，必须签订和幽灵同样的契约，从此之后你我互相扶持，共同朝着超凡之路的终点冲锋！”

　　母虫有犹豫豫，一时间难以抉择。

　　布莱恩并不着急，而是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耐心等待。

　　母虫情绪接连转变，犹豫、暴躁甚至是赤裸裸的杀意。

　　“即使你不愿意臣服于我，最好也不要冲动。要知道只要在巫师塔内。你是绝对无法得手的。”

　　布莱恩语气平淡，却又隐含着一丝威胁，这才是他和母虫进行终极谈判的最大底气。

　　和幽灵战马完全不同，母虫对接受一个并不平等的契约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这种抗拒似乎是来自于血脉深处，来自于早已消失的原始记忆。

　　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似乎都在脑海中大声呼喊着：

　　自由！

　　“我要……自由！”

　　布莱恩眼睛骤然眯起，这似乎还是母虫自潜伏进身体内第一次开口交流——之前那些仅仅只能算是情绪上的共鸣。

　　“好，我给你自由！”

　　母虫有些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残破号角和破碎木片，这可是它之前冒着生命危险抢夺而来的，现在却要彻底放弃。

　　不过为了自由，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在桌面蠕动的过程中，它忽然浑身一震，视线中似乎只剩下了那一本厚重书籍上明晃晃的两个巫师文：

　　巨人！

　　巨人！！！

　　本因为和过去做出完全切割而彻底丢失的记忆，似乎依旧有零星的片段残留在血脉深处。

　　此时在巨人两个字的吸引下，这些记忆片段纷纷浮现，一幕幕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在它脑海中疯狂闪烁。

　　不，我要的不仅仅是自由，更是超脱！

　　没有力量的自由只是虚假的表象！

　　这一刻的母虫似乎被潜藏在体内的另一个虫格所掌控，它不在遵循生物本能，不在以感性作为行事准则。

　　布莱恩有些惊疑不定的望着突然转变主意，主动出现在契约卷轴之上的母虫。

　　心中默默想到：“不管你是否有什么阴谋，只要签订这张从炼金公会中高价收来的，几乎花费了我所有炼金积分的契约卷轴，一切就都由不得你了！”

　　既然母虫都已经同意，布莱恩虽然搞不清楚具体状况，却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当六芒星缓缓烙印在母虫身躯上时，一种强大的掌控力伏现在布莱恩的心头。

　　此时的母虫只要心中生出对他的恶意，就会立刻被他感知，并且可以通过契约施加惩戒。

　　“而且这张契约卷轴更加强大的功能是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的改变弱势者一方对于强势者一方的依赖与好感，据出售卷轴的巫师介绍，这种卷轴曾经最辉煌的战绩是一位二级巫师契约了一头四级超凡生物……”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记忆中到底存在些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非常重要？却又始终找不到原因所在？”

　　“嗯？没有？什么都没有？”

　　布莱恩一愣，因为母虫的记忆竟然干净的如同一个婴儿。

　　“难道我先前的猜测是真的？在时间长河中偷渡，即使侥幸成功，母虫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现在反倒像是重新孕育出来的灵智？”

　　灵魂领域在巫师帝国属于最晦涩深奥的领域，除了永生国度那些老不死的大巫师之外很少有人精通这方面的知识。

　　所以他也只能做些牵强的猜测，无法验证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

　　“不过即使没有得到母虫关于时间偷渡方面珍贵的记忆，单凭它在空间方面的种族异能，对于后续完善空间法则知识体系便具有着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

　　布莱恩对这个结果满意至极，这下再加上他从深渊恐惧美食圣地获得的种族异能，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形成强大的战斗能力。

　　这对于普通的一级巫师来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到了正式巫师阶段，超凡之路实际上才算入门。

　　与巫师学徒不同，此时所学习的每一道巫术，布置的每一个魔法阵，本质上都是双向的。

　　不仅仅是巫师在学习巫术，巫术同样在无时无刻的改变着巫师，这种改变是缓慢而又艰难的，双方之间唯一的桥梁仅有法则。

　　所以这也往往造成了许多晋级一级巫师成功数十年的巫师，实力比起刚刚晋级时依旧没有明显的提升，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布莱恩仅仅在晋级成功的一年之内就已经有明确的思路，并且在推论中具有极大的可行性，这也无愧他被元素高塔所吸纳的天才之名。

　　卷轴本质上是将只布莱恩操控的魔法阵刻画到母虫的灵魂深处，效果越强的契约对母虫的伤害也就越大。

　　所以此时母虫已经萎靡不振，再加上失去自由心情闷闷不乐，也不理会布莱恩好奇打量的眼神，径直钻入了他的身体躲到某个角落中呼呼大睡去了。

　　“有个性，我喜欢。”

　　布莱恩并不介意宠物具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只需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好。

　　何况即使母虫实力忽高忽低，可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比他强，所以发些小脾气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毕竟强者总是有更多的权利。

　　“幽灵战马既然被我取名为幽灵，那你以后就叫白玉吧。”

　　有些取名无能的布莱恩潦草的定下了两只宠物的称呼。

　　“活物的问题终于解决，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布莱恩左右双手各自拿起了破旧号角以及残破木片。

　　他轻轻地抚摸着两件物品上面的纹路，感受着残留在里面的气息，似乎依旧能透过残片感受到其中的浩大恢宏。

　　“战神教会的圣物战争号角，大地女神教会的圣物风神爱妮露之弓……的残片。”

　　“没想到母虫当时突然离开我的身体，竟然是为了去争夺这两件圣物，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布莱恩也不近为母虫的大胆以及好运而暗自心惊。

　　要知道当时战斗是何等激烈，连三大教会的枢机主教都接连陨落，更不要提之后诸神看似漫不经意，实则毁天灭地的交锋。

　　“战争号角的损坏程度并不严重，并且我拥有战神教会神眷者的身份，或许可以从这方面想些办法将其修复，到了那时……”

　　布莱恩双眼伸出火热，要知道战争号角最强大的地方在于群体加持，而这恰恰是巫师最薄弱的地点之一。

　　如果有了完整的战争号角，或许迷雾海对他而言，已经是可以肆意掠夺荣耀与资源的宝地。

　　“可惜了风神爱妮露之弓。”

　　随后他又对着手中残破木片叹息不已，如果说战争号角强在群体加持，那么风神爱妮露之弓就是强在单体攻击。

　　当时手持风神爱妮露之弓的海伦主教的凌厉霸道，布莱恩可是难以忘怀的。

　　“真不知道在我逃离后，风神爱妮露之弓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打击才会损坏到这个地步。”

　　布莱恩感叹过后将其收起，准备当做一件极具意义的纯粹的收藏品。

　　“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连续一个月的不眠不休，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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