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找不到的妹妹14

最近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对于顾月月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似的。

        那天她拨通了报纸上的电话，对方说很快就会过来，然而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就见到了从京城过来的顾家人。

        其实当见到姜欣慧的那一刻，顾月月就明白她们之间肯定有血缘关系——她们两个人的眉眼是那么相似，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若是毫无关系，怎么可能会那么像？

        后来姜欣慧说出了她的身上的胎记，更加确认了她的身份。

        她不是父母不疼的赵红玉，她是顾月月，她的父母很疼爱她，从她丢掉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这多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寻找她。

        好在，他们终于找到了她。

        顾卫东和姜欣慧将她保护得很好，因为赵家夫妻被公安抓捕的事情，原本赵家那些人对她很有意见，他们带着她的两个便宜弟妹想要找她来说情，让她放过赵家夫妻。

        但他们连顾月月的面儿都没有见到，就被拦在了外头。

        顾月月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之前赵家夫妻对她并不算多好，但也没有差到哪儿去，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死拦着自己不许她继续上学，又试图抢夺她工作的话，或许顾月月会帮他们说情，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顾月月问过自己的姐姐顾乔乔，她觉不觉得自己太冷酷残忍了，毕竟赵家夫妻养大了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有虐待过她，自己不肯帮忙说话，是不是有点没良心。

        然而顾乔乔却并不觉得顾月月做错了什么。

        顾月月被拐走的时候，顾乔乔已经十四岁了，这十二年来，她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因为妹妹的失踪而备受折磨，父亲的情况还好一些，可是母亲的身体却一日日地衰败下去，医生说了，如果她继续这么折磨自己的话，对她的寿数肯定有碍。

        “妈妈也说过，咱们又没有求着他们养你？他们就是小偷，把你从我们身边偷走了，不是说他们养大你就是补偿了，这根本就不能抵消他们做的事情。”

        “月月，你没有任何的错，原谅他们是你善良，但不原谅他们，也是应该的，他们本来没有资格被原谅。”

        她的亲人都坚定地告诉自己并没有错，顾月月的心结也慢慢打开了。

        很快赵家夫妻判了刑，而顾月月也要跟着自己的家人回京城去了，杜月华来给顾月月送行，她抱着顾月月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哭一边说道。

        “呜呜呜，红玉……不对，月月，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呜呜呜……我会想你的，以后你会不会来看我？算了，你还是不要来看我了，你是京城人，你是要去过好日子的……”

        杜芳华是顾月月最好的朋友，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顾月月心里也难受得厉害，她抱着杜芳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月月和杜芳华做出了保证，她会一直写信过来的，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去回来看她的。

        告别了杜芳华之后，顾月月跟着父母一起坐飞机回到了京城。

        在回来之后的第一时间里，顾卫东和姜欣慧二人就通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他们的小女儿找到了。

        顾家的条件不错，家里住着的是上下两层的楼房，光是一个客厅，就要比赵家整个屋子都要大，顾月月从小就在龙城长大，她不会说京城话，看着穿着打扮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父母姐姐，顾月月觉得十分拘谨。

        毕竟分隔了十二年，顾月月完全是在与京城不同的地方长大，她的习惯，爱好，脾性等等等，都和顾家人天差地别。

        最开始的激动过后，生活还是要归于平静的，哪怕有着血缘的羁绊，想要和谐相处，亲如一家，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然而很快顾月月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顾家人对她很好，好到让顾月月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小孩子似的。

        姜欣慧事无巨细地照顾着顾月月，她会询问顾月月的喜好，观察她的口味，然后贴心地做她喜欢吃的东西。

        而顾乔乔这个姐姐也会耐心地帮助顾月月融入这个家里面。

        顾家一直留着顾月月的房间，顾乔乔告诉她，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姜欣慧一手布置的。

        而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是姜欣慧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从你走丢了那一年开始，妈妈一年会为你缝许多衣服。”

        说着，顾乔乔打开柜子给顾月月看。

        顶天立地的大衣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里面是姜欣慧给顾月月做的衣服，从小到大的四季衣服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妈妈说，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把你给找回来了，总不能你回来了没有合适的衣服穿……还有这些布娃娃，都是妈妈缝的，妈妈说你不抱着娃娃的话睡不着觉，所以她只要有时间，就会为你缝制娃娃……”

        顾月月看着满满一柜子的衣服，还有那大大小小的漂亮娃娃，只觉得原本空荡荡的心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她的眼睛红红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淌了出来。

        顾乔乔看到顾月月这个模样，伸出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月月，我们一直都很想你，这十二年来，我们每一天都在期待着你的回来，虽然我们缺失你十二年的成长时光，但是我们对你的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顾月月趴在顾乔乔的怀中，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过这一场之后，顾月月最后的那点心结彻底放开了，她坦然地接受了亲人们对她的好，并且全心全意地回报他们。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一家人的感情很快升温。

