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五章：修炼是为了什么

　　孙阎曾把道观里里外外都翻找过一遍，但却怎么都找不到真人修炼的地方。
　　那一年，他刚满二十岁，到了下山历练的年龄，师父给了他一些钱让他下山历练几年，孙阎答应下来，在出发前一晚上他却壮着胆子偷偷跟上了夜深后离开道观的师父。
　　十多年的修炼早已经能让孙阎悄无声息的避开黑暗中的所有障碍物,  也能在那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紧跟着师父的步伐来到一株参天大树前。
　　这株树曾无数次出现在孙阎上山砍柴的路上，他从未在树前驻足过，所以当他看到师在大树周围绕了几圈在之后，那树根旁竟然突然凹陷下去，凭空出现了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时，他这才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白音真人修炼的地方。
　　暗自记下了师父的动作之后,  孙阎一直在外面等到了第二天天亮，才见师父走出来。
　　本该下山历练的孙阎,  打开那通往地下的门。
　　用暗无天日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沿着楼梯往下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又穿过了一条黑漆漆的长廊之后，终于，他看到了白音真人。
　　真人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之上，双眸紧闭，目光扫去周围只有灰扑扑的石墙和石板，眼前毫无装饰，就连洞穴里外那一缕最微弱的光芒也是他手中的蜡烛带来的。
　　这么多年，真人一直都待在这里，不吃不喝的修炼。
　　孙阎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慵懒随性的真人，是怎么能忍受这洞穴中的黑暗和寒冷，又是为什么要用这么清苦极端的方式修炼。
　　背着师父偷偷下来已经是犯了大忌，如果惊扰了真人的修炼那更是不可饶恕，孙阎本来只是想印证自己的猜想，现在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问题终于解开了，孙阎也不敢打扰太久，本想悄悄离开,  却没想到自己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真人的声音。
　　“来都来了,  陪我坐着聊聊天吧。”
　　白音真人睁开眼睛，静静的盯着孙阎手中的烛火，无奈的叹了口气。
　　“外面又过去几年了？”
　　“距离上次您离开，已经快八年了。”
　　“八年……又过去八年了啊。”
　　孙阎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像朋友一样，和真人坐在一块举烛聊天，他不敢多说，不敢多问，只能等着真人先开口，对方问一句，他便谨慎的答一句。
　　“这么算来，你来这里都快是十五年了。”
　　“我五岁被师父带回来，确实十五年了，现在我年满二十，师父许我下山了。”
　　“下山？”
　　白音真人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憧憬和无奈。
　　孙阎看出来了。
　　“真人，您现在修为这么高了，为什么还要待在这种地方苦修？”
　　“修为高？能有多高？”
　　“师父说,  您的修为,  在他之上。”
　　“离得道成仙还远着呢。”
　　真人的目标竟然是得道成仙吗？
　　“我听师父说,  这世上已经好几百年没有人得道成仙了，不过我相信如果以后有的话，一定会是您。”
　　“你师父也这么和我说，当年他把我带回来的时候就和我说，我以后一定能修得大道，羽化成仙。”
　　孙阎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真人竟然也是师父带回来的。
　　“我看起来很老么？”
　　“我以为，您童颜永驻。”
　　“瞎说，我也就比你大个十几岁。”
　　“那您也是家中没有亲人了？”
　　真人摇了摇头。
　　“有的，我父母健在，也有兄弟姐妹，不过是当年母亲生我后病重，你师父承诺我父亲能治好母亲的病，前提条件就是带走我，为了救母亲，父亲就把我交给了你师父，自那之后我就一直待在这里。”
　　“那您不想家么？”
　　“还好，当初离开家的时候太小，后面也再没有回去过，脑中已经记不得父母兄姐的模样了，何来想念？”
　　孙阎默默听着，然后忍不住问了句。
　　“既然心无挂念，为什么还要逼得自己苦修这么多年？”
　　“人活着总得有个念头，我的念想就是能早日修成大道，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看看，毕竟大道之外是天外天，天外天上才能真正的自由快活。”
　　那一天孙阎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洒脱与信念。
　　白音真人的信念就是超脱这凡间束缚，追寻真正的自由。
　　孙阎满心敬佩，心生向往，可白音真人却又说。
　　“若有天赋，可追寻大道，若无天赋，那就及时在人间逍遥快活，你听懂了吗？”
　　“真人是觉得我没有天赋吗？”
　　“我是觉得追寻大道的路太苦了，我已经踏上没有了回头路，但你不一样，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为别人的话转移意志。”
　　那天孙阎和真人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手中的蜡烛燃尽，孙阎拜别真人后转身离开。
　　可当他刚刚走上地面的时候，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外面的师父。
　　祠堂内，孙阎跪在师父面前，久久不敢抬头。
　　“白音真人，和你说什么了？”
　　孙阎想了想，低着头回答。
　　“真人教导了一些关于修炼的心得，其余的就没说什么了。”
　　“那你可有感悟？”
　　“感悟……感悟就是……天赋加上努力才能追寻到真正的大道和自由。”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都感悟到什么了，毕竟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被师父带到了祠堂里。
　　“白音真人和你说，她想要自由？”
　　“嗯……差不多吧。”
　　毕竟修成大道不就是为了自由么。
　　师父沉寂了很久，又问孙阎。
　　“那你觉得，修炼是为了什么？”
　　“徒儿愚钝，徒儿修炼并不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师父带着徒儿走上了这条路，刻苦修炼是为了以后能分担师父的忧愁，回报师父的养育之恩。”
　　这话不假。
　　孙阎最崇敬的就是师父，当年若不是师父自己早已经饿死在了外面。
　　因此他便刻苦修炼不浪费自己的天赋本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得到师父，让他少一些忧愁和烦恼。
　　至于其他的，他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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