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早在比赛开始前，裕北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给了程安，程安顺便存上了。

        结束聊天，程安习惯性打开提前被他设置成静音的手机，上面显示来自裕北的八个未接电话。

        坏事了，裕北醒了！

        程安结完网费，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好在网吧离家不远，程安十五分钟后到达门口。一进门就看到裕北闭着眼睛靠坐在沙发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睁开眼，似乎清醒了些。

        程安忽然有一种他根本就没醉的感觉……

        “你去哪儿了……”裕北缓缓问道。

        好吧，是他的错觉，裕北平时可不用这种语气同他讲话。但是，为什么会有一种背着对方做了坏事的罪恶感，他明明只是去网吧打了一局游戏而已啊。

        “呃，呵呵呃，那个啥”程安摇了摇手里的空棒，“我出去吃了个糖……”

        可笑，这个理由他自己都不信！找来找去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吃糖，非要去外面吃？吃了一个多小时？就着西北风吃的？

        正在程安思考换一个靠谱点的理由时，裕北回道：“哦……”

        程安：……

        emmmmm，酒精的确会麻痹人的神经……

        “走吧，我扶你去睡觉。”程安上前搀扶。

        “唔，你身上好大的烟味……”裕北避过他的手。

        程安疑惑：“不会啊，我又不抽烟……”

        “对了”程安忽然想到，“应该是在屋里染上的。”

        网吧有人抽烟，他一定是在网吧沾上的二手烟。

        程安自顾自嘟囔，丝毫没注意当他说道“屋里”的瞬间，沙发上的裕北紧握了拳头。

        “那行吧，我去冲个澡，你等一下，不要乱动！”

        虽然不知道裕北是怎么从卧室跑出来的，但看他的样子，程安觉得若是放任他自己回屋，肯定是要摔跤的。由他扶着裕北倒还能安全些……

        十几分钟后，怕裕北在沙发上着凉，程安连头发都没得空吹就急忙跑出来。

        “这次我可以扶你回房间了吧……”

        “不要，你头发还在滴水。”裕北低声道。

        嘿，平时倒还看不出，一喝醉这事儿怎么这么多！！！

        程安咬咬牙：“行，我这就去吹头发！”

        你就自己在沙发上坐着吧，感冒也是你活该！

        虽是这么想，程安还是不经意间加快了吹头发的速度。

        再出来时，程安直接一把搂过裕北的腰，让他将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走吧，幼稚鬼，事儿可真多！”

        裕北被搂住的瞬间整个人僵了一下，为了不被程安看出破绽，只好逼着自己放松下来。

        其实他酒量还算不错，之前几瓶啤酒下肚有些上头，被程安扶到卧室休息一会儿也就缓过来了，晕乎还是有些晕乎，但至少神智清醒。

        他知道程安出门肯定不是去吃糖，他不愿意说，他便不再过问。只是听到这“屋里”二字。

        他免不了会多想一些，程安去哪儿了？什么屋里？

        甚至是，谁的屋里？

        男的女的？程安身上有烟味，是男性朋友的概率大。

        他这么晚约程安出去，是不是另有所图？肯定是另有所图！

        程安与他聊了什么，聊得这么久，这么愉快……

        愉快到，忽略他打来的八个电话

        程安是不希望自己打扰到什么吗？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粒粒小火苗，不断在他心底燃烧，他尝试抑制其继续发展，可那些火苗却在酒精的作用下愈演愈旺，星星之火竟有燎原之势。

        就在程安搂住他的那一刻，裕北想：他这辈子……就认定程安了，除了朋友的身份，他还想要更多！

        抱着这样的想法，裕北在程安转身时紧紧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程安：？？？

        裕北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一个人睡觉害怕，刚才你就跑了不要我了，现在我要你陪我！”

        程安自觉理亏只好答应留下来陪他。他向来睡眠不好，入睡极慢。本想趁着裕北睡着后再偷偷溜到其他房间，结果先睡着的竟是自己！！！

        今天自己打了游戏晚上免不了要做噩梦。他梦见自己上场了，可是自己的手还是不停颤抖，完全拖垮了整支队伍。下场后，教练指责他，队友抱怨他，粉丝辱骂他。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他被世界抛弃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怪我，求求你们别说了！

        程安抱头蹲下。

        “没人怪你”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没人怪你，程安，这不是你的错。”

        程安不信：可是我打es就开始。

        “会好的，相信我……”

        程安问：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处于什么位置，但对我来说，你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选手，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人。”

        没人知道这些话到底是谁说的，程安只知道，听完一席话自己就一觉睡到天亮，而且整个人还缩在裕北怀里，抱着裕北的腰。

        程安：！！！

        啊这，奇奇怪怪的姿势……

        他瞬间清醒，面上发烫。怎么肥事，只是两个男的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他害羞个毛线……小事情小事情！程安一面安慰自己，一面抓紧洗漱。回头看了看裕北，好像还没有要醒的样子。昨天因为比赛没能去疗养院，今天他得去丫头那边转一圈。

        裕北在程安关上门的下一秒睁开眼，其实他早在程安之前就醒了，准确的说，他这一夜就没怎么睡。程安几乎一整晚都在做梦，看他的反应大都是噩梦。在青训营他同程安睡一张床时，他就知道程安睡眠不好，但也不至于天天做梦，在战队睡着的那次也没见程安这样。怎么昨天晚上就突然做噩梦……

        通过程安断断续续的梦话，裕北知道程安梦到了es。

        当他在梦里带着哭腔说道：“求求……别说了”