        这天早上，姜欣慧告诉顾月月，今天她们要去火车站接几个人。

        “你舅舅知道了你找回来的事情，他们要过来看看，除了你舅舅一家之外，还有一个人要来，他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不是他的话，我们想要找到你，恐怕还要费许多功夫。”

        顾月月愣了一下，有些好奇地问道：“妈妈，你说的那个大恩人是谁啊？”

        姜欣慧摸了摸顾月月的头，笑着说道：“他叫戚妄，那孩子跟你一样大，今年也十七岁，你的那张长大后的画像就是他画出来的。”

        顾月月这才知道，那个根据她五岁时候照片画出来她长大后照片的人竟然跟她一样，也是个十七岁的学生。

        这同样都是人，人家的十七岁咋和自己的十七岁这么不一样？

        “其实按理来说，应该是咱们去喆安县一趟，好好去感谢戚妄的，只是之前去找你的时候，我们在龙城耽搁了不短的时间，回来之后你爸爸和姐姐有许多工作要忙，我也不好一个人带着你过去……”

        戚妄对于他们家有再造之恩，对他的感谢要如何郑重都不足为过，原本姜欣慧是想着等过段时间，顾卫东和顾乔乔二人能请下假来，他们在去喆安县好好感谢戚妄一番。

        不过恰好顾卫东到京城这边儿有事要办，他也会带着戚妄一同过来，正好借着这机会，他们也可以好好感谢戚妄一番。

        姜欣慧将这其中缘由全都说给了顾月月听，说完之后，她拍了拍顾月月的手，温声说道：“月月，这一次你可得好好感谢戚妄，要不是他画出来你长大后的模样，咱们也没法子这么快找到你。”

        就连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这个法子都是戚妄提出来的，原本报社并没有这个先例，是顾家花费了不少代价，才让龙城报纸上张贴出了顾月月的照片。

        顾月月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那我肯定要好好感谢戚妄才行。”

        母女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后，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到时候了，门外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顾月月急忙跑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回头招呼姜欣慧快一些。

        “妈妈，爸爸开车回来了，咱们快点过去吧。”

        姜欣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交代张嫂把家里打扫干净。

        “今天中午我们在外面吃，张嫂你不用准备晚饭了，不过晚上我们是要回来的，你记得准备些拿手好菜。”

        张嫂笑着应下了，目送着姜欣慧他们坐着车走远，她这才回家开始打扫卫生。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张嫂拎着菜篮子准备出去买菜，她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遇到了同样要去买菜的熟人。

        “阿梅！阿梅！”

        被称作阿梅的女人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过来，当看到张嫂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来：“阿英，你也要去买菜吗？”

        张嫂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今晚上主家有客人，我要去买些菜回来准备，你咋也在这个时候去买菜？”

        张嫂和阿梅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姐妹，二人到了京城后，通过老乡介绍，到了富贵人家去做保姆，巧合的是，她们去的两家相距并不算太远，因此二人经常会见面。

        根据张嫂所知，阿梅的雇主家挺挑剔的，每天都要吃新鲜的菜，所以阿梅通常都是一大早要到菜市去，今儿这都快中午了，她咋会在这会儿过去？

        阿梅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可别提了，我们家小姐突然想要吃红烧肉，让我去菜市场买，我只能去买了。”

        张嫂点了点头说道：“那也没法子，雇主交代了，咱们也只能去做。”

        二人不好在背后多议论主家的事情，张嫂很快就转换了话题：“对了，住在你们家的那个小姑娘走了没有？”

        阿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呢，还在家住着呢，不过最近我们家夫人不怎么搭理她，看见就跟没看见似的，倒是我们小姐会跟她说两句话，但是她性子太内向了，小姐跟她说话她也很少会回一句，几次下来，小姐也不愿意跟她说话了。”

        说着说着，阿梅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同情之色：“那孩子也是可怜，寄人篱下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好过的？我有好几次都见到她躲在屋子里头偷偷哭……”

        虽然主家富贵，但是她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哪里能适应得了这样富贵的生活？她方方面面都不习惯，就算是想要讨好家里的主人也不得其法。

        张嫂听过阿梅说过好几次那个小姑娘的事情，现在听到这些，她有些唏嘘地开口：“你们主家也不知道到底在想啥，不喜欢人家，就把人家送回去啊，留在家里头做啥？”

        阿梅摇了摇头说道：“谁知道呢，他们这些有钱人的想法，咱们也不知道……算了，不说我们主家的事儿了，你们主家呢？我听说他们家丢了十来年的孩子找到了，她适应不适应京城的生活？”