        裕北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珠，轻唤他的名字，想要将他叫醒。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裕北叫不醒他，只能轻声安慰：“没人说你，没人怪你，程安，你听见了吗？”

        他像是听到自己的话，问了句：“你是谁？”

        裕北愣了一下：“我也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谁，可是程安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后一句，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程安，我喜欢你……”

        不知道梦中的程安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要是听到了又会做出什么选择，一向做事果断的裕北忽然有些后悔，万一，万一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还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陪在他身边。

        看着程安在梦里如此痛苦，裕北有些犹豫，难道他真的要让程安重新回到赛场。

        他是不是不该费尽心思逼着程安去打es，逼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

        如果程安真的这么抗拒es，倒不如放他回去过那个本该属于他的平静生活。

        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裕北成功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看到程安醒来后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裕北松了一口气。

        等程安离开后，裕北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纸条：

        我去看妹妹了，今天晚上回学校，你醒来想回战队就回，不想回住在这里也没关系，晚上就不用等我了。

        ——程安

        裕北一笑，顿时铺天盖地的困意涌上来。坚持了一晚上，他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还是老配方，程安这边带了包子来到疗养院。

        丫头，这次是我一个人来看你了。

        你是不是还在想上次那位哥哥……

        他是你哥我的好朋友，也是一名电竞选手，下次要是有时间，我再带他来看你。

        哦对，他叫裕北，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

        我给你讲，他昨天比赛获得了很好的成绩，就那个操作……

        程安对着妹妹絮絮叨叨了将近一个小时，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经意间，他的话题基本上都和裕北有关。

        “丫头你也知道，我已经不再打es了。”

        “但是上次裕北和我说，让我给你放些曾经的视频集锦，虽然这个方法有些中二，可我觉得倒是可行。”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陪我一起听听。”

        程宁还是没什么反应。

        “对啊，你躺在这儿一动不动的确也没什么事情。”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程安点开裕北给他发的其中一个视频。

        里面传来解说的声音：“现在让我们来看看sky战队的操作……”

        “绝地反打，一换四，漂亮！”

        程安想了想，说道：“这个好像是我刚进战队没多久打了一场秋季赛。”

        “丫头你都不知道，那是我当上队长以来打的最难缠的一场。”

        “这是春季赛。”

        “这是一场什么什么品牌赞助直播赛。”

        诶，这个是……

        程安点开下一个视频，他打的比赛大同小异，一时间他也没认出这到底是哪场比赛。

        “我们看到现在sky战队只剩anning一人了，此时已经进了决赛圈……”

        “是的，现在场上还剩下三队，阵容是三打一打一（3:1:1）”

        “anning一身吉利服，现在两队都没有发现他的位置。”

        “现在anning已经找好位置了，枪口对准下面的三人队。”

        “awm一枪爆头，漂亮！”

        “队里其他两人摸上来了，anning选择转移到山的另一侧。”

        “另一只独狼也被anning发现并淘汰了！”

        “对枪过程中，anning再次爆头！现在是1v1！”

        “anning继续转移……”

        “我去，一枪瞬间秒杀，sky-anning独狼第一！让我们恭喜sky战队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a神牛逼啊！”

        这记忆已经很遥远了，程安依稀记得这好像是他第一年参加全球邀请赛，说起来也算是他“一战封神”的经典战役了！

        “丫头你……”

        程安不经意朝病床瞟了一眼，妹妹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程安：！！！

        他赶忙揉了揉眼，又瞪大眼睛仔细看，伴着比赛解说的声音，妹妹的手的确动了一下！

        “丫头！”

        “妹妹！”

        “程宁！”

        “你听见了是不是！你听见比赛了是不是！！”

        “我我我……”程安双手颤抖，“我去找医生！”

        程安飞奔到医生办公室：“林医生，我妹妹的手刚才动了！”

        “你确定？”

        “绝对是，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那这就是个好兆头，说明她已经在痊愈了。还是按照以前说的，你多陪陪她、和她说说话，找一些她记忆比较深刻的东西刺激她，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

        “我会的，麻烦林医生了，妹妹这里要是有什么问题您随时联系我。”

        “嗯”

        回到病房，程安任视频继续放着。大概动着两下手指就已经是程宁的极限，之后她又陷入没有反应的状态。

        天色渐晚，程安该回去了。

        临走前，程安盯着病床上的人无厘头地来了一句：“我该继续坚持es吗？”

        像是在问程宁，也像是问自己……

        似乎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丫头刚才动了一下，但仔细一看手指没有动。

        他却偏偏有一种床上的人动了的感觉……

        程安若有所思，转身离开。

        走出疗养院的大门，程安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这么多年的治疗终于看到了希望。或许他真的能看到妹妹苏醒的那天！

        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他好想找个人同他一起分享这喜悦，打开微信将好友栏从上翻到下，好像也找不出这样一个人。自父母去世后，所有悲喜都是他一人承担，似乎一直如此。今天怎么突发奇想要找人倾诉了呢？

        程安自嘲一笑，刚想关闭手机屏幕，目光却锁定在聊天栏。或许，真的有一个人值得他分享……

        漂泊的人孤独久了，总希望能在夜晚能遇到一束光；让他知道自己还存在着，而没有被这世界遗忘。

        程安点开裕北的聊天框输入：

        程安：裕北，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我妹妹手指动了。

        程安：还有，多谢你的视频！

        裕北没回复，大概在训练。

        程安倒是觉得无所谓，发都发了，反正裕北早晚能看见……

        想到屏幕另一边的人心情也会和他一样愉悦，程安不经意笑出了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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