        顾卫东和姜欣慧找到了顾月月之后，恨不能昭告天下，他们大张旗鼓地宣扬了一番，几乎是挨门挨户告知他们的女儿找到了，阿梅主家距离顾家那么近，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过阿梅听自己两个主家私底下说过，说顾家找回来的那个丫头打小就丢在外头，身上肯定是一身的坏毛病，想要改过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甭看顾家夫妻现在高兴，那是因为孩子丢了那么多年，现在找到了他们开心，真要生活在一起，那孩子身上养成的臭毛病真够他们喝一壶的。”

        “自己没亲手养过的孩子，也不知道脾气秉性是啥，再加上家里头还有个没出嫁的大闺女，那小丫头性子好点儿还成，性子不好的话，估计能把顾家给作得天翻地覆。”

        “说不定最后顾家也会后悔去把那孩子给接回来……”

        阿梅听了主家的话，心里头也犯了嘀咕，其实这并不关她的事情，但是阿梅还是好奇，想知道顾家夫妻和顾月月相处时候是啥样子，是不是真像是她主家说的那样子，双方因为性格和生活习惯不同，存在各种各样的矛盾。

        张嫂听到阿梅的问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啥呢？怎么可能啊，我们老爷夫人对二小姐不知道有多好，乔乔小姐也是，对她好得要命。”

        说着，张嫂便说起了顾家人是怎么和顾月月相处的。

        “刚来的时候，二小姐因为口音不同，感觉到自卑，我们家夫人就每天给她上课，耐心地教她口音，现在我们二小姐说话可比之前好多了。”

        “乔乔小姐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带各种各样的礼物给我们家二小姐，每一样都是二小姐喜欢的，不管是吃的喝的还是用的，全都是乔乔小姐精心挑选过的，完全符合二小姐的喜好。”

        “我们家老爷工作那么忙，但是每天晚上回家之后，他都会陪着二小姐聊天，一直到二小姐休息了，老爷才会进书房工作。”

        为了抽出陪顾月月的时间，顾卫东基本上都要熬夜到晚上一点钟，而他早上六点就要起床，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一句怨言。

        张嫂也问过顾卫东，他觉不觉得辛苦，但是顾卫东却告诉张嫂说。

        “我缺失了月月十二年的陪伴，那是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弥补的时间，现在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去陪她，只希望她不要怪我这个无能的父亲。”

        阿梅听了张嫂的话后，由衷地说道：“顾家人对她那么好，顾月月应该也融入顾家了吧？”

        张嫂笑着说道：“那是当然，月月小姐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拘谨，明明是在自己家，但就好像是来做客的客人似的，不过现在她已经自在多了，瞧着是真把这儿当成她的家了。”

        阿梅叹了一口气说道：“真好啊，这也是你们主家用心了，不像是我们主家，明明自己不愿意让人小姑娘融入进来，结果还对着人家挑三拣四，但凡能像是顾家夫妻的做派一样，那小姑娘也能把这儿当成她自己的家。”

        张嫂拍了拍阿梅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们主家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就只是亲戚家的孩子，又不是他们的孩子，没耐心也正常，反正也住不长。”

        说得倒也是，顾家带回来的孩子是他们夫妻的亲生女儿，他们自然会耐心对待的，要是她主家那个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估计又是另一种方式了。

        顾家人在站台上等了没多久，火车便靠站了，从车上下来许多拎着行李的人，整个站台很快就被人群挤满了。

        姜欣慧紧紧拉着顾月月的手不松开，生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再次不见了踪迹。

        另一边儿的顾卫东举着个大大的牌子，他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姜援朝和戚妄的踪迹。

        很快他便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顾卫东脸上立马带上了笑容，他用力地朝着那边的人挥了挥手。

        “这里！”

        姜援朝带着戚妄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穿过人群，来到了顾卫东他们的面前。

        “姐姐姐夫，我不是说了我和戚妄可以自己过去的吗？你们怎么亲自来接我们了？”

        顾卫东笑呵呵地说道：“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们可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哪里能让你们自己过去？”

        寒暄了两句之后，姜欣慧带着顾月月来到了戚妄的面前。

        “戚妄，这就是我的女儿顾月月，多亏了你画的画像，否则的话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找到她。”

        顾月月有些紧张地看向了对面那个长相出众的少年，只见对方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来。

        “姜阿姨，您太客气了，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罢了，算不得什么。”

        就在顾月月愣神的时候，姜志毅突然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顾月月一番。

        “天啊，你简直和画像上一模一样！”

        之前戚妄还说他画出来的画像最多只能有八分相似，可是现在一看，顾月月和画像上的她像了个十成十。

        姜志毅觉得之前戚妄真的是太过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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